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谊当然知道载淳说的话并非恶意挖苦,只是说得狠了点。
他也自然清楚现在贸然给高青复仇,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虽然他不像夏红他们曾经与高青朝夕相处,也仅有那么一次与高青并肩作战的机会。
但他可是大刀王五,一个自诩仗义江湖的硬汉子,就这样看着兄弟在自己面前死去,不论出于什么角度,他都不可能干看着什么也不做。
王正谊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四条手腕粗细的桌子腿齐刷刷地折断,桌面开裂了数道裂缝。
田海都快要憋爆炸了,见王正谊如此,终于还是控制不住,青筋暴起地大叫道:“陛下,老大就这么死在几个东洋鬼子手里,这笔账怎么算?”
夏红也是红着眼睛看着载淳,从来没见过他眼睛里有如此的愤怒。
蔡寿抱着肩膀倚靠在一边的墙上,闭着眼睛就那么站着,只是,他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伏着,看来心中的愤怒也快要到了顶点。
载淳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点了点头:“仇一定要报,而且要他们加倍地还回来。”
他站在高青的尸体前,轻轻地将高青的双手摆在他的身前道:“放心吧,虽然他们不是想杀朕,但是终归你为了救朕而死。”
“朕绝对不会让你白死,朕一定让他们给你偿命,不管是谁。”
说完,载淳走向门口,转头道:“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在场所有人看着载淳的背影,即便满腔的怒火,但是他们都知道载淳是对的,所以全都没说话。
“从今天起,正谊就留在宫中,不可出宫半步。”
王正谊急道:“陛下。”
载淳不容他多说,冷声道:“既然来到朕的身边,就得守朕的规矩,这是圣旨,如果抗旨,你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王正谊听载淳这么说,瞪着眼睛,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夏红,你跟朕来。”
夏红擦了擦眼睛,伸手摸了摸高青的额头,跟着载淳出了侍卫所。
二人朝养心殿走着,谁都没说话。
回到养心殿,载淳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站着的夏红,沉声喊道:“小浩子。”
周浩小碎步来到龙书案旁拱手道:“主子有何吩咐?”
载淳侧头看了这个小太监一眼:“小浩子,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朕的身边,寸步不离,你可愿意。”
小浩子急忙跪倒磕头:“奴婢愿意,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好好伺候万岁爷。”
载淳点了点头:“嗯,那朕现在就交给你第一件事。”
小浩子磕头道:“请万岁爷吩咐。”
载淳看着夏红:“你去安排人,选一块上好的寿材,抬到侍卫所,将高侍卫长的遗体好生成殓。”
小浩子道:“嗻,奴婢遵旨。”
说罢,他起身离开养心殿。
载淳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他看着夏红道:“今天那两个东洋武士动手之前,曾经说过几句话。”
夏红此时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虽然脸上还带着悲伤和愤怒,但是凭借他的头脑,早就想到载淳单独叫他跟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所以他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极力地平复心情,担心别因为他的失态影响载淳的大事。
夏红深吸了几口气,拱手道:“不知是什么话?”
载淳道:“第一句,有人出钱买了这位先生的命,我们奉命而来。”
夏红皱着眉道:“这位先生指的可是大哥?”
载淳点了点头。
夏红思虑片刻,缓缓地道:“依据这句话,可以直观地断定,这东洋武士就是来取大哥的性命,没有别的目的,所以才会对陛下坦诚相告。”
载淳点点头:“这个柳生目虽然鬼祟,可还是明人不说暗话,直接说出来,没藏私。”
夏红疑惑道:“可是陛下,既然是来索人性命,为何要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偷偷摸摸地杀了大哥,不是更轻松些。”
载淳道:“这也是之前第一个朕想不通的地方。”
随后他又接着道:“第二句,受小泽公使之命。”
夏红双眼猛地睁大:“什么!东洋公使小泽纯一?是他授意的?”
载淳道:“如果按照柳生目所说,就应该是。”
夏红想了一会,拱手道:“陛下,如果柳生目所言不虚,那为何小泽纯一要杀大哥?他一个堂堂公使,不可能与大哥结仇。”
载淳道:“不管是谁,这件事的前提是他们受邀前来杀人,至于跟他们有没有仇,无所谓。”
夏红道:“那就更不对了,陛下,东洋人贪婪成性,阴损卑鄙,行事腌臜,他们不是不知道大哥是陛下身边的人,就这么擅自出手,不担心陛下找他们麻烦吗?这是有多大的好处啊?”
载淳听着夏红的话,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第三,朕问柳生目是不是不只高青一个时,他给了朕肯定的回答,是两个。”
夏红一听,急忙站起身,伸手下意识地去摸腰间插着的铁折扇。
载淳一摆手:“稍安勿躁。”
夏红感觉周围没什么动静,收手站立:“陛下恕罪,臣失仪。”
载淳道:“他说的另外一个标靶,是王正谊。”
夏红惊讶道:“五爷?怎么可能?五爷刚到宫中不长时间,怎么会跟他们有过?”
说到这儿。夏红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闪念,惹得他激灵一下。
“等等,五爷、大哥?五爷来宫中时间不长,大哥长期伴随陛下左右。”
“可能的唯一一次交集就是捉拿载澄。”
“而这些东洋武士点名要他们两个的命,而他们二人并没有跟他们有什么过节。”
“按照柳生目所说,是有人出钱找到小泽纯一,而小泽纯一收钱办事,安排柳生目前来索命。”
“这样一来,事情就直接指向了花钱买小泽纯一给他卖命的人。”
“而同时与大哥和五爷都有过节的,那就只有澄贝勒?”
载淳听着夏红在面前分析,脸上的颜色一个劲儿地变化。
其实说实话,他在得到柳生目肯定的答案的时候,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不过当时高青还没出事,他也就没往那方面想,因为已经撕了一回脸了,他实在不想彻底撕开。
可当高青在他的怀里咽了气,使载淳心中强压下的怒火彻底爆发。
当时看着田海发疯,他比任何人都想释放一下。
可是他不能,他是皇帝,他是身边这些人的主心骨,他不能崩溃,不能歇斯底里,不能释放自己、表达自己。
所以他一直憋到现在,希望借着夏红的口,说出自己心中的郁结。
载淳道:“说下去。”
夏红此时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他擦了擦汗道:“因为载澄与五爷和大哥结下仇怨、能轻松找到东洋公使小泽纯一、拿得出能让小泽纯一心动的条件,谋害天子近臣”
夏红说到这儿,突然双眼圆瞪,嘴唇颤抖,双腿不自觉地跪倒在地,叩首说道:“臣、臣,臣万死。”
载淳慢慢站起身,走到夏红面前:“不用万死。”
夏红抬起头看着载淳,有点结巴地道:“臣不敢,也不能继续说下去,请陛下恕罪。”
载淳突然笑道:“哈哈哈,你不敢说,朕也不敢说,朕也不能说。”
载淳扶起跪在地上的夏红,轻声道:“朕虽然不能说,但是却能做。”
他向前凑了几步,在夏红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惊得夏红脸色惨白,他看着载淳有些阴冷,还带着一丝鬼祟的笑容的脸,颤声道:“陛下,这”
载淳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办吧。”
夏红想了想,拱手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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