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人知道一个对自己来说可谓是生死攸关的秘密,这是一件非常忧伤的故事。而更忧伤的是,这个人数甚至现在还在不断增加。秦明很清楚,这些闲得无聊的士兵们自然不会将昨夜的事情守口如瓶。也曾经做过低级武官的秦明非常清楚这些士兵们无聊的时候,嘴有多碎,即便是那些喜欢东拉西扯的妇人,有时候都没有这么嘴碎。虽说已经制定好了方针,也就是送所有的人下地狱,但是等到冷静下来,秦明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对手数量着实是有些过于庞大了。
两千人,就算是两千头猪,就凭着秦明一个人也是不可能全都杀完的,就算是加上他最忠心的亲兵们一起也不行。所以秦明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合作伙伴,而这个伙伴的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了。只是秦明并不清楚,在村子之中的梅友仁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实力,亦或是还有什么杀手锏留在手中。
不过他们就算是拥有那种强大的武器,在面对几倍于自己的队伍时,是否能够成功,也是一个未知数。而且如何让自己这边的军队在大批量战死的时候,依旧不会溃败,这也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梅友仁并不清楚自己忽然之前出现了一个自带干粮的卧底,也不清楚他在争取让自己胜利时的良苦用心。现在的他对自己麾下部队的数量很是忧伤,五百人的队伍,在一下午的战战停停,以及夜里那一次混战之中,直接死伤了一大半,现在梅友仁的麾下,加上那三十个叶家侍卫,还能保存战斗力的人也不超过两百之数。
而如何用两百人,顶住夏军最后的疯狂,这真的是一个很让梅友仁为难的问题。勉强将这些还有战斗力的士兵排了两班,布置了一下警戒位置。这些动作也许能让自己拥有一定的优势,但是也仅仅是这样而已。计谋现在已经没什么用,剩下的也就唯有死战一条路可以走了。
只是出乎梅友仁意料的是,本应该一早就发起进攻的夏军,却像是集体睡着了一般老老实实地缩在自己的军营之中,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若不是不远处的炊烟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梅友仁甚至有一种夏人已经卷铺盖走人了的错觉。
安静,在这个昨夜的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之上,两方本应该打的死去活来的队伍在很有些奇怪的氛围之下就这么安静地对峙着。梅友仁这一边并不敢放松一丝一毫,他实在是有些猜不透秦明的心思。而夏军这边有何尝不是提心吊胆?接二连三的失败,已经使得他们的自信心大打折扣。此时听到将军休战的命令,这些原本应该是最为骄傲的军人心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一口气。怯战畏战的情绪在周围逐渐散开,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秦明,则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再露骨一些的话,恐怕就会发现了。”看着士兵们在自己的营帐前走过,并对自己行以军礼时,秦明微笑着一边头,一边在心中却是这般想的:“等到开战的时候,我再想一想办法吧。至于现在……也就只能是这样了。”
这样想着,秦明放下帐帘,脸上露出了兴奋而又残忍的笑意。只是这个时候,一个亲兵忽然很不应景地在帐外大声道:“将军,警戒斥候发来紧急消息!”
“紧急消息?”皱了皱眉,秦明道:“让他进来!”
答应一声,一个看上去颇有些疲倦的士兵走了进来,三两步上前,跪在地上,那斥候颤声道:“将军,紧急军情!大雪山位置,发现了敌军大部队!”
“敌军大部队?这种事情可不是能够开玩笑的!”秦明的眼睛瞬间一亮:“你能保证吗?”
“我可以保证!”那斥候还不清楚自己遇上了什么事情,拍着胸脯,他信誓旦旦地说道:“将军,我用人头担保,一定是敌人的大部队!”
“有多少人?”
“三千人左右,他们脚上踩着一种很奇怪的装备,能够在雪地上行走如飞。小人是小队的队长,一个小队十二人,在那些凉人的围剿之中就剩下我一个。我可以摸着良心保证,我所说的所有东西都是真的,请相信我,将军!”
“我相信你。”扶起这个斥候,秦明将一个酒壶塞在他的手中:“喝点酒,暖暖身子!这鬼天气,在外面一定冻僵了吧,活活血脉!”
“谢将军!”那斥候眼圈微红地接过酒壶,拧开盖子,想都不想地将一壶酒都灌到了口中。温热的酒浆在身子里一走,整个身子就像是活过来一般的舒坦。拿袖子一擦嘴巴,他大赞了一声好酒,只是也许是将军的酒有些烈了,仅仅是那巴掌大的小酒壶,就喝得他头昏脑涨。想要告罪一声,斥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而嘴角的位置,似乎还有鲜血流淌了下来。
“将军……”说完两个字,那斥候就倒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响了。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尸首,秦明蹲下身,将他手中的银色酒壶拿出,揣回怀里,自言自语道:“小子,算你运气。这毒酒可是老子我有朝一日用来预防不测时给自己一个痛快用的,没有痛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就你这条命,都不一定有这一壶毒酒值钱!”
说完,他回到了座位上,仔细思考着这斥候传来的消息。大部队?凉人的大部队?难道是来支援这华盛顿的援军?不像啊,若是那样的话,再怎么说,援军也不应该是从大雪山走出来的啊。
想了半晌,有些不得其解的秦明决定放弃这个想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将自己手下的这两千人送到阎王那里。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来的,只要他们能作战就好。被人两面夹击,这样的理由,作为自己战败的借口,也应该是足够了吧。现在的他并不担心这些人的战斗力太强,而是害怕他们会像是大多数凉人一样一触即溃。若真是这样,这才是应该他头痛的问题。
无论是哪一方,都并没有想到他们将要面对的战斗,会是这种近乎不科学的类型。无论是梅友仁的这一方华盛顿守卫军,还是陈志远的凉国戍边军,亦或是隶属于秦明的部队,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直到多年之后,再一次回忆起这一场战役,梅友仁只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这是一场,想不赢都难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