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却又凶狠。
洛丁汉人用长矛支撑身体,拖着沉重脚步蹒跚前行。
血色月光笼罩下,吸饱伤口血水的破靴子,因脚掌与内衬布摩擦滑动而发出节奏吧唧声,黑夜的火把般吸引来噬人野兽。
弗兰克像是感觉不到疼,或者说,筋肉已经麻木痛苦到失去知觉。
他胸部切断肋骨的贯穿伤口上裹着脏披风,暗灰色渗水钟乳岩那样在浅色麻布外衣上滴血,直到最后形成斑驳印记。
“天秤之神保佑我。”洛丁汉人嘴里梦呓般低语,北风吹动的草人一样挥了圈长矛。
贪心的林獾只是后仰了下就躲开攻击,接着张口跃起咬向军官胸口。
狡猾野兽明白怎么才能快速击倒这头受伤猎物,正如哨兵知道什么时候最容易抓到它。
弗兰克松开握紧长矛的手,抬起胳膊挡住林獾的尖牙,然后身体压下去,抽出短刀插在野兽柔软的肚子。
四十多磅重的猎物只来及呜咽一声,刀尖就剖开肠子,划破心脏,只给它留下不甘的抽搐。
罗德从冥想的休憩中醒来,重新抓起自己粗长的权杖。
雕有花萼的杖尖上,宝石碎片如呼吸萤火虫般明暗闪烁,维持着照亮周围的白色光线。
红月瑞林艾斯的领域之中,选民聆听来自大地与风的律动。
直至野兽的呜咽在林间唱响。
在罗德看来,那既是生命的绽放,也是死亡的脉搏,还算是黑暗的吞噬,亡者的新生。
银月法师或者黑月法师也许不愿追寻与己相驳的秘密,但选民却想要明白,血月阿芙妮之眼下的真相。
隐雾术像贪食巨人的巨嘴那样包围多纳人的轮廓,也如同追寻食物的候鸟般环绕他,让其失去存在的踪迹。
罗德贴着诺克战士的帐篷走出营地,依靠双脚靠近那片死亡的地域。
“良好的天赋,拥有低光视觉的眼睛。”风里传来陌生人的交谈。
“可他已经太老了,对我们甚至不如个乖巧笨学徒。”另一个人用成熟嘶哑声音回答。
“不是好法师,但会是好奴隶。”陌生人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这身体是个天生的容具。”
掩住杖尖的光,罗德透过树林缝隙,最后看清了那里的情况。
两个穿着红袍子的法师相互交谈,一只獾类死灵如苍蝇般在周围乱撞,而泥泞地面上还有个受伤的男人。
选民更小心靠近,想听的更仔细,但那个拥有成熟嘶哑嗓音的法师立马愤怒转过头来。“有人靠近!我的蜘蛛感觉到了网在震动!”
他穿透而来的目光比箭矢更锋利,以至于罗德都觉得隐雾术失去了作用。
小巧敏捷的獾类死灵闻到血腥那样冲过来,法师也已经从袍子里取出一把枯枝和一瓶药水,嘴巴念动繁杂的咒语。
选民听不清对方想要做什么,但勇气让他选择迎上去。
“驱赶死灵。”随手一记神术把跳跃林獾变回血淋淋尸体,罗德依靠权杖和只需简单咒语的神术轻易击败了红月法师的布置。
“哀痛之尘。”神圣法术带着银灰色的浮光笼罩住对方,让对手不得不尝试忍住哭泣,再继续咒语。
红月法师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袍子上,但他依然咬牙缓慢念动咒语,直到年轻点的法师叫出声。
“请住手,我们带着善意而来,伟大的法师。”他这样说着,同时忍不住挤掉眼角的泪滴,手里的施法材料让法师不敢尝试简单擦掉它。“这是一个侥幸逃掉的洛丁汉人,我们只是想要帮您完成不愉快的后续。”
“你们是多纳人?”罗德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直到对方确定的回答了他。
“是的,我们都是。”法师带些哭腔的诚恳回答。
“那就追随我的脚步,同族,恢复寒风之神的信仰。”选民如同嘴巴抹蜜那样低语着诱惑,直到几次法术交手,他用权杖敲晕了两个顽固法师为止。
当弗兰克被刺骨冷水浇在脸上,赶走未足睡意,洛丁汉人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诺克山民的营地里身为一名俘虏。
十来个只剩下脏罩袍的多纳人围在附近,用贪婪又渴望的眼神盯住敌人同时也把不忿和愤怒发泄给身后的洛丁汉人军官。
这些野蛮人刚刚结束休息,从帐篷里搂着成堆衣衫破碎的女人去准备食物、收拾行装。
哨兵军官旁边一个还算熟识的多纳士兵,就正用羡慕眼光看着不远处正在抚摸两个半人的山民同胞。
“那就像小鹿,恰好是同一只母鹿双生又如同沉甸下坠的葡萄,晶莹闪烁在胸前。”这个士兵把天秤教廷布道书中的内容,结合不知道哪里听到的诗歌用来形容那些战利品,最后忍不住抓住旁边同族的胳膊。“我们去加入他们把,那个寒风之神的牧师说得对,多纳人不应该给洛丁汉人为奴。”
“洛丁汉人从未亏待你,别忘了你的一半血脉从何而来。”军官用力一掌推在他后背,让士兵结实摔在前面人的肩上,撞破了嘴角。
“给我住嘴,洛丁汉猪猡。”但士兵旁边的人立马还来一击。“你们这些愚蠢又该死的冒险者,拿着刀剑来到北方就可以分走我们城镇最好看的女人,当上小伙子的军官,还有住在结实保暖的石头房子里!”
“强盗!说谎者!卑鄙的洛丁汉人!”
谩骂到最后,多纳人和洛丁汉俘虏竟然缠打在一起。
只不过没有人来驱散这些士兵,罗德只想留几个活人用来恐吓伦索城的居民,而昨晚他就觉得俘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