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蒂洛萨之墓?!
艾德大惊失色,绷紧的手掌肌肉不经意间将手中的书籍封皮捏出一块凹痕。飨宴会一定是通过涅盘教团的残党得知了这座陵墓的存在。
一切的谋划,都只是为了这一步——门蒂洛萨的遗骸。
我本该想得到的!他懊恼道。
尽管鼠径地图并没有标记在地表上所对应的建筑坐标,但艾德通过在银雾市城市地图上标记出已知出口的坐标推断出了一部分区域所在的位置。其中门蒂洛萨之墓的位置恰好在中央区圣劳伦斯医院这一带。
但问题在于门蒂洛萨之墓是一个巨大的迷宫群,而且似乎存在某种「流动」机制,范围涵盖了将近十分之一个中央区。目标范围过于庞大,他最开始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不对,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间,必须来冷静下来。艾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思考下去。
那个穿着得体的老头子毫无疑问是飨宴会的成员,他也受到了以太病的侵蚀。为什么?难道飞艇坠落的时候他就在附近吗?不对,他应该是有意吸入了以太气体,以便混入医院。
飨宴会混入医院下一步要干什么?为什么行动是在地表的建筑上而不是直接进入地下墓穴?
圣墓的防御机制。是的,圣墓残存的魔法仍然非常强大,如果想要亵渎门蒂洛萨的圣墓,他们必须想办法破坏它的防御机制。
可是,要如何破坏呢?
艾德打开怀表。五点二十八分。
还有两分钟。
「嘿,你怎么了,三脚猫?」身旁的探员察觉到艾德的异样问道。
「我们有***烦了。」艾德转头说道。
「大夫,我还有救吗?」
新来的患者躺在手术床上,面部溃烂得像是麻风病患者。织血蜂毒素几乎扩散到了他的全身,只有天知道这家伙经历过什么样的折磨。
情况不是很乐观。罗温皱了皱眉,但仍保持着一名医生应有的冷静,这还不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糟糕的状况。
「当然。您会没事的,不过为了保住您的性命,恐怕我要先切除您的右腿。我向您保证,术后您仍然可以通过假肢和康复训练恢复一部分自主行动能力。」
患者整条畸形的右腿已经几乎看不见皮肤,猩红色的血肉中流淌出晶莹的血色糖浆。就像他平时爱吃的软饴糖凝固前的样子。
等等,我在想些什么?!
这个想法令罗温感到一阵恶寒,他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他拼命甩掉念头,就连它的痕迹也要彻底抹除。
快冷静下来,老家伙,你可是一名医生,一名士兵,一名杀人凶手。
开枪!罗温!我命令你开枪!
哈肯上校那狮子般的咆哮声在他耳边响起,就像每次深夜中令他惊坐起来的噩梦一样。
「大夫?您还好吗?」
「哦,您不用担心。我只是在思考应该从哪里动刀。」
罗温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他不想在病人面前表现出太多的疲态,这会让病人产生不必要的紧张感。
「来,我先将您的大腿结扎住,防止待会儿大出血。」
说着,他拿起手术台上的扎带。织血蜂毒素本身便具有麻痹痛觉的效果,不需要再使用额外的***物,那么接下来只需要切割肌肉和皮肤,然后用骨锯
「想到过去的事情了吗?」
「您是在跟我说话吗?」他停住了手中的活计,疑惑地看向患者。
「是的,罗温医师,或者说,夏尔中士。过去的幻影仍然折磨着
你,是吧?每次洗手无论用了多少肥皂,你仍会觉得那种粘稠的血腥味挥之不去,是这样吗?」
罗温没有回答,转身径直扑向自己放在远处的枪袋。
啪!只见患者那脓肿的手背上的静脉爆裂开来,像毒蛇般穿刺而出,一口咬住了罗温的气管。
太快了
几乎没有时间反应,罗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力量瞬间从他不再年轻的躯体里消失。那些血管拖拽着他,一点点将他绝望地拖向那病床上的人。
这样绝望的力量差距让罗温想起了面对伊塞克长老的时候。但这一次,他只有孤身一人。
「你是什么人?」罗温挣扎着,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气喘音。
「你希望我是为罂粟谷那些人来的,对吗?这样的死法或许能够让你得到些许慰藉,只可惜我不是。我来自飨宴会。」
眼前的人如舞蹈演员般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肢体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
「我有很多个名字,记得上一次他们叫我‘果汁先生"。但我把它们都丢掉了,就像丢掉所有烦恼一样,无忧无虑,罗温。你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
他拿起一旁的骨锯,反复观瞧了片刻,突然露出了稚气的笑容,像是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果汁先生他记得这个名字,在任务报告上见过。艾德带人粉碎了他的地下基地,他是来寻仇的吗?
「你打算用这个杀掉我吗?」
对于死亡,罗温并不感到恐惧。他只当自己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死在那个开满红色罂粟的山谷里。
「哦不不不,你误会了。」难以分辨的扭曲容貌下,那双鲜红的眼看向罗温,「这是给我自己的,你的命运要比这残酷得多。」
他举起骨锯,架在自己的大腿根上。顿时皮开肉绽,血沫像锯末一样纷飞四溅。
「嘿嘿,快点快点,再快点哈」
果汁先生兴奋地自言自语,仿佛自己正在锯的是一块火腿。在巨大而精准的力道下,整条腿很快与他的躯体分离,他举起断肢,手指从抠扯着什么,直到他将整根东西扯了出来——
那是一段用腿骨做成的琴弓,由黑色的、粘稠的蠕动毛发构成弓毛,散发着骇人心魂的亵渎气息。那感觉仿佛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卷起了千层浪涛,骤然落在了他身上,将他的灵魂撕得粉碎。
罗温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在破碎的意识里,一条腿的人举起了琴弓:
「来自那月升之地,永恒的黑暗湖底的一缕发丝。我们之中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到达那里或许有些奢侈,但把它用在这里在合适不过了。」
「但现在,还缺一把琴。」一笔阁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