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抚,时光如水流逝。等待了多久,她已记不清。忐忑不安的担忧与焦虑已叫她乱了方寸,再无暇顾虑其它。
“想不到,你会找我?”终于她来了,纳兰雪的声音自身后传了过来。
“谢谢你能来。”她猛地一颤,转过来身来。目光缓缓与纳兰雪对视。
“其实不太想来。”纳兰雪故作百无聊赖的神情。
“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有时候有些问题或许只有找你才能找到答案。”心若望着她,莞尔一笑。
她搅动着一缕长发,笑道:“说吧,若是能激起我的兴趣,或许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
“很简单,我想问爱是什么?爱一个人的感觉又是怎样的?”
纳兰雪轻哼了声:“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或是你凭什么以为我知道?”
心若思索了片刻,道:“你喜欢哥哥那么多年,竟然不知爱是什么,也不能体会爱一个人的感觉。那我想问问你,你到底爱过哥哥吗?要不要我找哥哥也问一问。或是,你知道却不肯告诉我,你是没自信吗?怕我抢了哥哥,还是你这人本身既小气,还自私,这样的你,你觉得哥哥会喜欢吗?”
纳兰雪轻击了手掌,“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快说出你的答案吧。”心若以胜者的姿态凝视着她。
纳兰雪毫不介意,微微一笑:“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明确地告诉你。爱一个就是时时刻刻都会想他,那怕他就在你的眼前。想他的好,他的坏,他与你之间的点点滴滴。希望他过得开心,希望他的一切都好,那怕为此丢掉自己的性命都值得。”
“你会为了哥哥去死。”心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若真有那一天,一定会的。”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一个的感觉?”心若茫然呢喃,心中反复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若是有一天,面临生死抉择,我会奋不顾身地冒着被杀掉的风险去救哥哥吗?或是能为了哥哥,而去死吗?能吗?”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她迟疑了,这一刻的迟疑,令得她深陷迷茫,再一次质疑自己对哥哥的情感真的是男女之爱吗?
纳兰雪转过身去,背对着心若,道:“不早了,我要回去歇息了,你也早点歇息。”
“谢谢你。”
她怔了怔,面色忽地一沉,伤感道:“不用谢我,有时候,爱得太累,太沉,稍微释放一些并不是坏事。”
心若跟上前两步,试探着问道:“是太在乎结果的缘故吗?”
那句“太在乎结果的缘故”犹如一把利刃直刺入她的心口,有一瞬痛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整个人站立不住,险些跌倒,她很快缓过神来,深吸了口气,心酸如此又有谁人知,泪水点点滑落,她微侧首,目光落入那天边无际的黑暗中,无比凄凉道:“爱是这世间最娇美的花朵,若是不能结果,结局只能是凋零。刹那的美好终归是种遗憾。”
心若恍惚:“可是,爱不应该是无私不苛求回报的吗?”
“某一方面看,爱也是自私的,或许你会不认可,我举个例子,若是你爱一个人,而且他也爱你,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你会愿意再多出一个人来和你一起共有他吗?或是说,你愿意他爱你的同时,又爱上另一个人吗?”
“我不愿意。”心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就对了,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纳兰雪心中也是一片疑惑,心若到底是爱风平?还是只是过分的依赖与盲目的崇拜呢?
“还是要谢谢你。”心若望着夜幕中渐行渐远的身影,轻道了声。
那一日,偷吻哥哥的情形,一幕又一幕在她脑子里回放。那暖暖的,湿湿的甜蜜仿佛还不曾淡去,每每忆起,都会似一股激流直窜入心底,扰乱了气息,羞红了脸。
“哥哥,哥哥---------”
是日,清晨,冉冉而起的朝阳破开绵绵的山雾,将万千光芒射向大地。巴卡部的家园重建,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男人们一刻不停地忙碌着,脸庞洋溢着幸福的笑颜,肆意地将汗水挥洒,健硕的肌肉紧紧膨胀着,仿佛要撑破衣裳的束缚,尽显年青的力感与张力。
老人们吹响了芦笙,宏亮而深沉,女人们围成圆圈,手拉着手,踏着音律的节奏,翩然起舞,翻转皓腕,纤手捏成兰花指,带着衣袖轻抚着山间还未散去的薄雾,莲步飞转间,长裙犹如孔雀开屏,夺目,耀眼。美得叫人神驰,心醉。
心若满心欢喜,拍着手,大叫着加入其中,跟着苗人们生硬地跳着,好在她聪明,转过两圈后,已能完全跟上苗人的节拍,轻转,晃动,抖肩,一一做来,煞是好看,再无半点生硬与难看。
“还不错。她学得很快。要不要去试试?”梅烟雨推了推姚潋。
“还是不去了,怪难为情的。”姚潋显得有些扭捏不安,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梅烟雨又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去吧,我陪你。你看心若师妹跳得多好啊。同为女人,难道我们还比不过她?”
“我跳得难看,怕污了别人的清眼。”姚潋有些心动,或许舞一曲引得那人注目也是不错的。
梅烟雨见姚潋动心,忙接着劝道:“其实,我也不会。若是出丑,我们正好作个伴。”
姚潋思索了片刻,方道:“好吧。”
两人牵手,跑了进去。梅烟雨显得有些笨拙,跳得颇为难看,而姚潋仿佛天生因舞而生,才上来,便能跟着苗人们跳出和谐却又不失优美的舞姿来,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无不透出一种超尘脱俗般的柔美,她身姿婀娜,柔婉,扭转,兰花指捏得比苗族女人们还要好看。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男人们停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赞叹声不绝于耳。
“你跳得真好?”梅烟雨赞道:“你看,男人们都涌过来了,都在为你喝彩。”
“都,都来了,那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自知失言,羞红了脸,偷偷朝男人们看了去,果然他来了,立在人群中,淡淡地笑着。-
-“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她慌乱掩饰,移开了美目。
‘梅烟雨不以为意,假装生气:“你瞒得我好苦啊,一直推说不会舞,想不到舞得比苗人们还好,你一定要教我,不然我可就要生气。”
“好,好。我教你便是,其实并不难。你看。”姚潋捏出兰花指,身子轻轻旋转,侧首看向梅烟雨,道:“跟着我做。”
“这,这个太难。我做不来。你这个旋转做得很是漂亮, 怎么做到的?”
姚潋走过来,手把手地耐心教她动作,“这样,对,一只脚着力,对,没错,做得很好。”
“哈哈,谢谢。”
“嗯,总的来说,做得不错。若是眼神再多些情感便更完美了。”
“我再试试。”
“好,别急,慢慢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来,跟着我。留意我的眼神。”
纳兰雪微笑着,走到风平身旁,轻声道:“姚师姐的舞真美。”
“是的。”风平淡淡地笑着回应。
“没想到吧。”纳兰雪侧头紧紧盯着他,若没有那层身份,自己一定可以爱得肆无忌惮,或许现在身旁的他已深深爱上了自己。
“确实。”他的眸光依旧在姚潋身上停留,竟呆痴有些微醺。
“你喜欢善舞的女子?”
“是。”风平的眼随着姚潋回旋,眸光再移到她脸时,忽地如宁静的水面被轻风吹起褶皱,眼前一阵昏眩,眼前的女子竟换成了秦兮然的模样,不时望着自己淡淡地笑。
“你不会是喜欢姚师姐了吧?”纳兰雪查觉到一丝异样的反常。
风平回过神,道:“怎么可能,我喜欢谁,你知道。”
“那为什么一直盯着别人看?”她努了努嘴。
风平无语:“我不过是喜欢她的舞。”
她哦了声,似乎有些许失落,片刻后才道:“你说一个人会不会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也许会吧。”风平不确定道。
她眼前一亮,“你会不会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不会。”他斩钉截铁道。
她的心怔了怔,急道:“为什么不会?”
“没有为什么,不会就是不会。”话才说出口,他便有些后悔语气过于生硬与绝情。
她直视着他的眼:“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一开始,我就把你当成姐姐了。”他小心地回答,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她不开心。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因为她容貌比我美?”她用力压了压胸口,“别回避,求你。”
“风平喜欢一个人,绝不会仅仅因为她的容貌。”
“那是为什么?”好不容易抓住机遇,她怎肯轻易错过。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天空,仿佛回忆在天际中开了道罗生门,数不尽的魔灵们正在演绎着许多逝去的故事,只需稍稍留意,便可在万千故事中找出属于自己的回忆。终于,他笑了,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说不上来,或许,只是一种感觉,冥冥之中,只对上一眼,便永远驻入心底,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