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一个蓝眼睛的男人把卫疏蒙带进九宫的地下宫殿。
“我还不习惯这个称呼,老师,对不起。”卫疏蒙靠在墙边,他需要时间,来慢慢扛起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你还有时间,你能够做到的。”男人手指一点,印在卫疏蒙的掌心,一股密集的信息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之内。
“族长,这次流行的病毒只对族人有致命的作用,如今大部分人已经受到感染,生命垂危,加上所有的机械设备,由于大气层的破碎,遭到宇宙空间中大量热能的辐射,而无法及时启动。整个两极地区已经陷入瘫痪,没有中央处理中心的支援,我们根本无法坚持下去。”说话的人是青合族五大长老之一的金系长老,言学金。
“清风,我们得走,否则难逃灭族之灾。”站在泰清风身边的英俊男子深海一样的眸底发出冷冷的光泽,虽然泰清风是族长,但在场的五大长老仿佛更怕说话的中这个人。
“走了,你有把握再回来吗?我说的是,让青合族再回到瑞特里。”当年的泰清风脸上还洋溢着更胜如今的凛冽。
“总会有办法,但是前提是我们两个不能死在这里。”男子的声音更冷,他静静地看着备受悲痛折磨的族人,和冰天雪地里的断壁残垣,把所有的一切深深刻印在脑海当中。
“族长、将军,你们先走,我们五人会找机会离开的,能救多少人便救多少人。报仇雪耻之事,百年不晚。我等会在瑞特里等你们的消息。”青合族人的生命比瑞特里人还要长久,他们现在元气大伤,蛰伏是最好的办法。土系长老石亚土已经想好了退路。
“长老,清风现在走了,日后一定会回来。”泰清风的双眼染上血红的血丝,已经融化了的冰雪渗入到机械和电子产品的内部,没有了电,没有了能源,没有了光,黑暗控制了青合族的城市,怀着不安情绪的青合族人,毁灭在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绝望之中。
泰清风把停留在眼角的泪水,倒流回心底。他身上蓝色的能量光环暴起,“灭我族人,毁我家园,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血债血还。”如果中央处理中心能够支援青合族,渡过这几个月的危险期,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研制疫苗,恢复建设。青合族怎么可能会在顷刻间,面临灭顶之灾。
随着两团能量光环消失在天际,泰清风和安晓凡已经离开了。五大长老永远也无法忘记,死亡、绝望、黑暗笼罩了这个原本美丽的雪域和冰川。惨叫声、哭泣声、人们临死之前沉重的喘息声,压得卫疏蒙喘不过起来,他紧闭着双眼,胸膛一起一伏,双拳紧紧握在一起。没有亲眼见证过死亡,没有亲眼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没有亲眼看到家人绝望的眼神,卫疏蒙永远无法理解泰清风的心痛,和安晓凡的愤怒,也无法替他们承担起这份责任。
“不要,不要……”看着人们的脸色由原本的红润,变成灰白,再最后变为青紫色,“师父……”卫疏蒙缓缓睁开眼睛,他不愿再看下去。
“我们曾经那个美丽的家园,已经在两百年前几乎化为灰烬,除了我们五大长老,族长和将军,只有不到十个人从结界逃了出来,也就从那个时候起,光之堡再也不存在了……我们只有把它凝结完全在精神世界中。孩子,我们不需要复仇,我们要做的是,只是拿回属于我们自己合法的权利,你懂吗?”言学金把紧锁着眉头的卫疏蒙拉到自己身边。
“我明白。”卫疏蒙眼中的迷茫和震撼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自信。
“族长,我是金系长老,言学金。如你所知,我现在的名字是阿亚兰木。你应该见过高卓,他是木系长老汤嘉木。剩下的三位长老分别在千叶星球和银河系空间站。清风已经离开,日后,我们五人听凭你的调遣。”
“如今我的实力,还什么都做不了。等我三年,最多六年。千叶星球一定会和瑞特里开战,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反击之时。”卫疏蒙看着自己的掌心,他对未来的感知能力已经越来越精确了。
“族长,在没有发起进攻之前,我们会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言学金从卫疏蒙五岁开始,教他法理之术,这孩子的天赋早已超越了普通人。他在安晓凡和泰清风的教导下,同时融合了二人身上的冷静和活泼,严肃和幽默,复杂和简单,……
“老师,平时的时候,还是叫我小卫吧。”卫疏蒙勉强笑了一下。
“对了,你那两个朋友还在我这里。”言学金在卫疏蒙身边坐了下来。
“嗯,我这次来顺便接他们一起回学校。他们学得如何?”
“实在有趣,他们二人一个天纵奇才,一个朽木不可雕。”言学金说话一向直来直去。
“应当是陆皓凡有学此法之才,他对事物的掌控能力很强,远超越了同龄人。”陆皓凡本来也已经十八岁了,他在21世纪又对兵法颇有兴趣,学起来自然不难。
“他的思维很成熟。董三川虽然不擅长法理,但他的机械之力居然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涨至七级,实属罕见,你是怎么认识他们二人的?”卫疏蒙听到董三川的机械之力居然已经到了七级,不由得暗暗咋舌,也着实有些羡慕。
“不瞒老师,他们二人给我的印象都绝非常人,不过我也并非有意结交,他们都是我在玩具宫的同学。”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有不一般的人才会聚在一起。
“也好,也好。我带你去见他们吧。”在言学金的引导下,一个多月没见到卫疏蒙的陆皓凡和董三川终于等来了老大。三人说笑间,一起乘快轨车返回玩具宫。
一返回学校,卫疏蒙便接到了返校考核的通知,屁股还没坐热,又要面对穆孝文三人了。他已经得到消息知道袁斌不仅已经复原,而且也已升至七级机械师。
“凡哥,我收到通知,这次的考核方式是,排除个人机械,三对三的一局一胜制,袁斌这次升至七级机械师,攻击应该会带有其属性特点,我一时还没有想到方法解决,所以你补主位,我和川川配合。”卫疏蒙已经换好了校服,他在两极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复原,为了不让陆皓凡和董三川担心,他也没必要逞强了。
“没问题。”陆皓凡把袖口挽至手肘处,
“你怎么也挂彩了?”卫疏蒙瞥到陆皓凡小臂上的伤口。
“没事。”陆皓凡仿佛比自己更嗜血,他最喜欢的法理培训是模拟战场的练习,而且他一般担任的都是进攻位置,所以才会搞得遍体鳞伤。
“擦在伤口上,就不会留疤了。”卫疏蒙扔给陆皓凡一瓶药,又被陆皓凡扔回来,
“那你自己留着吧,我不害怕身上多几个疤。”
“好吧,我是怕以后会有女孩嫌弃你。”卫疏蒙话一出口,立即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差点忘了自己封印了陆皓凡对爱情的感知,他又怎么会对女生有感觉呢?
“老大,一起去找川川上课了。”陆皓凡好像没听到卫疏蒙的话,一把拖过他走到宿舍外。卫疏蒙三人到达训练场时,甲组一二班的同学已经差不多集合完毕。穆孝文被陈星宇和袁斌围在中央,淡淡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的变化,陈星宇看到卫疏蒙向他们走来,悄悄打了一个招呼。
“默认对手。”卫疏蒙摊摊双手站在穆孝文对面,穆孝文发觉,一个月未见卫疏蒙,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纯黑的刘海,几乎遮住了他俊美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慵懒和随意。
“听说你回家了?”考核还没有正式开始,穆孝文和卫疏蒙聊起了天。
“是,多谢关心,不过以后不会回去了。”卫疏蒙轻轻往后仰了一下身子。考核开始的命令下达时,卫疏蒙已经彻底退到陆皓凡的身后。
居然躲了?袁斌无奈地暂停了进攻。卫疏蒙完全放弃了自己在三人中的主导地位,与董三川配合以支持陆皓凡的进攻。
袁斌,退。我来。穆孝文和袁斌也交换了主导地位,正面对上了陆皓凡。和两个月前相比,陆皓凡进攻水平不止精进了一倍,虽然他的能力不如董三川,但整体进攻的效果却强于他。这主要在于,他进攻的方式,不是简单的进退,攻防,而是复杂的阵法和阵型的转换。在他身后的卫疏蒙和董三川只需要按照他的排兵布阵,便可以发挥出三人合力最好的效果。而卫疏蒙又可以弥补陆皓凡进攻时能量不足的情况,因此,穆孝文在一时之间竟没有方法破解。穆孝文没有在系统上学习过法理之术,而陆皓凡在短短一个月内已经成为五级法理师,离卫疏蒙的七级法理师只有一步之遥。
“穆孝文,认输吧。”陆皓凡已经胜券在握,他黑色的能量光环已经把对面的三人围了起来。
“陆皓凡,你很好。”穆孝文收起来能量光环,淡金色的光环一消失,董三川背部的压力立即减弱了。
“老大,穆孝文明明没有我的能力强,为什么会给我造成压力?”董三川贴在卫疏蒙耳边问。”
“只要是群体进攻,就必然会有一个进攻缺口,凡哥把缺口放在你身后了,所有的外力只集中在一个点,你当然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了。不过穆孝文真不简单,他怎么发现缺口的?”其实,穆孝文没有发现陆皓凡进攻时设计的缺口在哪里,因为他毕竟不懂法理之术,但是他一直拥有相当强的推理能力,所以他猜测到了陆皓凡不会把危险留给卫疏蒙,而是选择实力较强的董三川。董三川是七级机械师,他确实无法攻破这个缺口,反之,如果交给袁斌,可能效果会更好。穆孝文总结出自己的失误后,便收回了自己的能量光环。
“我认输了。”
“其实你也不用认输,换做袁斌来进攻董三川,我还真想看看是谁输谁赢?”卫疏蒙搭着陆皓凡的肩膀,站到穆孝文对面。
“有时间让他们单打独斗就是了。”穆孝文使了个眼色给袁斌。袁斌确实想试验一下,自己和董三川同为七级机械师,二人之间的水平到达是否一致。董三川收到卫疏蒙同意的信号,立即拉着比自己高一头的袁斌去个人训练室了。关于这次比试,二人后来谁也不肯提起输赢的定论。卫疏蒙坚持一定是董三川受了欺负,而穆孝文则认为是袁斌输了。这种无关紧要的比试,在他们六人的记忆中数不胜数,然而,他们的关系也就在一次一次的交锋中,悄然发生着变化。他们之间已经慢慢没有了敌对的欲望,反而是惺惺相惜。
卫疏蒙不明白为什么泰清风会不留余力地出手帮助穆孝文,所谓“故人之子”的他到底是谁?他决定去学校资料室查探究竟,虽然穆孝文可能填写的也不是真实信息,但至少能看出蛛丝马迹。于是,凌晨两点钟左右,卫疏蒙从床上爬起来,带齐装备,偷偷来到教学楼顶层的资料收集室。学生的个人档案分为电子和纸质两份,卫疏蒙考虑到电子设备不宜破译,所以先查找了纸质档案,却发现穆孝文的档案居然已经不翼而飞了。难道他害怕别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悄悄把自己的档案拿回去了?卫疏蒙放好其他人的档案,又折返回自己班的档案库,手指一挑,拿出来本该属于自己的档案袋。董三川的?糟了。我的档案也被别人拿走了?
卫疏蒙惊愕之际,几乎查看了一年级所有人的纸质档案,发现除了自己和穆孝文的档案无故失踪之外,其他人的档案都好端端地摆在原位上。他正准备登陆电子档案一探究竟,却听到门外有稀稀悉悉的声音,不会被发现了?不可能,我清理了摄像头……犹豫之际,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伸到卫疏蒙脖颈处。
“你是谁?”卫疏蒙侧身躲过,拉住来人的手。忽然,档案室的灯亮了,卫疏蒙看到一排整整齐齐的七人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拿着麻醉针,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靠,你们不是学校里的人?你们……”卫疏蒙还来不及闪躲,已经被七支小臂粗的麻醉针管封住了身体七个主要的穴道。身子一软,被领头的人扛在肩上。他一袭黑色西装,左臂袖子里塞了一枚传呼器。
“那个搞定了么?”他说的显然不是瑞特里星球的语言。
“嗯。实验室见。”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额……”卫疏蒙被试验台上的强光照得浑身灼热,渐渐清醒了过来。他的身上插了大大小小七根管子,两只手臂上分别两根,两条腿上两根,背部的脊髓处一根。所以他现在趴在试验台上,背部对着强光。他动了动手臂,发现有人悄悄提取了他的基因组织,甚至是一切可以提取的基因信息。身上麻醉剂的药力还没有完全消除,他由于对强光十分敏感,所以提前醒了过来。卫疏蒙清理好自己身上的管子,才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试验品”。
“穆孝文?”不会吧……真的有人用我们做实验?“穆孝文,你醒醒。”卫疏蒙还没有恢复力气,只能扯开穆孝文身上的提取管。“喂,你醒醒。”卫疏蒙坐在实验台上,他才发现自己和穆孝文都没有穿衣服,全身只剩下一条内裤。搞什么,还有没有人权……卫疏蒙从门口的收纳箱里找到两件制服,立刻换上一件。
“穆孝文,你睡够了没有。”卫疏蒙这次直接一把扯下脊髓处的提取管,这根管子连着神经系统,所以穆孝文一下子被痛醒了。
“怎么是你?”穆孝文是在宿舍被人袭击的,他当时也同样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麻醉针刺中,失去了反抗能力。
“我和你一样,被绑过来做实验……你自己看。”卫疏蒙挽起袖子,露出很深的针孔,其中有两个已经开始冒血了。
“这是哪里?”穆孝文也慢慢把身上的管子拔干净,
“你先把衣服穿上。”卫疏蒙递给穆孝文另一件制服。
“怎么会有人在学校里带走我们?”穆孝文的皮肤很好,在强烈的光的照射下,让卫疏蒙有些挪不开眼睛。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现在还坐在这里了。”卫疏蒙正在找绷带替自己包扎,由于之前的伤口还没愈合,现在又被抽走了一大部分的血液拿去化验和检查,他有些失血过多。穆孝文抬起卫疏蒙的手臂,撕下袖口的布条给他包扎。
“别动。”卫疏蒙第一次听到穆孝文用严厉的声音对自己下命令,忽然真的不动了。“你怎么伤成这样?”穆孝文一查探他的身体,就知道他近期受过非常严重的内伤和外伤。
“我没事。被带到这里之前,我去了学校的资料室,但我们二人的纸质档案都被人拿走了,电子信息我还没来得及查,就被袭击了。”卫疏蒙放下自己的袖子,把手从穆孝文怀里抽出来。
“拿档案的人就是把我们带来的人。问题是,他是谁?”一时间,二人面面相觑,蓝色的光影和淡金色的光晕互相投影在彼此的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