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才下了一场雪的关系,路上也是一片的银白,路人稀少的紧,冷不丁的可以看到一个人冒风走着,大概也是才买了吃用物件要回家的。
路面很滑,马车走在上面分外小心,行驶的慢的紧,月婵坐在车内,基本上也觉不出怎么颠簸来,不过,这天儿倒是冷的很,便是车内生了碳炉子,也不觉得多暖和。
冷风一个劲的从缝隙里灌进来,月婵紧了紧披风,拿个毯子把腿盖起来,倚身靠在高子轩身上,把手放在他怀里暖着。
“黄贵妃的病不是轻省了些么,这才两三日过去,就不成了。”
月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黄贵妃就这么没了。
“管她呢!”高子轩大大咧咧道:“反正那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估摸着,她也不定给黄仪芳出了多少馊主意呢,抹黑你的话说不得就是她教给黄仪芳的,还有,宫里多少低位的嫔妃就是死在她手里的,她能这么死了,到死能保住体面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要是活的长久了,等三哥上位,说不得什么体面都没了。”
高子轩一边说着,心里愤恨的想着,自己母后去世,就和黄贵妃脱不开关系,他小的时候,黄贵妃也不知道给他使了多少次绊子,让她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了她呢。
握了握高子轩的手,月婵轻笑了笑:“那些事情都别想了,三哥心里也有数呢,黄贵妃虽没了,可五王爷一家在呢,以三哥的性子。上了位之后,说不得……”
她没有说完,不过却在心里叹息,自古以来,争位之战才是最血腥。最没有亲情礼义可讲的,败者惨不忍赌,失了尊严地位。最后把命也丢了,可那胜者,心里难道就有多好受么?
三哥啊!
高子轩也叹了口气。三王爷可比他明白不少事。照着他的性子来看,只要他一登上大位,还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两个人说着话,车子慢悠悠走着,不知不觉的,便到了宫门口。
高子轩下车,扶月婵也下来,抬头间。看到三王府的马车停在一旁,三王爷是从马上下来的,当先就走。三王妃和曹侧妃,何侧妃下了各自的马车。紧走几步去追三王爷,三王爷也不过哼了一声,停下脚步竟和曹侧妃并肩走着,把三王妃、何侧妃都甩到一旁去了。
三王妃李氏脸色难看,恨恨的捏着帕子追了上去,何侧妃脸上也不好看,不过,却并没有去追,而是一个人在后面慢慢走着。
就见李氏追过去,把曹侧妃呵退一旁,她想要和三王爷并肩走着,三王爷却迈开步子,把两个人都甩到身后去了。
月婵瞧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在宫门口就看到这么一出。
高子轩也跺了一下足,瞧着是因为冻的,月婵知道,他是在替三王爷跌足呢,他那些正妃侧妃的,也太不懂事了,宫门口啊,就弄出这么一出来,也不怕人瞧着难看,怕以后就是三王爷继了位,这后宫也安稳不了了。
“三哥……”
为了不让三王爷一家太难看,高子轩只好捏了一下月婵的手,和她分开,追上三王爷,和三王爷一起并肩走着:“三哥也没看到弟弟……”
月婵只得跟上李氏的脚步:“三嫂,曹侧妃。”
曹侧妃朝月婵行了礼,三人又等了何氏一会儿,等何氏追上来的时候,四个人一起走。
说是一起,月婵和李氏的矛盾由来已久,是走不到一处的,而何氏和曹氏那是简直就是仇人相见,也走不到一处,少不得,月婵和曹氏一起走着,李氏和何氏走了一处。
黄贵妃去的太仓促了,宫中一切准备都还没有收拾好,一路走着,却见好些宫女太监正在把那红灯笼换掉,又有人引着月婵几个去了黄贵妃的停灵处,便是寿安殿。
皇帝皇后去世的时候,停灵寿钦殿,而皇贵妃皇妃们则停灵寿安殿,这都是有规定可讲的。
走近了,寿安殿屋檐上还挂着厚厚的积雪,瞧来,相当的肃穆,月婵整了整仪容,跟在三王妃后面迈进寿安殿。
一进门,又是一阵阴冷之气,她定睛看过去,五王妃等人已经来了,月婵和李氏几个,算是来的晚的了。
也是,三王府和九王府离皇宫最远,路上又不好走,她们自然来的晚了。
再瞧,慕容氏哭的悲痛之极,好似死的是她的亲娘,月婵奇怪的是,黄仪芳竟然也在一旁哭着,她倒是在真真的哭呢。
黄贵妃是黄仪芳的亲姑姑,从小就疼她,黄仪芳的许多事情都经黄贵妃之手,这两个人倒是有真情,黄仪芳自然……不过,这黄仪芳才刚满月就跑来哭灵,再看寿安殿连个火盆都没有,这样大冷天的地面又凉,她也不怕自己毁了身子。
殿中小宫女见又来了人,赶紧搬过几个蒲团来,月婵挑出一个坐了,就是坐着这蒲团,都觉得地面上的凉气丝丝的传来。
“今儿一大早还欢天喜地的要去五哥家里给侄子过满月,才收拾妥当了就得了信,说是母妃去世,我这心里……”
月婵眼泪叭搭叭搭的掉着,直拿着帕子抹泪,那帕子上也不知道是抹了蒜汁还是姜汁,刺的月婵眼生疼,一下子,眼圈也红了,泪落的更凶:“心里着实的过意不去啊,母妃上对宫中各位娘娘亲近有加,下对我们这些小辈也是极照顾的,说出去,谁不夸一句慈善和气,偏就这么的去了……怎的就今儿去了,若不然,您还能在过世之前见见那未谋面的小孙儿,可惜母妃一辈子操劳,还未到那享清福的年纪呢。”
她这一哭,李氏也跟着哭了起来:“母妃……”
曹氏是个聪明有眼色的,早听出月婵那哭的话里有话。她更知三王爷和九王爷是一脉的,她若想梳拢住三王爷,就必先和月婵亲近,若是能得月婵和九王爷一些夸奖,可是比什么都好的。
五王爷向来和九王爷不睦。她也明白,听出月婵这是在不动声色的给五王爷一家上眼药呢,曹氏抹出帕子来。一屁股坐倒在蒲团上,大哭:“妾身新婚的时候来见母妃,母妃还笑着嘱咐妾身好些话。让妾身受用非浅。妾身还想着以后常来看母妃呢,可惜了,就这么天人永隔,真真的……妾身这心里不好受,母妃啊,您一直惦记着那小孙子,却连一面都没见着。”
月婵朝曹氏递个眼色,又抹了一把泪:“小嫂子这话。越是让人越发的心酸了,可怜见的,便是你这刚成亲的小媳妇都说母妃的好呢。她怎么就连最后一点心愿都没完成呢。”
一边哭,月婵一边看向慕容氏:“嫂子也是。合该着让母妃看一眼承涛,便是孩子年岁小,不该抱出来,可咱们什么样的人家,找个擅画人物工笔的画师还不简单么,便是画上一张画让母妃看一眼也是好的。”
她这一通的数落,直听的慕容氏气的不成,黄仪芳更是咬牙。
她算是听出来了,月婵不抹黑承涛绝不罢休的,话里话外的提醒别人,承涛满月黄贵妃去世,这是要把黄贵妃的死算到承涛身上啊,让人深觉是承涛克死了贵妃,她才算满意。
还有那个曹氏小贱人,这是上赶着给月婵当狗腿呢,那话里的意思……
黄仪芳狠狠瞪了一眼曹氏,再看一眼在一旁不停抹泪的李氏和何氏,黄仪芳冷笑一下,哭道:“你说这话何尝不是呢,可偏巧母妃说她病着呢,不能见承涛,怕对承涛不好,便是画像……承涛小小的年纪画的什么画像,没的对孩子不好,母妃一片疼爱之心,咱们怎么能驳了去。”
她又朝李氏那边看一眼,大哭起来:“母妃临去的时候,可是极担心三嫂的,只说三嫂当年是她做的媒,这些年一直挂心,三嫂是个软弱和气的,受了欺负也不会说什么,又没个孩子傍身,这以后……可怎么是好?”
她一番话,勾起了李氏的伤心事,更哭的大声起来,只朝黄氏拜了拜:“倒是谢母妃挂念了,可怜我是个没福的,自己的孩子没养成,便是那没娘的孩子,也没个福分养着。”
这是对月婵有怨言呢,黄仪芳听了只管冷笑。
慕容氏一拉她,又哭一声:“母妃啊……”
月婵听了,心想这慕容氏和黄仪芳倒乖觉了,也明白今儿这场合,她们就代表了五王府,更代表了黄贵妃的体面,她们是绝对不能闹出来的,必须要一致对外才成。
怎么着才能想个法子让她们俩闹些别扭呢。
月婵明白,高子轩对黄贵妃的怨言由来已久,他是绝对不会想让黄贵妃风光大葬的,想着高子轩小时候也不知道在黄贵妃手上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罪,他心里那样的病症,就是黄贵妃给造成的。
这么一想,月婵生生的心疼,掐着手心苦思法子,琢磨着怎么才能让五王府一脉出些丑,也让黄贵妃死了都要难看。
她刚刚一直哭黄贵妃,哭承涛,就是有挑拨关系的嫌疑,不过,黄仪芳不上当,反而把球给踢了过来,月婵倒是不怕李氏怎么着,李氏在她手里是讨不了好的,她就是想着怎么样套住精明的慕容氏和黄仪芳。
而曹氏在一旁看着这闹剧一场,再看李氏那个无能的,别人稍一挑拔就中了别人的计,专和月婵不对付,让三王府脸上也不光彩,她必得拦了去,也让王爷对她高看一眼。
“姐姐……”曹氏一脸的悲悲切切:“姐姐身子不好,还是莫悲痛的好,这几年姐姐不是一直在休养么,为了躲清静,可是一直吃斋念佛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