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近乎牢骚的话,摇光什么反应都没有。死了两人,发两句牢骚也是应该的,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奇怪。
但他不是来听牢骚的,牢骚只能发泄情绪,解决不了问题。
好在这个道理男人也知道,咕叨两句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摇光也不催,静静等着。
思索片刻,男人开口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不好擅自作主......”
摇光清楚其性格一向小心谨慎,不是听完就能马上做决定的人。他来的目的,也只是汇报。
应声“好”之后,帮其点上蜡烛便推门离开。
摇光走后,男人一改悠闲从容状态,挺直腰板规规矩矩坐好。
屏风后的暗门缓缓打开,又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他身上的服饰就能看出,非富即贵。
“扶光,你觉得我们暴露了多少?”
坐姿标准的扶光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低下头在心里默默算着。
几个呼吸后,略带犹豫说道“依我之愚见,我们暴露的,和第一次刺杀失败暴露出来的相差无几。”
“哦?详细说说。”男人坐下好奇道。
扶光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张宿和井宿底子都足够干净,不容易查出什么。就算深挖也只会是俩人在京城出现过,而其中目的俩人都不知道,何况是那个锦衣卫。”
“所以,暴露的其实并不多,无非是让那小子知道有我们这么一群人而已,皮毛而已。”
听着扶光的话,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原先商议好的计划,继续吧。”
扶光点头称是,肢体动作都放松了不少,似乎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两人相对而坐,烛光摇曳里两人的影子也在不断晃动。两人都戴着面具,浑身都不是很舒服。
所以只是坐了片刻,男人便已感觉无聊。索性不再等待,说了句“我先走了”后,就起身打算离开。
走出去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道“差点忘了。主子让我来,是想问问,如果拿到补天宝经,你有几成把握进入大宗师?”
“八成!”扶光斩钉截铁道。
“好。主子让我告诉你,补天宝经不在宫里。至于具体在哪,查不到。只查到余抱扑消失之前,只在江南跟河西露过面。”男人摆摆手,转身往外走。
边走边叮嘱“主子的日子也不好过,那些人盯得很紧,所以尽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你看着办就行......”
“我明白。”
等男人脚步声消失,扶光才在铜镜前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极其俊美的脸。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右眼上有条长长的疤,一直蔓延到耳边。左边额头上还有一个方形刺青,极大的影响了整张脸的美感。
“陆文玉!”
扶光轻轻抚摸着脸上疤痕,咬牙切齿,面露狰狞道。双手攥拳死死盯着铜镜,面对自己的脸,他竟生出几分厌恶。
许久才平息情绪,重新戴上面具,目光转向窗户,喃喃道。
“会有那一天的,不远了,不远了......”
......
临安的春雨淅淅沥沥下了四五天,今天总算停了。但湿漉漉的街道和滴着水滴的屋檐,还是让人感觉粘腻。
赵就倚靠着栏杆,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的官仓。
虽然不同州府的官仓各有不同,但既然功能相同,那就有一定相似之处。在其他州府官仓信息尚未到位之前,就近用临安官仓做参考也不失为好计策。
出于这个原因,赵就已经在这里盯了三天。
“酉时末,要换防了。”掰着指头算算时间,赵就心里默念。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官仓门口便开始有人员走动,陆续换防。
他从头盯到尾,心里数数计时。
一番数下来,忍不住抱怨“比上次多了二十五,唉,能不能有个准数?”
换防完毕,也没什么好继续看的了。丢下银子后,慢慢往官仓走。
他也不靠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绕着官仓闲逛。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停下脚步。身上真气运转,脚下轻轻一点,消失在黑暗处。
残影在屋顶不断闪动,几个起落间便落在宅子后院里。
朱雀跟以往一样,一身大红色衣袍,端坐在院子里。手上拈着一支花,一瓣一瓣的拔着花瓣。
见赵就落地,手上动作不停,打趣道“赵指挥佥事忙了好几天,不累吧?”
“处理公务嘛,哪有不累的?”赵就听得出话语里调侃的味道,但全然当作没听见,认真回答道。
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带上了几分严肃,颇有公事公办的味道。
“呵呵。”朱雀手上动作一顿,她没想到还能有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一身酒味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找个“处理公务”的借口。
但赵就愿意这么说,也不关她的事,于是连忙转移话题,正色问道“官仓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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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可不等人呐……”
赵就留下一句“等老姜带着东西回来,就能想到办法”,便背着手往屋子里走。
算算日子,老姜也差不多回来了,二三十人弄十几个州府的官仓信息,应该用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一杯茶还没喝完,屋子外便响起了脚步。随后是老姜恭敬跟朱雀打招呼的声音,接着是朱雀没什么好气的声音。
“在里面呢,也是苦了你们,跑来跑去的,当然,赵大人也累啊,一天好几顿酒呢……”
姜千户哪敢接话,两个人他都惹不起啊。只好说了句“我先进去交差”。之后急忙推门走进来,生怕慢半拍就又得挨一脚。
“老九,只有这些,其余三个州府,还没有消息。”姜千户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把厚厚一大沓纸放在桌子上。
压低声音悄悄问道“你有想到好办法了吗?我看外面那位姑奶奶啊,火气都快压不住了,那可是小宗师呀……”
说罢用眼睛暗戳戳点了点屋子外的朱雀,心有余悸道“咱们得做事啊,要不然越等越怕,人要是怕起来啊,火气就更压不住了!”
赵就笑着放下茶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走到桌子前,把纸张一张张展开,仔细看着。
片刻后,抬头笑道“让他们从院子里出去,包括院子里那位。”
“明天亥时,我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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