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姨娘!”
一大早的,月婵才起身就听到外边黄莺在说话,她也不出声,只仔细的听了。
“小姐可是起来了?”
这是辛珍珠的声音。
“已经起了,辛姨娘有什么事吗?”黄莺小声的问。
“是有些事情……”珍珠这话还没说完,月婵便大声道:“黄莺姐姐,是谁来了,赶紧请进来。”
没过一会儿功夫,黄莺打帘子,珍珠进门,看到月婵时笑道:“可是我来早了,这不,连头发都没梳呢。”
月婵披了衣服请珍珠坐下,笑了起来:“是我起晚了。”
那头,黄莺端上茶水,珍珠喝了一口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袋子,浅绿的颜色,上面绣了一小朵白花,看起来很素雅。
珍珠把袋子放到桌上:“我前儿听说小姐要施粥,把你的私房钱全拿了出来,这不,我紧赶慢赶的拿出几两银子来,也凑个份子,还望你不要嫌弃啊。”
月婵愣了一下,不知道珍珠这是什么意思。
她仔细看了,见珍珠眼神清澈倒是没有歹意,就笑着把袋子推了过去:“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说实在话,你也不容易,每月那几两的月钱,还要上下打点,有时候自己想吃个新鲜的东西还要掏钱。”
珍珠一笑,爽利的把袋子交到月婵手上:“我再不容易,这点钱还是有的,你也别说那话,说起来,你日子就那么好过,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说了你也别恼,你一个小姑娘能有几个钱,怕不定把先头夫人给你的银子也拿出来了吧。”
把袋子硬塞到月婵手上,珍珠站起来道:“好了,我也不耽搁你了,赶紧梳洗了给老太太请安吧,我也走了。”
月婵想要叫珍珠,哪知道她来的快走的也快,一下子就走的不见人影了。
拿着那绿色钱袋,月婵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这个珍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月婵摇头,想着珍珠可能是要讨好老太太并老爷还有刘梅吧,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让黄莺把东西收了。
这日月婵请过安,问过环儿,知道厨房那边已经有管事交待下来了,大锅已经买好,新鲜的白米也买了好些,也就是今日就要在府外施粥。
月婵倒是挺好奇的,想要去瞧瞧,就禀了老太太,带了两个丫头婆子从后门出府,绕过西角门,远远的就看到了粥棚。
月婵才要过去,走了没两步又想到一件事情,就顿住脚步,扭身到另一侧的一家小茶馆里坐定,叫过环儿来,让她偷偷去瞧上一眼,看看那粥做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掺杂进什么去,或者硬是多加了水。
环儿领了命,自己到粥摊上瞧着,月婵远远观望,见环儿过去和那在给人盛粥的一个婆子说了几句话,之后环儿也拿着大大的勺子替人盛粥,一边盛一边笑着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环儿回来,看到月婵就笑了起来:“小姐,那粥做的挺好的,我瞧着只我这饭量,一小碗就能吃饱。”
月婵点头,要照这样看来,这粥里边米也应该放了不少,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才要说什么,却见环儿小心的从背后端出一小碗粥来,放到月婵跟前:“小姐看看,这是我偷偷盛出来的。”
月婵看着放在桌上的粥,瞧起来倒是不错,她不说二话,拿起一旁的筷子就要去吃,那里,黄莺却先急了,赶紧站出来道:“小姐,这东西可是不干净,您要万一……”
月婵打量黄莺一眼,也不说话,只稍尝了一口,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这粥,味道可不怎么样啊。
米是白米,可却用的是糟米,煮出来的粥自然也难吃,而且,这米洗的也不算干净,里边竟然掺杂了一些小沙子,吃到嘴里,真真的牙碜人呢。
“呸!”月婵吐了一口,拿起茶杯来狠灌一口水,漱了口这才算完。
再看看围着领粥的那些衣衫破败的人,一个个的端着碗坐在旁边猛吃的样子,月婵有点心酸,于她来说难以下咽的东西,于那些人来说,竟然便是美味佳肴,这……
“小姐,小姐……”
黄莺推了推月婵,很害怕的询问:“可是吃坏了?”
说着话,黄莺狠瞪环儿:“都是你,让你去瞧,你偏多事弄回一碗来,瞧小姐……小姐要是有个好歹,仔细你的皮。”
环儿也吓狠了,哆嗦着才要说什么,这时候月婵醒过神来,对黄莺笑了笑:“我没什么,你不要唬环儿了,她本来就胆小,再吓她怕要哭了。”
说着话,月婵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着,咱们吃好的穿好的,而那些人却食不裹腹、衣不弊体的,心里难受罢了。”
“这有什么可难受的?”黄莺皱眉道:“这该是外边男人想的事情,小姐想这个做什么,反正小姐是富贵人,什么都缺不了的。”
月婵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她瞧着那粥棚旁边人越来越多,也就没心思再看下去,起身带着黄莺几个就要回去。
才走出茶馆,就见一个人骑马从西边过来,月婵赶紧又躲了回去。
无它,那个骑马过来的正是她先前在慈恩寺见到的傅文彬,月婵看他骑着骏马,身穿白袍外罩青色暗纹衫子,一头长发只用银簪子束住一半,这么奔驰过来,长发飘飞,衣衫飞扬,说不出来的潇洒不羁,这心里就暗了暗。
月婵不想要和傅文彬再有什么交集,也就躲了,想等他过去再回府。
可偏傅文彬走到粥棚时竟然下了马,牵马到一边和人说话,月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暗暗着急,心说这个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的,偏这时候来。
月婵心里着急,而黄莺却站在茶馆门口朝外看了一眼,没过一会儿兴匆匆的走到月婵身边笑道:“小姐刚才没瞧见,傅家三公子正巧到咱们家的粥棚去了,要说起来,傅三公子在长安城里可是有名的……”
“黄莺!”月婵沉声道:“这话也是你能说得?”
黄莺吓了一大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语。
月婵抬头看她一眼:“你是我身边的人,以后说话之前先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好了再开口,今儿你说这话本是不该的,念你是初犯,我也饶了你,我且告诉你,孟家是正经人家,我自小学的是闺阁之道,外男什么的,与我有什么相干,那个傅三公子再好,与我也本没有什么干系,你却这么喳喳乎乎的说出来,倒显的我们不够尊重了。”
黄莺细一想,虽然觉得月婵太过小心了些,不过这话也是有道理的,虽然月婵年纪还小,人们还想不到什么男女大防上面,可到底是个女子,有些事情也是该当注意的。
想明白了,黄莺赶紧小声道歉:“小姐,是我的不是了。”
月婵点头:“你即已明白也就算了,以后仔细些。”
说着话,她又看看环儿:“环儿,你也谨记了。”
在环儿点头的时候,月婵斜了一下眼,看到傅文彬骑马走了,她也就站起来,带着黄莺向外走去。
才走出几步路,月婵转过墙角,走到一棵大柳树下,抬头看了一眼,再走一箭地就是西角门了,从那里就可以进府了。
她这里还没有迈步,却不防柳树后面跌出一个人来,倒是把月婵吓了一大跳。
“小姐……”黄莺也吓坏了,左右瞧瞧,这是个偏静的地方,倒是没有行人,也只有她们几个。
环儿胆子大点,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的一看,不由的惊呼出来。
月婵心里好奇,她也并不是胆小的人,刚才不过一时不防备给吓着了,这时候冷静下来,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反正这里紧挨着她家,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再说了,光天化日的,能有什么。
月婵快步走到环儿身边,就见刚才跌出来的是一个十来岁的白衣少年,他侧躺在地上,一身白色衣服上面沾了好些的血迹。
“小姐,这……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害怕!”黄莺躲在月婵身后,一脸的惊惧。
月婵一想,想到黄莺这丫头似乎很害怕鲜血,好像是有晕血的症状,就让环儿扶黄莺到一边坐下,她自己伸手往少年的肩上一推,少年就平躺在地上,这时候,月婵看到了少年的容貌。
就是月婵这个历经两世,见惯了各色人物的也不由的惊叹连连。
这少年长的真是太过俊美了,就好像是老天用最好的美玉精雕细琢而成的,简直没有一丝的瑕疵。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月婵看着少年的样子,不由的想到诗经里的句子,心里感慨,这少年也确实当得了。
不过,稍后月婵却是为难起来,看这少年的样子和长相,应该也不是坏人,他这么狼狈也不知道遭到了什么事情,要是把他扔在这里,月婵有些不忍心,可要是救回去,又该怎么解释,平白无故的带个男孩子回去,也不知道刘梅那里会说出什么闲言碎语。
就在月婵为难的时候,环儿回来了,月婵看到环儿,顿时一喜,她不可能把这个少年带回去,却可以托环儿一家先照顾一下啊。
这么一想,月婵笑了起来,才要说话,却不想那个少年这时候醒了过来,月婵一低头,和少年正好对视起来。
少年不睁眼还好,一睁眼更是让人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太过明亮了,仿佛直透人心,看的人心里紧巴巴的难受。
少年一双凤眼,明亮灿烂,虽然脸色苍白,可眼睛却一点都不失光彩。
看到月婵,少年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一咬牙硬是站了起来,看的月婵心惊胆战,就怕他一个撑不住再倒下来。
少年站起来之后直盯着月婵,片刻之后竟然伸出手来:“有银子吗?给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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