“这周末我要参加一个婚礼,你去给我当女伴吧。”樊不凡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夹杂着抽油烟机的轰鸣,让人听得不是很清楚。
三千把手中的项目企划书往旁边沙发上一放,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问他:“你刚才说什么?婚礼?”
“嗯。”樊不凡系着一条崭新的围裙,腰带在身后打了个结,把他那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衬得更为明显。
三千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切菜的动作,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周末的婚礼的话,那就是闵市长的儿子和杜家二小姐的那场咯?听说规格相当高,像我这样的小平民就连塞钱都进不去,樊少爷果然是有地位的人啊。”
樊不凡脸不红心不跳,手下的刀仍是稳稳的,每一刀下去土豆片都是一样的厚度。
“你别打岔,我刚才是说请你当我的女伴。”他又重复了一遍。
三千不禁笑了,“我说樊不凡,你这哪里是‘请’的语气啊,分明就是在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嘛。”
“就算是这样,我这个要求也不算高,你别忘了当初我可是帮过你的。”
“记得记得,你不用专门提出来,我也没说不帮啊。”三千挑了挑眉,“以前的事暂且不说,就凭你最近一直给我当御用大厨我也得找机会报答你不是。”
“你知道就好。”樊不凡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来继续切菜,“你去客厅吧,把厨房门关上,不然都是油烟味。”
“听你的,那你快点做啊,我都饿了!”三千这完全属于得了便宜还卖乖,狡猾地笑了笑就关上门走了。
婚礼,女伴,香槟,长裙。
这几个词放一块儿让她怎么想都觉得会有浪漫的事情发生。
虽然现在她还是没有和樊不凡恢复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过最近对于两个人全新的相处模式三千倒是非常满意。或者说,她是对一个全新的樊不凡感到满意。
从半个月前樊不凡先斩后奏地搬进来了之后,三千就发现了在他身上有一个明显的变化。
樊不凡变得强势了,主动了。
曾经在他们俩相处的过程中,三千一直是处于主导方,而樊不凡则一直处于被主导方,三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似乎非常地尊重她的意见,却几乎不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和意愿。
这样的特点对一段恋爱关系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三年前两个人最终的分开就是一个佐证。
所以这一回,在又一次和樊不凡相遇之后,三千不想再重蹈三年前的覆辙。她不想再做始终主动的那一方,她想等他可以为她做同样的事。
矫情也好无聊也罢,终归是自己心里的一个执着的想法,她就想坚持这么一次。
好在樊不凡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果然开始逐渐捡起了主导权。
唔,孺子可教也。
三千心里是暗喜的,然而面上却是不露的。她还在等,等最后一个契机。
这一次的婚礼,说不定就能成事儿呢?
人总要心怀希望,这是正道。
如此一想,三千便把自己全部的重点都放在了那天该如何打扮上,穿哪条裙子化什么妆都是值得仔细研究的事情。
在外表上要先美夺人,之后再饮两口小酒,四目相对之时,那便能无人可挡地“倾诉衷肠”了。
当然,樊不凡是不知道洛三千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的。
关于他忽然换了住处这件事,身边的助理和秘书都表示极度的不能理解。放着市中心刚刚买来装修好的别墅不住,非要来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区住在一个不起眼的楼栋里的不起眼的两室一厅的小房间。还是合租。
樊总一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导致脑子不太清楚。他手底下的员工都这么想。
不过樊不凡自然是不会去和他们解释什么。一方面是他不屑于解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连他自己都没太看懂自己的这番举动究竟是想干什么。
那天在洛三千彻夜未归的时候,他心里的焦急和担心几乎攀升到了顶点。报警是不符合条件的,然而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只能干等在楼下,盼着她可以早一些回来。
他和她中间隔着的这三年,让他对她的世界产生了一种陌生感。他不了解她如今的生活圈子和状态,也不知道她每天都会在哪些地方见哪些人、谈哪些事。
这样的陌生感让樊不凡觉得有些恐惧。
看到洛三千从徐纾温的车上下来,即使那个人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他心里也特别不是个滋味儿。为什么当年洛三千那么讨厌徐纾温,现在却可以和他毫无芥蒂地把酒言欢,而对他反而始终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
樊不凡开始反省,甚至是嘲笑自己的天真。
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虽然他暂时还没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不过,至少他可以先试着改变自己,而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应该是做对了的,这让他多少能放些心。
※
到了婚礼这天,樊不凡和洛三千很早就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加收拾自己。
等一切准备停当后,三千便拎着晚礼服的裙角被樊不凡扶着走下了楼,然后坐进他那辆加长的豪华轿车里。
考虑到今天十有要喝酒,所以樊不凡是带了司机过来的。
“是在宏隆?”虽然已经问过了好几次,但三千仍是不太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
樊不凡点了下头,他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我还以为会选在天颐呢,不是说那边办婚宴更专业一些吗,宏隆虽然场面更豪华不过以前并没有承接过几场婚礼。”三千这样说着,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之前白欣给她科普过的一些传闻。
……
“三千姐三千姐你知道吗,宏隆的大老板据说就是杜家那个‘死了’好多年的二少爷!”
“你个乌鸦嘴,有你这么咒人家的吗!好好地怎么就死了好多年呢。”
“我是说真的!听人家说那个二少爷在八、九年前就因为空难给挂了,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五年前竟然又满血满魔地给回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宏隆集团的老板!!当时这事儿可轰动了,还召开过记者会,你要是翻旧新闻肯定能翻到!”
“真有这回事?”三千还是将信将疑的,不过顺手一百度还果真如白欣所言。想一想,五年前的话她应该还在上大学,当时几乎是两耳不闻校外事,消息也的确是闭塞了些,难怪她身在平市连这么大的动静都不知道。
白欣对于她的后知后觉是相当地不能接受,虽然她不说,但三千还是从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鄙视。
可奥,嫌姐老土吗??
三千心中不服,但细想还是蛮能理解这小孩儿的感受的。谁让这件事中牵扯到的几个人都那么有名气呢,个个都是他们这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如今在平市,就算是一点都不懂行的都知道杜家是经营玉器的世家,口碑好,生意大,从爷爷传给儿子再传到孙子,就这么代代沿袭,已是在海外都立住了名号。
而当下杜家的当家人就是白欣口中那位二少爷杜钰玕的双胞胎哥哥杜钰琅,为人处世一派的雷厉风行,人又是极其稳重,看着他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财团的缩影。
至于今天婚宴的女主角,杜家的二小姐杜离离,就是这杜家这两位老板的表妹,从小二人都对其十分疼爱。
另外,婚宴的男主角闵宜年除了是闵市长的儿子以外,也是杜家兄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有了这样密切又显赫的关系,今天的婚礼现场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隆重。
在哥哥的地界儿给妹妹办婚事,那一定是会极尽奢华浪漫之能事的。
三千想到这儿不禁下意识地看了眼樊不凡,得亏是沾他的光,要不然她根本进不去这样的场合。
正好这时樊不凡也回过头来看她,温声对她说道:“三千,等会儿婚礼上你尽量不要离我太远,找时间给你引荐一个人。”
“男人还是女人?”三千转了下眼睛问。
樊不凡不由笑了,“女人。怎么,你还在意性别?”
“哪儿的话,我只是提前问问好做个心理准备,省得到时候太突然了反应不合适不是丢你的人么。”
“嗯哼。”樊不凡不置可否地一笑。
三千心里禁不住犯嘀咕,这人以前是犯傻,现在却玩儿起深沉来了,倒让她时常不知该如何招架。
好在今天路上不算堵,到宏隆没花太长的时间,也就避免了让三千继续觉得尴尬下去。
宏隆的大楼就坐落在平市中心偏东的位置,三十三层的高度在周围一众大楼中并不算突出的,但那建筑风格却端的是大气宏伟,楼如其名。
原本宏隆只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但因为它的服务、餐饮和楼内所包含的其他娱乐项目水平都属上乘,所以也渐渐发展成了一种综合会所的性质。另外,由于一年一度的平市玉石拍卖会是由宏隆承办的,这也为它积攒了不少人气。
人气一高,需求便高,价格也就跟着上涨。如今的宏隆已经完全把自己提升到了一个奢侈消费的水准,反正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任凭它再怎么涨价生意也未有冷清下来的时候。
三千迈着优雅的小步子跟在樊不凡身侧,不亲不疏地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一起走到登记人员那里登记姓名和礼金。
因为她只是作为女伴出席,所以并不需要准备红包,而樊不凡则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三千看到作登记的小姑娘在簿子上写下的数字时心里又是一阵抽搐。
“我说樊不凡,你家也算是南山的豪门了,和平市的豪门熟不熟啊?之前看小易和逸凡哥那么好估计付家和樊家关系不错吧,那你认不认识今天结婚的这两家?”待走过了登记处三千便压低声音八卦地问道。
见她终于本性暴露,樊不凡内心只觉得十分愉悦,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扬了起来。
“认识归认识,但不是很熟。不过,我和今天的伴郎可是非常熟悉。”他看着她有些狡黠地笑着说。
“伴郎?你是说靳函煊?”三千吃了一惊。
樊不凡点点头,“就是他。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付易在咱家说过的话,靳函煊就是她口中那个表姐的前未婚夫,也是我哥最好的朋友。”
“天啦撸……”
纵使三千已比年轻时淡定了不少,但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感觉虎躯一震。
传说中的平市全民男神靳函煊靳大少爷,身为颜狗的她早就想一睹芳容了。如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千的眼中放出光来,看来她今天还真能如白欣所愿,给她拍一张靳函煊的近照带回去了。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樊不凡在看到她的这个反应之后,刚刚变好的心情又瞬间被打压了回去。
头疼,非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