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传来阵阵喧闹声,其中一个声音是属于沈青的,闻言,程牧游连忙朝院外走去,蒋惜惜和史今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院门。
走到外面,看到几个人在狭窄的胡同中闹成一团,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抱着一卷草席,草席里面,隐隐露出一双苍白瘦小的脚,他身后,一个小姑娘正扑在地上,抱住男人的脚踝,哭的泣不成声。而沈青也拉扯着那男人的袖子,嘴里争辩着,“焦大哥,我一定能凑到钱,给大妹买一口薄棺的,她已经死得这么惨了,你再把她这么赤条条的丢在铁石栏,于心何忍啊。”
中年男人被拉得走不动了,他闭上眼睛,泪水在脸上的皱纹里折了几道弯,慢慢的从下巴滴落,“都怪我没本事,生前连饱饭都没让她吃上几顿,死后更是连副棺木都置办不起,闺女啊,你别怪爹,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胎去,不要再看错眼了。”
“焦大哥”
“沈公子,你也不用瞒我了,为了这门婚事,你余的钱也没几个了,婚后还有的是你花钱的地方,你就让我把她送过去吧,穷人家的孩子,生前没富贵可享,死后也就别讲究了。”
沈青见他还是执意要走,心一横,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可以找乔家借些银子,后天,不,明天,明天就给你拿过来,你就信我一次,求你了,焦大哥。”
男人的脚步停下了,他回过头,“沈公子,你你大可不必这样”
“若不是我,她也不会死,你就当为了让我心安,给我个偿债的机会吧。”
男人还在犹豫不决,就在这时,程牧游抓准时机走上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焦亦,你就别让他为难了,我怕,你把孩子放到铁石栏,他还得亲自去给搬回来,棺材的事情,沈青一定能解决的,你就先把孩子抱回去,等着他的消息吧。”
县令大人亲自当说客,焦亦当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抱着那卷草席,半信半疑的看了沈青一眼,拖着沉重的步子朝自己家中走了过去。
见他和孩子们走进家门,沈青这才擦了擦眼睛,清清嗓子,冲程牧游行了一礼,“大人,不知您来这次来找沈某是为何事?”
程牧游瞅了一眼他单薄的身板,“进去再说。”
几人走进沈家的院子后,程牧游盯住沈青,“我专程来提醒你,最近一定要小心为宜,胡家人尚未全部归案,那孙怀瑾也脱离了青铜鼎,他们随时有可能对你不利。”
沈青蹙着眉毛,“他们为何这么恨我?不光因此杀了二喜,还杀了焦家大妹。”
“胡家人本来就和常人不同,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家几口就是为了复活孙怀瑾而活着,偏执的可怕,他们觉得是你把孙怀瑾的事情透露给官府的,所以便恨极了你,再加上现在胡家又死了几口人,这血债估计那孩子也归在你身上了,所以,他们一日未归案,你就要多加一日防范,我也会派人来你府中,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沈青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将院里那个浑仪的模型抱在怀里,轻轻拨动上面的几个竹篾,“大人,我有一个想法,再有两日就是月食之日,若没猜错,那天,就是孙怀瑾的回煞日,按照佛经的说法,回煞日是忌日之后的第五个七天,那个时间,魂魄乃中阴身,最易复活。而那一天,也恰恰是焦家大妹的头七,我认为,胡家人是故意选在那个暗夜无光的日子复活孙怀瑾的。”
“为何这么说?”
“若想复活一个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中记载,西晋时,一个叫子修的人因失去妻子而不得安乐,于是便动用了很多法子要将妻子复活,他成功了,有一天晚上,他看到一个女人坐在镜前梳妆,背影和妻子一模一样,子修心中大喜,便走过去推开窗户,让月光流泻进屋中,想将她看得更清楚些,谁知月光照到女人身上,她竟呜呜大哭起来,嘴里说到:阎君见你思妻情切,被你的诚意所感,特命我还魂人间,只是他特意叮嘱,生魂回阳,两个个时辰不许见天光,否则,就是玉皇王母也回天乏术。说完这句话,生魂渐渐隐去,任子修如何呼唤,都没有再回来。”
“所以五天后的月食之日,就是复活孙怀瑾的最佳时机?”
沈青点点头,“月食之日,不光全天下一片漆黑,而且那些被孙怀瑾杀死的冤魂都会汇聚到他的身体里,从而令他复活的可能性比别时更大,所以胡家人苦苦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抓住这个最好的时机。”
程牧游横眉一锁,“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抓住孙怀瑾和胡家剩下的那个小男孩,可是派出去的人已经在山里找了几天了,还是没找到他们的下落,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藏在何处。”
“若是山林中没有,大人不妨想一想,他们会不会到城里来了?”
蒋惜惜听了半天,终于得以插上嘴,“带着个尚未复活的怪物来到城里?这不太可能吧?”
沈青摸着下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据我观察,那胡家人似乎对官府极有成见,当初胡靖丢弃王城的尸首,甚至要故意选在宵禁巡夜之时,就是为了在官家面前耀武扬威,再加上程大人说的,胡家人偏激至极,所以我想,他们一定会选择在新安城完成这件最重要的仪式。”
蒋惜惜被他这番话惊得心里一跳,她握紧了拳头,“也不知道他挑中的最后一个人牲会是谁?按照他们睚眦必报的性格”她停顿了一下,看了面前愁眉不展的沈青一眼,转而对程牧游说道,“大人,要不,我也留下保护沈公子吧,多加个人手,也多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