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王安石忽然一伸手,阻止花荣放箭,花荣冷森森地盯我一眼,放下了手里的铁胎弓,我亦轻轻一松手,命令士兵暂缓放枪,但他们仍然将火枪平举胸前,直直地瞄准面前的官军一众高级将官。
这简直就是一个强烈的诱惑,如果能够一举将宋军的高级将领悉数打死,无疑宋兵的攻势就将兵消瓦解了!
但我很快便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且不说双方距离尚在百米之遥,火枪能否击穿坚实的盾牌还在未知之数!既便侥幸击穿了盾牌,怕也难以伤到他们分毫,以花荣、杨志之能,要想击杀他们估计也是难上加难。
“西门庆,虽然你顽固不化但本官仍想给你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降是不降?”
我冲着王安石淡淡一笑,说道:“要降却也未尝不可,只是在下有个小小的条件。”
王安石脸色赫然一变,显然正强忍着心下的满腔怒火,凝声道:“说吧。”
我邪邪一笑,伸手一指薛涛说道:“若你把薛涛献与我为妾,西门庆便投降又有何妨?哈哈……”
“你!”王安石瞬时气得脸色铁青,干指我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涛却是嫣然一笑,美目流波,说道:“寨主如此器重小女子,倒让小女子芳心窃喜,若寨主果然有心,需先投降了朝庭才显出诚意。”
“够了!”王安石铁青着脸厉声道,“西门庆!既然你如此顽固,本官也算仁至义尽了,再莫怪本官心狠手辣了。”
说罢,王安石在杨志以及另一员大将的保护之下退回了本阵,滞后的大军却是缓缓压了上来,在凸出的重甲步兵方阵两翼逐渐展开,形成了宽阔而密集的正面,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缓慢地扑了过来。
宋兵整齐的步伐踩出世上最强烈的杀音,沉重地敲打在我的心头。
薛涛在花荣的保护下仍然滞留前阵,冲我微笑道:“寨主的神机枪果然厉害,以区区三千骑兵居然近乎全歼索造将军率领的一万押粮官军!确实大大出乎小女子意料之外,战果不可为不辉煌,只是以小女子看来,神机枪却也并非无懈可击!寨主可信也不信?”
我微微一笑道:“如此,薛小姐但可一试。”
薛涛微笑如花,纤手一挥,伺立她身边的花荣早已经举起一面令旗,望空中一展,霎时间激昂的战鼓声大作,倏扬的牛角号声也沉沉响起……
然后一队队的士兵便从官军的密集本阵里开了出来,我看得不禁一呆,心下对薛涛的智慧再度深深叹服!这女人,竟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想出这般有效的办法,确实是难为她了!在冷兵器时代,能有这样的远见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而且,最为可怕是,我以火枪击败索造才仅仅一天而已!
但薛涛竟能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便找到如此有效的应对办法,确实让人吃惊。
宋兵在薛涛的指挥下,舍弃了密集的方阵,而是以疏散的阵形前进!这样一来,便极大地减弱了火枪的威力!火枪虽然威力强大,钢珠弹一枪可以射出一片,但是准星太差,如果官军采用密集阵形,自然是威力强大,而一旦采取了疏散阵形,威力顿时便要大打折扣!
如果再让士兵卸掉钢珠弹填装重铁弹,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早让我恨得切齿的是出战的宋兵都是清一色的长枪兵,对我轻骑兵的威胁极大!可以想见,如果两军一旦发生正面肉搏,我的神机军定然会损伤惨重。对于薛涛来说,纵然以一万长枪兵换取我的三千神机兵,她也是划算的。
官军人多势众,耗得起!
而我的神机军却是损失一人便减少一人,要补充是极其困难的。
我高举右手,然后重重斩落。
这次射击的效果果然像我预想的那样,根本就没有对官军构成实质性的伤害,以疏散阵形前进的宋兵应声倒下者不及总数的十分之一!更多的士兵从宋兵大阵中分离出来,加入前进的长枪阵……
转眼之间,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了十米以内,宋兵开始舍弃严谨的阵形,疾步冲刺。
“撤!”
我冷喝一声,拨转马头,同时斩马刀回手狠狠一挥,斩碎了花荣偷冷射来的夺命一箭!
遵从我号令的两千九百名神机军士兵纷纷拨转马头,潮水般退了开去,很快便和宋兵脱离了接触,远处传来宋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无数杂乱的声音逐渐汇成统一的高喊声:“西门庆!胆小鬼!西门庆,是懦夫!”
士兵们脸上纷纷露出愤激之色,我心下却是夷然自若。
被骂几声胆小鬼跟懦夫又算得了什么?关键是打胜仗。
宋兵很快便被我们抛在身后,我们一路回到了青州境内,官道两旁的梁山百姓便逐渐多了起来,看见自己的军队大队开过都纷纷驻足观望,眸子里露出的尽是激昂之意!
不对!
我心里陡然对自己喝了一声,悄然勒住马缰,战马遂顺从地收住马步。
若是这般一路撤回了青州,宋庭大军开来却让这些百姓如何活命?牛头集的例子摆在那里,想来官军已经把梁山控制区内的百姓与暴民划上了等号,一旦梁山控制区被宋军攻陷,控制区里的百姓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是不顾百姓死活直接后撤至青州保全这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神机军呢?
还是不惜一切代价都必须迟滞宋军的前进步伐,然后静待吴用率军来援?
我该怎么办?
在心里艰难地问了自己一句,这委实是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我霍然转身,回头望着身后两千九百名士兵,士兵静悄悄地勒马端立官道之上,森然的双眸灼灼地凝视着我,眸子里除了信任,便只有凶悍的决然……
我又将目光转身官道两侧,无数过往的百姓正挥手欢呼,他们或扛农锄或驱耕牛,安然自得,行动间充满对我们的信任!在他们的眼里,仿佛我们就是苍天派来的守护神,是他们一切生活的保障……
我吸了口气,感到仍然难以决断!
一阵清脆的童音忽然从官道另一端传来,我霍然回头,却正好看见一群顽童厮闹着从前方疾步而来,并且大胆至极地一路冲到了我的马前,领头的小孩药模十三、四岁,已经长得像牛犊般壮实,瞪着大大的眼珠子问我道:“你是这里的将军吗?”
我心中不禁一乐,忍不住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孩霎时目露喜色,欣然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捎一句话给西门庆寨主,就是俺岳飞想参军,杀官兵替死去的爹爹报仇,俺娘常跟俺说,俺爹死在一个叫王安石的狗官手里,让俺长大了一定要爹报仇,还要替天行道,替天下苍生造福,俺岳飞将来一定要做最厉害最出色的将军。”
“吓!?”我闻言几乎大吃一惊,凝声道,“你叫做岳飞?”
“是啊。”小孩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以手扶额,这真是哪跟哪?岳飞不是到了南宋赵构偏安长江以南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吗?怎么居然跑到北宋政和年间的山东来了?莫非后世的那些所谓史学家编写的宋史纯粹就是狗屁?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
唐朝的薛涛还有明末的如是不是照样在北宋出现了?还有王安石跟蔡京,似乎也颠倒了年代?看来所谓的历史根本就是人云亦云之说,不可不信不可全信!这样一想也便释然,但我心里却马上便有了隐隐的喜悦。
这岳飞可是历史上难得一见的帅才!
虽然我从不相信所谓的历史知识,对其中记载的许多史实深表怀疑,不过既然岳飞能在历史上这么有名,想来应该不是个草包吧?眼下他居然在我的控制区内长大?恩,改天一定让吴用好好教教他,让他早一点学些韬略,早一天替我上阵杀敌。
这领兵打仗的事实在不是那么讨人喜欢!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呆在家里守着我的女人也不愿意劳心劳力,带着这些士兵在外面流血拼命,一个不慎还极可能送了性命,那岂非可惜之极?便是想想家里留下那么多漂亮女人却要给别的男人享用,都得把自己的肠子给悔青了……
我向幼年的岳飞认真地点了点头,凝声道:“岳飞,你回去跟你娘说,就说梁山的神机将军让她带着你即刻启和前往清风寨,西门庆寨主要在那里见你。”
“真的呀?西门寨主要见我啦!”岳飞的小脸上霎时露出欢喜无限的神色,一溜小跑着去了,留下其余一脸艳羡的小孩,失魂落魄地呆立在官道上,显然是有心想学岳飞,却又没岳飞那个胆量……
我微微一笑,岳飞的突然出现,却替我很好地做出了决定!
无论如何,我的神机军拼光了还可以再训练,如果控制区都沦陷了,梁山也就不存在了!更别提隐藏在控制区内,像岳飞这样的幼年帅才了……
“策马……”我高举左手,用力一曲一伸,奋然道,“回头!”
两千九百名士兵响应我的命令,霎时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每一名士兵都对我的命令深信不疑,这一刻我相信,即便我是让他们去自杀,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他们对我的信任已经融入了骨子里……
但我绝不会让他们无谓地牺牲!
在迟滞宋军前进速度的同时,我还要最大限度地保存这支来之不易的神机军!
一路打马南下,我率领神机军毫不犹豫地南下,一路上却不停地思索着迟滞宋军的最有效办法,该怎么做才能迟滞宋兵的前进呢?
伏兵?
挖掘壕沟?
损毁道路、桥梁?
无数的办法都被我逐一否弃,似乎……除了和宋军硬拼之外,再无别的办法可想!从烟州到青州,都是起伏不大的丘陵地区,地形简单很难做出什么文章!这里也没有大江大河,一些小河也可以涉水度过,根本无法利用地利延迟宋军的前进!
当视野里再度出现宋军身影的时候,我已经悲哀地认识到,除了和宋军面对面地干一仗之外,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不过,对于如何跟宋军打一仗,却是有许多办法可想。
现在我唯一能够利用的便是我的神机军是一支纯粹的骑兵,比宋军拥有绝对优势的机动性!
我首先将所有士兵的弹yao搜集起来,正好够三百名士兵放十枪!将所有的弹yao交给三百名射术最好的士兵,其余的士兵一律跨好火枪,手提马刀,准备肉搏!
我高举马刀,森然的利刃散发着冰冷的杀气,斜举前方。
马刀出鞘的声音连绵不绝地我身后响起,我霍然回头,二千余把马刀已经被高高举起,锋利的刀刃汇成了一片刀林,映着旭日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我的热血霎时沸腾起来,再有片刻,这两千余把马刀便要痛饮宋军的热血了!
我转回头来,森然地盯着缓缓开进的宋军,用尽所有的力气吼道:“前进!”
跨下的战马首先甩开四蹄,开始缓慢地加速,漆黑的大地在我脚开始逐渐后奶,然后加速,最终如飞倒逝……雷鸣般的蹄声在我身后汇成一片惊涛骇浪,向着开进的宋军迎头痛击!这一次,我神机军将舍弃火枪,以手中的马刀来证明,我们非便是火力强大的神机军,同样也是擅长肉搏的冷兵器之王!
宋军的身影在我面前迅速扩大,我甚至已经有够清晰地看到他们的狰狞漠然的脸神!
毫无征兆地,一股隐隐的不安忽然开始在我心底萌生。
跨下的战马仍在疾速前冲,我森然盯着漠色开进的官军,心里陡然一颤!太冷漠了,太不正常了!这些宋军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一支骑兵正在向着他们迎头撞来!仿佛狂涌而来的两千余名骑兵只是一团暴烈的空气……神色里除了无动于衷,便只有冷冷的杀机!
是的,杀机,冰冷的杀机!
我心里骤然一跳,亡魂皆冒!猛地一勒马缰,跨下战马已经人立而起,同时我用尽全力,强嘴大喝一声:“停止前进!”
我的战马在空中一连两个急旋终于停下马步。
但我身后的士兵却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首当其冲的是紧跟我身后的两骑,为了不致冲撞到我,硬生生勒马闪避,这一避虽然避免了撞到我,却让他们自己硬生生撞入了地狱!
脚下原本结实的地面陡然间哗啦一声塌了下去,一条巨大的濠沟毫无征兆地显了出来!毫无准备的两骑便这样颓然一头栽落下去,立时便被濠沟里布满的尖锐利刺刺成了刺猬!人鸣马嘶,他们甚至还没有挥出一刀,便已经命丧于阵前!
厄运仍在继续。
连续不断有士兵因为收不住马步,轰然撞进了濠沟,只是短短的数息之间,便有至少三百余名士兵已经撞入其中,惨叫声盈天而起,夹杂着战马的哀鸣!我看的目眦欲裂、心头滴血!妈的,又一次中了薛涛的诡计。
不幸中的万幸,我还算发现及时!
由于有了我的一声用尽所有力气的大喝,后面的骑兵总算险之又险地勒住了冲势,而且我又将冲击的阵形列成了前尖后实的尖锥形,避免了更多的士兵撞入陷阱!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中了薛涛的诡计!
这可恨又可怕的女人,莫非算准了我会去而复返?然后又在短短的时间里挖出如此一道陷阱?但她的大军分明也才刚刚开到此地!
我游目一瞥附近的地形,顿时颤然欲死,一股懊丧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我真是太粗心了,这里分明就是上午和宋军遭遇之处!自从遭遇之后,薛涛的大队宋军根本就没有再前进过一步,定是专心地在布置这个陷阱!待到我率军回返,才做出继续北上的模样,可恨的是我竟然一时不察,一头撞了上来……
心痛地望着陷阱中痛苦挣扎的三百余名士兵,我心里没来由地冒起一股戾气!
冷然前望,严密的宋军阵中裂开一道缝来,美丽若仙的薛涛在白袍白马的花荣护持下翩然出现,望着她粉脸上得意的微笑,我第一次有了将她“x”到死的狠念!这个可恨的女人,千万不要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否则我定要让她一夜流泪到天明……
“欢迎西门寨主回来。”
妖女娇弱的笑声如珠玉般从两军阵前传来,清晰地送入我的耳际,越发勾起我心中的怒火!这一刻,我真想不顾一切地率领残余的骑兵掩杀过去,将这妖女生擒活捉……
我狠狠地握紧右手,从斩马刀刀柄上传来的冰冷寒意霎时通过手臂传入我的神经中枢,我莫名一震,愤怒如见了烈炎的冰雪般消散!
妈的好险,差点又中了薛涛的诡计了!这妖女分明是在故意激我,让我丧失理智呢!想起刚才的惊险之处,我顿时冷汗皆流,若是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等待自己这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神机军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霎时冷静下来,凝神判断战场的态势。
薛涛的后续行动已经逐渐展开……
这可怕的女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居然便布下了如此天罗地网!望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宋军,我打心眼儿冒起冷意!这么厉害的女人,如果不能收为己用定然不能留她于世!非我心狠手辣,实是迫于无奈也……
我迅速地打量薛涛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在我们开来的方向,已经密密麻麻地布下了一整个方阵的长枪兵,粗略计算人数至少有五千人!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五千人是如何潜伏在我们经过的路边而不被我军发觉了,现在我唯一的选择便是从正面击溃它!
虽然看起来左翼跟右翼只摆出了两三千人轻弱的方阵,但我知道薛涛真正的杀着定然布在左右两翼!一旦我认为有机可趁从两翼突围,将必然坠入她的算计之中!
来路的方向虽然需要面对五千长枪兵的阻击,但是至少这个方向没有陷阱!
“火枪兵靠前,五十米散射!”我冷静地下令,三百名后阵的火枪兵迅速拨转马头,成了前队,手持火枪开始往回冲锋,他们并未因为刚才发生的惨剧而受到任何情绪的影响,神机军的士气仍然高涨,这多少让我心里好受了些。
三百名火枪兵迅速接近北面宋兵,然后开始不慌不忙地射击,射完一枪之后拨马后退一段距离,填装弹yao之后再度射击,只是两次射击,便给北面厚实的宋军方阵造成了极大的死伤,在付出了一千余人的伤亡之后,北面的宋军开始舍弃密集阵形的缓慢推进战法,开始加速南冲,士兵们逐渐分形开来,形成了一长形的松散队形……
同一时刻,左翼跟右翼的宋军也放弃了虚张声势,开始小心地顺着弯弯曲曲的路线迅速向中央靠拢!我冷冷一哂,果然不出我所料,左右两翼设下夺目的陷阱,只是凭着这三百合围便想将我西门庆困死于此,却是痴人做梦!
我冷冷地瞪了濠沟对面的薛涛一眼,调转马头。
在我的手势命令之下,士兵迅速集结,组成了横向百骑后冲击阵形!三百名火枪兵刚好退到冲击阵形的前面,然后自动往两边散开,开始散射从两翼靠拢的宋军,而将冲锋的正面让给了集结完毕的同伴。
我拔马绕到阵前,高高举起斩马头,首先跃马前冲。
士兵们列成整齐强大的方阵,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紧紧地跟随在我身后,向北面的宋军发起凶狠的冲锋!
长枪兵固然可怕,简直就是轻骑兵的天敌!
但那仍旧是有前提条件的,在长枪兵聚集成密集的步兵方阵时,轻骑兵发起正面的冲锋无疑于自寻死路,但若是面对一群松散阵形的长枪兵,轻骑兵却仍旧是占有优势的。
我的斩马刀狠狠下劈,将一名武将的长枪狠狠斩断,去势未竭之下重重地斩过他的肩膀,然后将他的整个上半身顺着左肩至右肋卸了下来,漫天洒起的血雨里,我的战马风一般飘过,宋兵波浪般裂了开来……
带着强大的惯性,我的士兵也拍马冲到。
面对排山倒海般冲来的骑兵,早就心虚腿软的宋军斗志涣散,霎时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松散的阵形越发显得凌乱起来,我心下大喜过望,宋军败像渐显,看来不需要多久我的神机军便可以冲出包围了。
我一面挥动斩马刀如砍瓜切菜般杀开一条血路,一面瞅空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战斗也已经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
三百名断后的火枪兵已经射完了最后的弹yao,也拔出了斩马刀,正殊死抵御着从两翼杀过来的宋军!我交给他们最后的任务就是,在前队未冲开一条血路之前,他们绝不允许后撤一步,既便死得只剩下一个人,亦需拼尽全力继续战斗!
这亦是无奈之举!
如果让两翼扑过来的宋军与北面的宋军形成四面合围之势,失去了机动空间的神机骑兵将再无任何优势可言,被歼灭将只是时间问题!
在我前队潮水般的冲击下,北面的宋军终于有了溃败的迹象。
在原先的火枪队射击中,北面的宋军便已经死伤惨重,伤亡了几乎一半不止!这已经极大地打击了他们的士气,此刻再被我军潮水般一冲,失去斗志的宋兵开始纷纷转身掉头,准备落荒而逃……
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一声雷鸣般的大喝声忽然在宋军阵中响起。
“士兵们休要惊慌,梁山贼军已经穷途末路,我们只需再坚持一刻两翼的兄弟们便要冲上来了,他们就要完蛋了!”
这声雷鸣般的大喝果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原本一些军心浮动的士兵霎时有了指路的明灯般,马上平心静气掉头向南杀来,凛然的杀意再度开始浮现在士兵们的脸上,而那些已经掉头逃跑的士兵也被旁边悍不畏死的同伴所激励,驻足犹豫起来……
我心下凛然!
很显然,这是一员在士兵心中颇有声望的武将!他的一声激励绝对可以让士兵的士气值上升十个百分点!
我的目光鹰隼一样在战场上搜索着。
这样的武将的存在,对于宋军固然是一种强大的激励,但我同样知道,一旦他战死,对宋军的斗志打击将是灾难性的!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我能够大展神威,于两军阵中当场格杀此将,宋军将彻底崩溃……
终于找到他了!
一员山一样的武将,挥舞着手里一对鬼头大刀,眨眼间两名武勇的神机军士兵已经被他斩落马下死于非命!
但立时便有四名神机骑兵悍不畏死地围了上去,合力齐战那武将。
四柄雪亮的刀头映起一片泫目的寒芒,森森地罩向了那武将……连我都忍不住看得一阵喝彩,为自己麾下拥有如此出色刀法的士兵而感到骄傲!
但他们毕竟只是士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武将的对手。
厮杀是血腥的,搏斗是惨烈的。
武将挥动鬼头双刀,刀势如水银泄地般密不透风逐一接下了四名士兵的攻击,然后刀芒一涨有如实质涨起的光团,陡然间绽放了一下,四名武勇的士兵便已经带着浑身血雨,哀鸣着从马背上栽落……
我心头大痛,陡然大喝一声,弃了战马凌空跃起,如大鹏展翅般一跃十丈,跃过了底下厮杀的战团,霎间便来到了武将的头顶!
武将顷刻间发现了我的到来,霍然抬头,狼一般的眼神森森地盯着我,凝重的杀机从他的鬼头双刀上散发开来,森然地激荡着脸上的肌肤,隐隐生痛……
我心下冷冽一笑,已经有了必杀之心!
无论如何,此将皆非杀不可,舍此我再无他法拯救已经逐渐隐于包围之中的神机军!
凛冽的杀机在我心中激荡,我将鬼头刀虚虚地掩于身后,然后以庞大的身躯泰山压顶般向着武将的头顶压落,竟是一副欲以自己强壮的身躯生生将他压毙的架势!这只是我出招的前奏,激烈的刀势已经在我背后酝酿,正是烈杀刀法里最惨烈的那一刀——斩碎天宇。
一抹凝重的森然自武将的眸子深处掠过。
他似乎意识到了我这一刀的惨烈,霎时也被激起了凶性,厉吼一声舞动双刀,疯狂般地向上劈来,刀势猛烈如大江大浪般汹涌澎湃……
我冷冷一笑,迅疾下落的身形陡然一顿,诡异地飘浮在半空!距离武将狂啸而过的刀尖正好一寸,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武将垂死前以命搏命的一击!
一丝灰败的神色浮现在武将的脸上,他的刀式已然用老再想收势已然不及!
我冷冷一笑,诡异飘浮的身躯陡地一侧,虚掩身后的右臂已经雷霆般劈了下来,沉重的斩马刀掠起一道银亮的轨迹狠狠地斩落,如闪电般从武将的脖子上划过!如此地锋利,竟然毫无阻碍……
武将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愕然,两分了然,仿佛终于明白了,死亡原来是这般滋味!
然后他的眸子迅速黯淡下去,生命的气息迅速从他身上消散……
“蓬。”血光冲天而起,热血终于冲破了断裂的血管,将武将的人头生生冲击,足有半米之高,溅起的血水如雨般洒落四周,霎时染红了许多殊死厮杀在周围的敌我士兵……
我舒了一口气,顺势一脚将武将失去头颅的尸体从马背上踢走,翻身夺了原本属于武将的马匹,然后陡然一扬手里的斩马刀,厉声道:“你们的主将已死,还要顽抗下去吗?”
“牛熊将军死了!”不知是哪名识趣的宋兵嘶喊了一声,“快跑啊……”
然后宋军便如退潮的潮水般退了开去,留下一地的尸首。
我回头望着战场上稀稀落落的神机军士兵,心下黯然,虽然终于突破了宋军的重围,但我的神机军却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伤亡!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知道现在不是黯然神伤的时候,引吭长声道:“兄弟们,撤!”
士兵们仍然始终如一听从我的命令,顷刻间舍弃仍在缠斗的宋军,打马北走。
我默默地守候在路边,目送着每一名士兵打马从我身边走过,发现士兵们几乎已经人人挂彩,我默默地粗略数着能够有命北返的士兵,大约有两千余人……
在刚才极其短暂的惨烈厮杀里,我军又付出了三百余人的伤亡代价!
来时的三千人,到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两千人!
但我并不气馁,虽然这一千人损失得有些冤,但是至少,我们已经将神机军的威名打了开来,在宋军的心里投下了浓重的阴影!我军还成功地焚毁了宋军的粮草,断送了宋军久战的根基,而且,更重要的是,还识破了宋军兵力的虚实,让薛涛蓄谋已久的阴谋中途流产……
突出重围之后,我并没有立即脱离与宋军的接触,而是始终游走在宋军的视力范围之内,像狼群般冷冷地监视着他们的北上,瞅准机会便冷不丁地发起一两次冲锋,有机可趁便狠狠屠杀,无机可趁则一触即走……
对于我发明的牛皮糖一般的战术,薛涛显然也是办法不多。
再布置陷阱显然已经没有了用处,我根本就不可能再上当,更何况宋军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军的监视之下!
双方僵持了半日功夫,宋军只向北推进了不到二十里,我心下大定,终于完全达成了我的战略目的——最大限度地迟滞宋军北上的速度,静待吴用的援军!
但薛涛显然也不是束手无策之辈!
在经过一个上午居然只向北推进了二十里路之后,她毅然分出一支两万人左右的偏师,亦不知是由谁率领,分道向西准备绕行侧后!我亦依样学样,分出一队五百人的神机军,由一名勇力及智谋皆堪胜任的士兵率领,依然像牛皮糖一样粘住那支偏师,纵然一口咬不死他,也要一口一口地咬得他痛,让他不得安生……
僵持了整整一天,黑夜终于降临。
我吁了口气,相对于白天,我更加喜欢黑夜!因为对于来去如风的骑兵,黑夜更利于他们发挥出战力!腿短速度慢的步兵在黑夜里将更加不是骑兵的对手,而且在夜色的掩护下,大队的宋军将更加无法防范神机军草原狼群般的偷袭……
薛涛显然是意识到了这种危险性,干脆扎营停止前进。
我靠然叹息一声,面对宋军的大营倒也是无可奈何,我还没有蠢到以一千五百骑去突击宋军防守严密的大营。
在我军的留恋和宋军的憎恨里,黑夜终于过去。
我默然叹息一声,再度跨上马背,有些默然地打量着麾下的士兵,他们仍然斗志高昂,虽然皮甲破烂不堪浑身带伤流血,但眸子里仍旧是灼热的杀意!但是脸上的疲惫却是瞎子也看得出来,有一名士兵甚至刚刚攀上马背便睡着了,又颓然栽落下来……
神机军已经快到了极限了!
他们已经整整两天三夜未曾好好地休息过了!尤其是刚刚的一天一夜,连续经历了两场惨烈的厮杀,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得得的蹄声敲碎了小树林的宁静。
我心神一震,极目北眺,一骑已经如飞而至,看装束果然是梁山士兵。
“寨主!”士兵狠狠地鞭打着胯下的战马,恨不能再跑快些,遥遥地向我呼喊起来,“急报……”
我吸了口气,终于有吴用的消息了吗?
神情疲惫的士兵们也纷纷围了过来,聚集在我身后,眸子里露出振奋的神色。
“怎样?”我一把扶住翻身下马的士兵,急声问道,“军师怎么说?”
传令兵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凝声道:“军师说,让寨主无论如何再拖延宋军于青、烟两州边境线上,至少要三日之后才可以放任宋军北上!”
“什么!?”我大喝一声,恨得几乎想一把将传令兵掐死!森然问道,“那援军呢?军师派来的援军呢?”
“这……”传令兵惴惴地看了我一眼,细声道,“军师说大军已经北上进攻幽、灞两州,在获得胜利之前将再抽不出一兵一卒来增援寨主,而且为了保证进攻幽、灞两州必胜,军师还从青州及清风寨里各抽调了五千士兵。”
“什么!?”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刻心里只想狠狠地靠一靠吴用祖上十八代的所有女性!这厮如此不知死活,居然抽调了清风寨及青州各五千守军,那不是说留在青州及清风寨的所有梁山兵加起来也不到一万了么?这鸟人,莫非不知道薛涛的十万主力南在烟州吗?
难道我派去的传令兵没有将情况讲清楚?
但我很快便否弃了这白痴的想法,吴用定是知道了薛涛的十万主力南在烟州!但我更相信,这厮定是真的带着梁山的四万大军北上攻打幽、灞两州去了。
我不能不承认,吴用的做法可能是对的,虽然我现在恨他恨得要死!如果他在这时候出现在我眼前,我一定会把他掐死!
灞州是梁山控制区东面最后的朝庭州府,一旦被我攻占,梁山控制区从此可以免除东面之忧,再不用担心四面受敌的困境了!
而幽州的重要性更是无需多说!
幽州,自古以来便为兵家必争之地,人杰地灵、物产丰富,若是能够一举攻占,梁山的势力顿时将成几何倍数增长!而且一旦攻占幽州,将直接威胁北宋北面的边防重府——大名府!从此大名府将处在梁山以及辽国的两面威胁之下,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现在——我却得首先面对一个严酷的现实!
如何凭借麾下疲累不堪的一千五百人,迟滞薛涛的六七万大军达三日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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