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狠狠甩上。
下一秒,一只手包住门缘,将门又开了下来。
林晗以为夏苒那女人又折了回来,不耐烦地吼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门口一身孔雀蓝呢大衣的中年女人愣了愣,下意识地往后头一退,左顾右盼:“这不是女厕所吗?”
林晗咬着牙狠狠一拍额头,说:“对,是女厕所,你有需要啊?赶紧进来吧,到底是五星级的厕所,空间挺大,马桶也干净。”
女人往后退,林晗贴着门缝钻出来,走了没两步,听到后头人说:“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变态。”
林晗当听笑话,乐了一乐,走出去。
回到酒席,夏苒已经坐了下来。
众人见林晗姗姗而来,又找到了调侃的由头,纷纷说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刚刚萎哥和嫂子告白那么精彩的一段都错过了。林哈哈,你不是趁这时间顺带泡了个妞当今晚夜宵了吧。”
林晗嗤之以鼻:“哥几个也太瞧得起我了,刚一踏上回国路就犯了太岁,早不想泡妞的那些事了。”
大家好奇:“快分享分享,让我们听了乐一乐。”
“去你们的!”林晗笑骂:“还不就是感情不顺呗。”
“林大公子不是号称千人斩吗,还能感情不顺?”
林晗冷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遇上个技高一筹的,勾勾手指让你以为有机可乘,能有深一步发展了。哪晓得把人刚掉上钩,还没温存多久呢,就一拍屁股就把你踹得老远。”
“这可真是受了伤了……刚刚去那么久,不会是触景伤情,在厕所里偷偷摸摸哭来着吧。”
林晗说:“不至于,就是遇到那狐狸精了呗。”
一双双耳朵都竖起来,有人拍手:“精彩,精彩,然后呢?”
林晗一眨眼睛,余光飞到一边夏苒身上,说:“没什么然后,和她打了一架,谁也没占谁便宜,下次见面了指不定还得掐。”
林晗说话虚虚实实惯了,大家都不当真,当做饭中的一道甜点,应景的笑起来。
正上鱼翅,杜希声给夏苒盛了一碗,视线掠到她脸上,拿手碰了碰她下巴,说:“别动,嘴唇下头怎么好像破皮了?”
说了别动,夏苒还是条件反射地往旁避让,头一偏,排斥的情绪很浓。正脸正落林晗眼里,他刻意调侃:“是啊,破了一块,不是让谁咬的吧?”
大家都瞧过来:“夏苒,你刚刚去厕所不会也和谁打了一架吧!”
杜希声放去她肩膀的手一路滑到脑后,将她拨正过来,说:“喝点汤吧。”
他神色凉凉地看了眼林晗,说:“哈哈,你有病吧,干嘛一回来就处处欺负我老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林晗冷哼着用手在嘴前一晃,做个拉拉链的动作,“都不想听我说话是吧,那我不说好了。”
以往无风都要掀起三尺浪的林晗今日心情不佳,剩下的人搞不起气氛,闹新娘的活动没持续多一会儿就结束了。
林伴郎闷闷不乐地靠墙站着,一双眼睛往与新娘耳语的夏苒身上飘着,等她风一阵的过来了,他又偷偷去摸她身上的流苏。
以为自己傻得冒了泡的样子没人能发现呢,一扭头,苏珊对着他笑得别有深意。脸上臊得很,林晗对她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杨伟和狗子都在客厅里和杜希声抽烟,发了一支给他,他没要,说:“早戒了,八百年前就不抽这玩意儿。”
狗子煞有介事朝他吐了个烟圈:“你现在真是学好了,以前念书那会儿头一个学会抽烟的就是你,把我们都带着会吸了,你怎么自己倒给戒了。”
林晗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抽就不抽了呗。”
话是洒脱,当年戒起来的时候可真是费了老大的劲。学的时候纯粹是觉得酷,成天叼着一支好像提早步入成年,天下我有。
夏苒却埋汰他埋汰得不行,说他幼稚,说他无聊,后来他往她跟前稍微走近点,她捏着鼻子跑出老远,说林哈哈你太臭了。
不抽烟可以,不能靠近夏苒怎么行,林晗痛下决心,戒!别说是香烟了,哪天夏苒不爱看他吃白米饭,也要戒!
可是学会一件事往往只要有意识的重复数次数十次,可戒掉一件事却要付出数倍于前的努力。
男孩子年轻没有定力,稍微一点诱惑就抵挡不住。
早先那十几二十天,林晗真是日日焦躁得只差咬手指,看到谁抓着支白色杆的笔都受不了。
后来他想了个好办法,只要一想抽烟就去找夏苒,不由分说搂着她去学校小超市。
那时候校园里流行吃各种口味的嗨啾,夏苒也好这口,只是价格不便宜,一周只能买一条。她又是出了名的小心,生怕其他味道不喜欢,每周明明想好了换个味道,却每周都买同一种蜜桃味。
林晗于是拿零花钱给她包圆了店里所有的嗨啾。头一次集全所有口味的夏苒开心得像是个小孩,仰着小葵花似的笑脸问他:“哈哈,你说我先吃哪种才好?”
你说这人傻不傻?更傻的却还在后头,有天林晗在家做作业,隔着两道门都听到她的呻`吟声,过去一推门,她脸肿了半边,泪眼涟涟地说:“林哈哈,我牙疼。”
能不疼吗,几乎所有臼齿都蛀了个遍。林晗花钱给她补了牙,一周两次,补足了整整四周,回去的路上问她是不是天天懒得不刷牙,她很是义愤填膺地说:“都怪你,全是吃糖吃坏的!”
林哈哈吓得下巴都掉了,说买了那么多次,买了那么多糖,你居然一个人吃完的,你不会分点给你同学?她还特振振有词,说:“不行,那是你给我买的,我一个人的。”
那次治牙不仅花光了林晗所有的积蓄,还让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烟是彻底买不起了,于是难戒也给戒了。
现在想想,这世上哪一件事不是打破习惯最难呢,光戒烟就足够让他喝一壶了,如果让他戒人呢?他不是没试过啊,谁想到重一见面又打回原形,不,比原形还疯狂了。
于是当夏苒这时候出现,柔着声音对杜希声说我累了时,他心被砸得砰砰响,贱兮兮地想,就是还结着婚也认了,谁让自己对她的瘾已经深到骨子里了呢?
杜希声揽住夏苒肩,说:“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一会儿什么打算?”
狗子看林晗,林晗说:“我去机场接个人。”
狗子:“谁啊?”
林晗:“贺雅岚。”
狗子惊得一趔趄:“什么情况,那丫头还惦记着你哪,打你出国那天起就一路追着,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一步不离的跟着。我看你从了算了,这年头,有这种恒心毅力的人可不多。”
林晗冷笑着,说:“是啊,最近尽遇见些狼心狗肺的,好不容易来个人洗洗眼,我是该珍惜着。”
视线一溜,又往夏苒那头走,夏苒脸上还是淡淡的,说:“走吧。”杜希声便搂着她离开了。
赶到机场已是一小时后,贺雅岚坐在机场餐厅里,正享受着五十八一份的阳春面,见到风尘仆仆的林晗,笑了:“你再不来,我准备去吃夜宵了。”
林晗一嗤:“不至于吧你,又不是身上没钱,实在等不来我,你自己打车去市区呗,还一定要等着我来才走是吧?”
贺雅岚说:“你这话太不负责任了,我不是隋兴本地人,身边没人做向导和保镖,我这种妙龄女子是很容易迷路,继而遇到危险的。”
林晗不慌不忙地拆台:“你就拉倒吧,早几年就评上黑带了,还在这儿装柔弱少女呢。再说我对这地儿也不熟啊,过来接你也是打的车。”
贺雅岚站起来抱他,说:“行了,少爷,你的碎碎念大法就别着对我发功了,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
林晗身体一僵,将她推开了,说:“雅岚,这是国内,没有外国人搂搂抱抱的习惯,咱们还是入乡随俗吧。”
贺雅岚嘻嘻哈哈里朝他吐了吐舌头,坐下来继续吃面。
林晗无处下眼,只有一眨不眨看住对面的面,神情之专注之向往溢于言表。贺雅岚以为他饿了,把碗一推,说:“不然尝两口?”
林晗摇摇头,头往外一偏,又去盯着邻桌的桌角,贺雅岚这才知道他是发呆,这人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回来没几天就转性了?
出租车上,贺雅岚问:“今天婚礼还顺利吗,这伴郎做得可还好?”
林晗突然解了西装扣子,手往里头一伸,掏出个大红喜字的信封,说:“赏你了。”
贺雅岚一边收起来,一边笑道:“我又不是问你要红包的,不过拿着也好,沾沾喜气,说不定下一个就轮上我了呢。”
林晗却说:“结婚有什么好的。”
贺雅岚说:“结婚好啊,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牵到一起,自此我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你,你的世界里多了一个我,还都是压着钢印被法律承认和保护的。别提有多好了!”
林晗冷笑:“幼稚,离婚了也压着钢印,也受法律承认和保护呢。”
贺雅岚算是听出点由头来了,问:“你怎么那么悲观了,这说话风格一点不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哈哈啊。你说你回来这几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林晗抱着双手,一脸不对付的样子。
对方刚要开口,贺雅岚连忙堵着:“让我自己猜,是不是因为那个人,你这婚礼是高中同学的,尽管不是一个班,高中同学和高中同学总归不会太远。那个人也参加了是不是,你因为见到了她,所以现在抽疯了,每次你给我脸色看,有一多半原因是因为她。”
林晗半晌没回答,最后慢悠悠吐出一口气,说:“有时候我真拿她没办法。”
贺雅岚豁然开朗:“瞧我猜对了吧,快跟我说说她又怎么你了。”
林晗心里正憋着一口气,无处倾吐,逮着知根知底的贺雅岚,没多做心理建设就把将杜希声和夏苒若即若离的状态和夏苒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全告诉了她。
贺雅岚思忖了片刻,这才说:“夏苒对你爱理不理这个,我不解释你自个儿想想也能知道为什么。但杜希声和夏苒说了离婚又处处以夫妻身份出现这件事,我倒是听到过一点风言风语,可以借此解读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林晗精神一振,眼睛都发亮:“你听到过什么啊?”
贺雅岚压低了声音,道:“挺乱的,反正简单来说就是夏苒她妈妈和杜希声他爸爸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