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被王妃一巴掌打懵了,再听王妃说要让人将自己拖出去,吓得魂都飞了,一把扑到王妃脚下,抱住王妃的双腿:“不能啊,王妃,奴婢没有,没有想要谋害少奶奶,王妃,求您,放过奴婢吧。”
王妃心中又气又痛,王妈妈陪伴她几十年,几十年相依相伴,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那点点滴滴的情感丝丝浸入了骨髓,早就比一般的亲人还要亲近了,如今王妈妈竟犯下如此大错,叫她如何不心痛,又如何狠得下那个心去亲自下令打死她,别说是个人,就是养一条狗,年份久了,也是舍不得的啊,何况还是自小就照顾自己的奶娘。
王妈妈一直抬着头细看着王妃脸上的神色,见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忙哭着求了起来:“王妃,奴婢可是自你出生起就服侍着您的,奴婢对您最是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去害少奶奶呢,奴婢方才只是误会的,奴婢年老昏溃,奴婢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奴婢去给少奶奶陪罪,求少奶奶饶恕奴婢。”
说着,她又扑到锦娘身边,碧玉正拿了白净的纱布在给锦娘包扎,其实那口子也不深,只是因为锦娘先前正在用力,正是血流得旺的时候,当然出血就多了,看着很碜人,这会子碧玉先给她涂了些止血药又给她包了,倒没感觉太痛,见王妈妈扑了过来,她本能地闪开了一些,低了头看王妈妈。
“少奶奶,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真的想要打你啊!奴婢只是……”
“娘,您且先熄怒,她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您真要将她拖出去打,她这老身板定是杠不住的。”锦娘见王妈妈还要扯三四,忙截了口道。
王妃正心有不忍,听锦娘给王妈妈求情,她心中一暖,眼泪就出来了,哽了声道:“锦娘,你……真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她……她毕竟服侍了我几十年……”说着又愤恨地看着王妈妈,“今天且饶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恶奴欺主,这板子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的。”
“娘,这个人交给我娘子处治……”冷华庭的声音突然自门后传来,锦娘听了心里一慌,不好,一会子他要进来看见自己挂了彩,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忙找地方就想躲,先躲一会子再说。
也不管王妃和王妈妈们如何,一只手抚着头,一只手提了裙就想自偏门那出去。
王妃被她弄懵了,扯住她问,“孩子,你要去哪里?”
锦娘怎么好说自己想要躲自家相公,于是皱了眉道:“娘,我想去躺着,头痛呢。”
王妃听了就心疼得不得了,忙道:“也好,已经着人请太医了,这会子怕是正在路上……”
锦娘一听,忙点头,正要继续跑路,就听冷华庭的声音越来越近:“娘子,你给我老实地站好了。”
与正堂连着的门呯的一声打开了,冷华庭冷着一张脸自屋里推着轮椅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若有所思的王爷。
冷华庭一看锦娘头上包着块纱布,衣服上好多血迹,他的凤眼便如充了血一般变得赤红,几下就推了过来,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心里又气又怜又痛,臭丫头,她说要捉老鼠,自己便故意给了机会让她捉,没想到她竟是用自残的方式去捉,老鼠没怎么样,她倒先受伤了,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先前冷华庭在正屋里与王爷说话时,便感觉到有人躲在门后偷听,王爷也注意到了,虽说这连着的几间屋子,丫环婆子不少,但是,偷听之人的呼息是与常人不一样的,偷听者,一般离得近,会放缓呼吸,而心跳却是因心慌而比常人要快,以他们父子两个人的功力,要听分辩这一点来还真是很容易,王爷当时就皱了眉,想要动手,冷华庭却是暗中阻止了。
他知道,锦娘会采取行动的,他们毕竟是男人,这后院里的事还是由女人来处理比较妥当,而且,先前他也只是听到王妈妈的尖叫声,并未听到锦娘呼救,知道以她的聪明,应该会自己保护自己才对,可是……
“你……你……你是要气死我么?”他的声音颤抖着吼道,一只手微微扬起,想要摸她的伤处,又怕触痛了她,竟是僵在半空中不停地抖着,一低头看见王妈妈正跪在地上发抖,毫不犹豫便扯了锦娘头上的发钗向她掷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王妈妈的手心,竟是将她一只左手钉在了地上,痛得王妈妈一声惨叫,冷华庭眼一横,又要去扯东西砸,身后的王爷及时过来捉住了他的手,劝道:“庭儿,不是说要交给儿媳处置的么?”
冷华庭这才悻悻作罢,却仍是狠戾地瞪着王妈妈。
王妈妈这会子连死的心都有了,二少爷就是这个府里的魔王,又最是心疼二少奶奶,这事一定没完,自己今天明明就很小心,怎么就被少奶奶发现了呢,碧玉……对,是碧玉这小蹄子动了手脚,方才她就帮着少奶奶合伙来欺负自己……她是巴不得自己出了事,好成了王妃最得力的心腹……想到这里,她是又气又害怕,一时无计可施,干脆眼一翻,晕了过去。
刘婆子一直在一边紧张地看着这一幕,真真看得胆战心惊,原本还想过来帮王妈妈一把的,现在是躲在角落里连脚都不敢移半步,生怕被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瞧见了又引火**,自家姑子这回也是太大意了,以为自己资格老,又是王妃的奶娘,谁见了都会礼让三分,就是做错了什么,王妃也会容忍她,可是,却没想到是触动了二少奶奶,那二少奶奶看着是个温厚的,实则心思缜密细腻,又会耍手段,姑子回来时,自己就劝过,有些事情忍忍就算了,她偏不听,看吧……
“相公,放我下来,也不是很疼的。”锦娘被冷华庭圈在怀里,身子半歪半坐着,这样子太过亲密无状,王爷和王妃可都在呢。
冷华庭将她的身子挪了挪,让她坐正了一些,手却圈得更紧了:“失了血呢,别站起来了,会头晕的。”声音虽是挟着火气,却又带着深深地疼惜,锦娘脸都红了,在他身上扭了扭,仍是挣扎着起来,“相公,我……我坐着腰疼,想站一会子。”实在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好意思,自己不好意思啊,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抱着……
冷华庭这才松了手,轻轻放她站好,却仍是气愤地拿眼去瞪她。
王妃见王妈妈已经晕过去了,便叫人将她抬了出去,锦娘不放心王妈妈那张嘴,她刚才实在不能确实她到底听去了多少,刚想跟着过去,冷华庭一把就扯住了他的手,对她眨了眨眼,锦娘便顿住脚,没有再跟。
却还是不放心地对王妃说道:“娘,让碧玉去看着王妈妈吧。”这屋里,能信得过的只有碧玉,有碧玉守着,王妈妈又得了这么大一个教训,相信她暂时不会乱说什么的。
王妃听了怔了怔,但很快就点了头,让碧玉跟着去了。她也感觉到了不对,今天不止是王妈妈做得反常,就是锦娘也是,或许,她又发现了什么?
原本要下厨的,经这么一闹,王妃也没了心情,与王爷和冷华庭锦娘几个一起回了正屋。
王爷原是不太相信冷华庭的话的,经王妈妈一事,他心里也立即提了几分警醒,看来,正如锦娘所说,这府里还真是不清净呢,连王妃身边最得力之人都有问题,这……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
王妈妈这事一定得往深里查,不管与堂儿有没有关系都得查,似此等将心机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之事,若不整治,将来整个府里只会越来越乱,自己不许庭儿伤害堂儿,那堂儿就更不能使阴绊子害庭儿,手足相残是他最不能容忍之事。
想着王妃向来温厚,论起筹谋计策来,怕是根本就比不过锦娘,也不知道这个媳妇是怎么发现的,自己和庭儿那是有那功力能听得出来,她呢?定是早就发现了王妈妈的不对劲,所以才会及时地将她揪了出来……
“娘子,去请个大夫给王妈妈治治,不能让她随随便便就死了,她身上必然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说着,顿了顿,又有些愧疚和怜惜地看着王妃,她应该很伤心吧,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一定很痛苦,是自己一直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一再地受苦,自桌上伸了手去,盖在王妃的手背上:“你……好生歇着吧,这院里的事,还是交给儿媳整治整治,你也放放手,好生享享福。”
王妃正为王妈妈之事伤心着,听了王爷这话,心里一暖,眼睛又潮了,十几年的夫妻了,他虽然有时也糊涂,让她气恼,但是,他的心里有她,她是知道的,她抬起水雾朦胧的美眸,眼里波转流转,情意切切,看着王爷心头一颤,心里的怜惜之情更盛了。
“有多少年没带你出过门子了?过些日子,咱们俩个去大明山的庄子里住住吧,那的温泉不错,一起松活松活,悠闲地过几天清净日子,年节前再回来,这府里,就由得他们几个小的闹去,你说好吗?”王爷语气温柔,声音轻软,王妃听了心情大好,却是嗔他当着儿子媳妇的面如此孟浪,不由红了脸,娇羞地点了点头,声音如蚊蝇一般:“那就依王爷的。”
锦锦娘看着王妃王爷重归旧好,心里便甜得似密似的,尤其是难得见王妃表现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怯模样,更是看得错不开眼,真是美啊,天仙来了怕也要逊色几分……王爷其实也很帅的,放在现代可是一个极品中年男啊……怪不得相公生得如此妖孽,基因问题啊,为毛自己这个身子就只是普通呢,二夫人其实长得还是很美的……啊,大老爷长得太那啥……正yy着,手被边上之人用力一拽,差点吓出她的魂来,回过头去,就见冷华庭两眼冒着火星,嘟了嘴小声骂道:“花痴!”
锦娘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拿眼睃他,却看他原本白晰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凤眸湛亮如星,脸若芙蓉眼若星,啊,妖孽啊妖孽,看得她两眼又眯了起来,却见冷华庭对她嫣然一笑,粉面芙蓉顿时变成了娇艳盛开的桃花,差一点就没把她的魂给勾了去。
“王爷,王妃,宫里刘医正大人来了。”屋里一老一少两对夫妻正情意绵绵时,青石自外面走了进来,大声禀报道。
一时,两对男女同时一怔,也闹出了几个大红脸,青石看了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她突然就发现自己真是块大青石,怎么就没等一会子再进来禀报呢?
王爷最先收敛心神,一本正经地对青石说道:“快快有请。”
一会子刘医正进来了,都是老熟人,客套的话也不多说,冷华庭在一旁催促着快些给锦娘看头上的伤,刘医正看过后,还真是感到无奈得很,他堂堂一个国手,难道就是专门来治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伤的么?简亲王府的人也真是金贵呢,开了几剂收血调养的方子后,小丫头泡了茶上来了。
王爷便想起先前王妈妈说锦娘有宫寒不足之症来,忙问刘医正:“当年贵妃娘娘得的那宫寒之症可是有医?”
刘医正笑着回道:“回王爷的话,倒不是下官医的,不过,好像并没治好。”
王爷一听,便忧起心来,锦娘这孩子实实不错,可是……若不能生育……难道要给小庭娶个侧室进来?
王妃见他脸色不豫,忙对刘医正道:“刘大人,本妃儿媳之病可是一直由你把的脉,既是来了,再帮着看看?她那寒症也吃了不少药了,该有些成效才是。”
刘医正来时便有了这打算,不过,先前来的几次简亲王爷不在府里,这会子好,趁着王爷在府,好让他见识了自己的医术,看他们对二少奶奶的紧张程度,若自己将她这难症给治好了,有些事情也好开口,他在四品这位子上也呆得太久了些……
刘医正于是给锦娘仔细探了脉,他仍如以往一样,神色严肃,眉头紧皱,看得一旁的病人亲属没来由地就紧张,王妃是连呼吸都屏息了下来,两眼紧紧盯着刘医正的脸色看。
锦娘自己也紧张,王爷在呢,若是自己这病总不能治好,相公再是疼自己,怕也会弄几个通房小妾什么的进来给自己生闲气呢。
冷华庭倒是坦然得很,他相信锦娘一定会好的,就算不会好又如何,最多不要孩子,谁也别想逼他娶小妾通房,他这辈子看上了这个笨丫头,眼里就再难挟得进人去,她再丑再笨,他也只喜欢她。
刘医正卖够了关子,探了右腕探左腕,好半晌,他突然起了身,也不说病情如何,吓得王妃差点就呼出声来,却见他走到正前方,两手一揖,行了一礼,王爷心下一凉,莫非又要说‘下官无能请另请高明’云云?
却见刘医正莞尔一笑,大声贺喜道:“恭喜王爷和王妃,令媳宫寒之症已经好了,最迟明年,贵府怕就会添了小少爷呢。”
王妃听得差点虚脱过去,这个刘医正还真是会卖关子啊,弄得她整个心都揪了起来,不会早些说了么,偏要弄这一套,不过……真是高兴啊,锦娘……她终于好了,庭儿屋里也不用弄那些个小妾通房的进去闹了,而且……庭儿若是能站起来,那世子之位……想着明年就可能有孙子抱,王妃真真喜不自胜,忙叫了青石去治谢仪,得重重地谢刘医正才是呢。
王爷听了也是喜出望外,庭儿和锦娘的感情他也能感觉得到,两个孩子都是聪明又仔细的,若是再能有个孩子伴身,将来他们也不用自己太过担心了。
锦娘当然也是很高兴的,只是又愁,刘医正说明年就能有孩子了,天,明年她也才十五好不,能生不?
冷华庭两眼极亮地看着锦娘,这会子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将她抱回屋里去,好生疼爱一番才好,孩子……明年自己保不齐就能作爹爹了,昨儿个看小轩那三分忧愁,七分得意的那样子他就气,了不起吗?不就是要做爹爹了,得瑟,哼,自己也会有儿子,还是嫡子呢。
王妃给刘医正封了五百两大大的红包谢仪,刘医正又说了些要注意什么什么的话,由王爷陪着去了书房,王妃见屋里也就几个信得过的人,便问锦娘,“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锦娘听了便看了眼冷华庭,冷华庭便笑着对王妃道:“爹爹才不是跟您说,让您歇着,什么事也别管了么?您可是不信娘子?”
王妃被他说得一怔,见他难得脸上带笑,又带着丝撒娇的意味,心一宽,说道:“好,娘就由你们去闹腾去,娘不管了,只是,回来时,可得给娘一个说法才是。”
锦娘却觉得这样不是很好,毕竟王妈妈是王妃最为体己之人,真要将王妈妈怎么样,还是得问过了王妃才行,且王妈妈这事不说明白,王妃出了门子也会玩得不安心,还是说明白的好啊。
“娘,儿媳觉得王妈妈确实有问题,才相公和父王在正堂说话时,她正躲那门后偷听呢,正是碧玉看见了,提醒儿媳,儿媳才知道的,且先前父王一回,她便偷偷去了后院小黑屋那,一会子便传出刘姨娘的哭声,那不是去报信又是做什么?您这院里人怕还真的要清一清了,哪有一句两句话都掩不住的,发生半点子的事也总有人来掺合着,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
王妃哪里不知道自己屋里有问题,只是她也查过几次,却总查不了个名堂来,以前她也就是让王妈妈着手去查的,原来,那有问题之人便是王妈妈,怪不得什么也查不出来,可是……她为何要这样做呢?
突然,她眼睛闭了闭,就想起多年前的事来,当年,刘姨娘母亲那事闹开后,父亲还是拨了一批人去外院,其中便有王妈妈的亲姐,那时,那外室正好就生了刘姨娘,她亲姐也就做了刘姨娘的奶娘,服侍她好些年,后来……因个什么事情竟然死了,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