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然,几道叩门声轻响。
梅香拉开木门,瞧见外间的人儿,惊诧道:“卢姑娘,您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沈姐姐可休息了?”卢娇然勉强笑了笑,两行眼泪却直接顺着面颊而下。
“姑娘还在看书呢。”
卢娇然闻言,抹了抹晕红的眼眸,踮着脚尖靠近美人榻上的女子。
沈玉容早已听到声响,淡然放下书本,抬眸瞧向女子涕泪横流的小脸。
她给梅香渡了抹眼色,梅香不一会儿就给女子递来了一张锦帕。
卢娇然秀郝地接过,瞥过脸将面上泪渍擦净才转了脸来,央求着沈玉容道:
“沈姐姐,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沈玉容淡淡瞥了眼梅香,梅香了然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帮我在太子面前说几句好话。”
“哦?”沈玉容垂眸把玩着茶盏上的碗盖,平静应声:“并不是我不帮你,而是……”
“我知道这世上除了沈姐姐,便再没人能帮我了。”
卢娇然忽地握住沈玉容的双手,凝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道:
“我看的出来,太子喜欢沈姐姐,不仅将稀罕之物车马芝都赐给了沈姐姐,对沈姐姐的态度亦是尊重有加。
一切的一切都让我知晓,哪怕沈姐姐只是在太子面前提上一句,可能,可能太子就会看到我了。”
沈玉容眉间蹙了蹙,又道:“我还是不能帮你。”
“为,为何?”不过才说两个字,卢娇然鼻尖又是一酸,想到晚间的情形,再次陷入了那抹崩溃之中,“沈姐姐,求求你,便帮帮妹妹吧……”
她这番模样若放在别人身上确实能让人动容,可沈玉容却只是瞥了一眼,便轻声开口:“你可知,我为何拒绝你?”
卢娇然抽噎着摇摇头:“为何呢?”
沈玉容唇角勾着一抹讽刺笑意:“因为太子只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罢了,却不是个良人。
若你被他一时的表象骗了,而我又一时冲动帮了你,那才是害你一生。
你父亲与我父亲乃是老相识,我如今又住在卢府,自不可能恩将仇报于卢家,所以,听我一句劝,将对他的感情放下吧。”
卢娇然如何都想象不到,长的那般的郎君竟能与恩将仇报扯上关系。
她不死心地反问:“沈姐姐的意思是,太子不是个好人吗?”
“是。”沈玉容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若是旁人我自不会与她讲这些,只是你未及笄,尚不懂情爱,如何能分辨这些?”
卢娇然垂眸沉思起来。
今晚姐姐的意思也是太子不是好人,太子对沈姐姐这般好,沈姐姐也说这不是个好人,也许,太子确实不是个好人。
虽然心中还是不能接受这结果,可她确实不能与恶毒之人在一起。
卢娇然这才哽咽着颔首:“沈姐姐,我知晓了。我大姐曾教过我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还让我找郎君一要找个心地好的,即如此,我便不喜欢太子了。”
沈玉容淡然笑了笑,瞥了眼卢娇然离去的背影,才将眸光又放于一旁的书本上。
亥时,修竹小筑中,崔锐正将温水轻撩过木桶中女子的手腕和双腿。
见女子靠着木桶边昏昏欲睡,他加快了动作,从一旁的木架上扯过长巾将她一裹,直接抱着女子上床。
乍一接触到柔软的床榻,陆小桃不由喟叹一声,舒展地往床里侧滚去,被崔锐快速抓住手腕,扣进怀中。
这几日习惯了一个人睡,蓦然多了一个人抢占自己的空间,陆小桃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
她蹬着脚踹了踹,下一瞬玉足便被崔锐握在掌心。
他细细揉了揉,哑声问道:“今日可走累了?”
“走倒是没走累,却是被太子折腾累了。”陆小桃小声诉苦着:“不去也要做,去了还要做,太子一点都不说话算话。现在好了,手也酸,嘴也酸,太子满意了……”
面对女子的控诉,崔锐不言,将她因承欢而无力的身子圈进怀中。
陆小桃又愤愤地踹了他几脚,发现这男人每逢此时都好说话的过分。
崔锐无声地任由她泄愤,手掌却是将她揽的更紧了。
片刻功夫,陆小桃见他跟个木头似的,也颇为无趣,这才埋进他的胸膛,搂抱着他的脖颈。
倚靠在这充斥着龙涎香味的怀中,她懒懒地闭上了眸子。
烛火一熄,二人所有情绪都被墨色覆盖。
直到耳畔的呼吸声趋于平稳,崔锐才缓缓睁开双眸,将眸光徐徐挑向怀中的女子。
他浓沉似墨的眼瞳中,慢慢蕴出深邃的凝思。
这一晚,他揽着这个让他莫名心疼的女人,几乎一夜未睡。
天边现出潋芒之时,他才小心将她身子挪到床榻里侧,替她掖了掖被角,翻身下榻穿上衣袍而去。
待他走后一个时辰,陆小桃悠悠转醒,一见窗外阳光之盛,一个激灵立刻下了榻。
匆匆穿戴好衣衫,简单洗漱一番直冲正厅而去,走到半路,面上已越发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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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踏进正厅,余光瞥见赵灼一边喝茶一边在偷瞧她。
她挪开了视线,落寞无神地在厅内扫了一圈,疲累道:“太子走了吗?”
“表哥已经走了。”赵灼尴尬应着,十分担忧陆珠质问他沈玉容一事,已经起了身准备离开。
陆珠却叫住了他,明明模样已经极尽委屈和勉强,还是强打起精神,淡淡问道:“你可知晓,玉容姐姐喜欢什么吗?”
玉容姐姐?
赵灼腿脚一僵,蓦地转过身,凝着憔悴淡漠的女子,疑惑道:“你问这些干什么?你想搞什么鬼?”
扯了扯唇角,陆小桃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也没什么,只是为了未来打算,想讨好一下她罢了。
你不会以为我要害她吧,你放心,我没那个本事,我就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赵灼怔怔望着她,忽地大步上前,俯首锁着她的面容:
“你在说什么玩笑话?她曾绑架过你,你却要去讨好她?”
陆小桃吓地后退几步,无声静默良久,才哑着声音回道:“你不用管这些,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我如今不还活的好好的。”
俯首看他的男人气急反笑,一连道了几句“疯了”,冷冷觑她一眼,直接转身嘲讽道:
“我又不喜欢她,我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
看着他挺拔讥诮的背影大步而去,陆小桃崩溃地喊住了他:“赵灼,连你也不帮我吗?若你不帮我,便再没人帮我了。”
此话一出,赵灼终是没忍住侧过身来,恨铁不成钢地斜眼睨她:
“你别扯上我,我可没你这么能屈能伸。
身为太子的女人,却去讨好一个什么都不是即将嫁为他人妻的女子,你这般,我简直闻所未闻。”
话音刚落,陆小桃浑身颤抖地凝着这男子,倏地,崩溃地抱着双腿蜷缩起来,低声啜泣着。
听到她的哭声,赵灼眸中的盛怒慢慢隐去。
他静静望向不顾形象抽噎哭泣的女子,双眉轻轻拧了拧。
“对……对不起……我确实不知晓沈玉容喜欢什么。
从小到大,我看到她就躲,怎么可能去了解她的喜好。
何况,我只是想不到你陆珠竟能化干戈为玉帛,肚量这么大,一时以为你被鬼上身了。”
埋在双膝间的小脸不可控制地抽了抽,陆小桃抬起头,凝着立在身前复杂望向她的男人,嗓音带着点哭腔控诉道:
“赵灼,我也不想的。
我喜欢太子。这辈子从未有人像太子对我这般好过,所以即便他不喜欢我,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我也无憾了。
可是太子爱沈玉容,即便她三番四次派人来杀我,太子都无条件偏袒她,丝毫不担忧我若是真的死了会如何。
为了好好活下去,我只能改变我自己,我,我想讨好她,让她不那么记恨我。”
“你说,她又派人杀你?”赵灼快速捕捉到这个字眼,眉头一皱。
陆小桃并未应他,而是直接抬高了下颌,将脖颈那道几乎看不清,但还是有道浅浅痕迹的伤痕直接横在他眼前。
“我们出发去江南的前一天上午,有个人将一把刀横在我的脖间,讽刺我不配与沈玉容同戴一样的白玉手镯,还说若我死后要怪便怪沈玉容,而后企图杀我。
幸好太子赶到,不然我便要命丧当场。”
赵灼目光深凝了几许,“我表哥如何说?”
陆小桃掩下头,将小脸埋进双膝,再次哽咽道:“太子并不在意我的生死,说此事并不是沈玉容做的。”
看着嘤嘤哭泣的女子,赵灼的心猛地下沉。
按理说,他不应该管这些事,若不是沈玉容之事涉及到了太多,他也不会插手这些麻烦的儿女情长。
可是南苑之行因他的私心,他对这女子撒谎了。
他谎称张束对她有意,将她引诱去了南苑。
他这段日子时时在想着,她到底何时与表哥扯上的关系。
似乎就是他拉着陆珠去芦苇荡偷听了表哥与沈玉容表明心意,被表哥发现,才有的他们第一次见面。
到头来,还是他害的陆珠。
若是之前,他也不会在乎一个被利用的小女子,可他们已经熟悉了,她又如此信任自己,让他到底有些心虚。
赵灼眸子闪了闪,忽地问了一句:“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将那五百两银子交给我时,说第二日就离开京城可否属实?”
陆小桃停了眼泪,似在回忆那日之事,许久,才重重点头:“那晚我本已收拾好包裹了,确实是属实的。”
喜欢出狱后,太子和后位皆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