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热血、年轻、恣意,样样都令石京泽妒忌。
自庆隆帝登基之后,安国公府在京中活得战战兢兢,他何时能如此放肆过?哪怕樊彬只是个孤儿,身世和他远远无法相提并论。
但他所代表的镇西将军府,镇守西北边陲实权大握。对着京中的国公府,自然不用顾忌太多。刘祺然被樊彬教训之事,石京泽也有耳闻。
樊彬站立如松,纹丝不动。只有微风吹过,轻轻拂动他的衣襟。
他心中想起,来京之前义父跟他交代过的话,与四大国公府一定不能关系亲密,哪怕是交恶也没有关系。
一边是有实权的边关大将,一边是位高权重的国公,这两家若真来往密切,让皇上怎么想?
只是没想到,先有刘祺然、后有石京泽,跟这两位国公府世子交恶,却都是因为徐婉真。
石京泽凤眼微微眯起,泄露出危险的光芒。
这两日他实在是憋闷,方才送走了上门质问的徐文敏,这又来了一脸挑衅的樊彬。
真以为他是泥做的菩萨?一团郁火冲上心头,他缓缓道:“你要战,战!”
石京泽回房拿出常用的宝剑,在房门处双手徐徐平举宝剑,“哗”地一声拔掉剑鞘。
紧跟着动作陡然加速,手中挽了一个剑花,脚下发力,势若奔雷冲到樊彬面前,挺剑便刺向他的面门。直到此时,剑鞘才“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樊彬反应极快,右手宝剑一挡,两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剑快速相交,又快速分开。这一次试探,两人都心头有了底,打量着对方,眼底露出慎重的神色。
瞬息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再次挥剑相对,只听得空气中一阵阵破空之声,呼吸之间已过了几十招。只见宝剑银光闪烁,以快打快,令人眼花缭乱。
两人再次站定,因剑风激荡而飘落的树叶,此时才纷纷失去了依附,缓缓飘落在地。
樊彬右手轻轻提剑出击,脚下步伐变幻,如风一般忽快忽慢,让人摸不着下一刻他将会出现在哪里。手上的剑法却凌厉无匹、剑尖上幻出点点寒星,充满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气。
石京泽凝神以对,剑尖微微向下,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飘忽的身影,内合其气步踏九宫。
这次,才是实打实的交手,两人都拿出了真本领。只见两人剑走游龙,忽快忽慢,忽而相碰忽而退却,目力稍差的都跟不上他们的身影。
论起来,樊彬的武艺要更胜一筹。只是两人看着打得惊险,但手下都有分寸,不敢真伤了对方。
片刻之后,两人的身影闪电般分开,在两侧站定。在对方的脸上,都见到了惺惺相惜之色。
石京泽打的是酣畅淋漓,连日来的郁闷仿佛都通过剑尖挥了出去。好久都没遇到这样好的对手了!他哈哈一笑道:“不亏是樊状元,我今日算了领教了!眼下,你总可以说说,是为何而来了吧?”
樊彬如刀锋般的面上也露出一丝笑意,想不到这养尊处优的国公府世子,手底下的功夫竟然如此过硬。英雄惜英雄,他要是再为难,便显得矫情了。
他收了剑,一撩蓝袍,便坐在院中的青石台阶之上。偏这样粗俗的动作由他做来,十足的潇洒不羁。
见他如此,石京泽也不是个拘泥于俗礼之人,大步上前坐在他身侧。伸出一双长腿,双手抱头往后仰着,索性懒懒的半躺在石阶上,眯着眼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雁群,悠然自得。
只听到樊彬道:“末将直说了!求娶徐大小姐,是世子的主意,还是太子的?”
闻言石京泽霍然坐起,不假思索问道:“原来你是为了她?你也?”
说完方知失言,颓然倒下道:“算了,被太子这一闹,我是没戏了。”
听他这样说,樊彬心下了然,她的才情风姿,原来不止让自己一人倾倒。当日在牡丹花会上,石京泽原来也不只是应付太子,而是真的动了心。
瞧他面色颓然,心下不忍道:“你们门第相差太远,算是作为侧妃,她也免不了受委屈。”
阳光太刺眼,石京泽以手挡眼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未免有些不甘心。却是便宜了你!”说着心头发苦,翻身坐起朝着樊彬当胸一拳击去。
樊彬巍然不动,用内力护住经脉,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实打实受了他这一拳,心头却畅快无比。
这样说来,石京泽便不足为虑。沉声问道:“那流言之事,世子打算作何处理?”
石京泽打了他一拳,却仿佛是打在自己身上,悻悻然道:“这个你不用管。十日之后,你再去求亲吧!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既然这样说,樊彬信他不会骗自己。思绪转过几圈,便想明白这件事,或许是太子在逼安国公府上船,但他们并不愿意。只是不知他们有何良策?
看石京泽的样子,应该已然有了对策。
说来奇怪,明明是情敌,樊彬对他却无丝毫厌恶之情。
……
影卫据点,武正翔将自己关在房内。
一条条经风组整理分析好的消息经过他的手中,近日京中最值得注意之事,便是曹皇后一脉和太子一脉之间的暗流涌动。
两方的你争我夺,已逐渐浮到明处。
自圣寿那夜后,庆隆帝对曹皇后的态度大有改善。这也令摇摆不定的骑墙派闻风而动,定国公府上一时见来客众多,纷纷上门试探消息。
太子身为储君,又深得皇上宠。但毕竟他没有外家支持,势单力薄。在失了迁阳王这个臂膀之后,银钱上捉襟见肘,行事上便急躁起来。贸然替安国公世子求娶徐婉真,便是一例。
想到满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武正翔呼吸是一滞,她的名声,怎容得被如此践踏?
手上的两则消息让他的情绪平缓下来,在午后,徐文敏和樊彬先后进了安国公府。据报,两人进府前均面色不善,出府时却都脚步轻快。
看了,石京泽已经有了办法。这等情形之下,自己却不宜出手,别扰乱了他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