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天边的月亮还未落下去,熹微的晨光铺满了下山的路。
赵时宁踮着脚,偷偷摸摸地推开门,迈过门槛,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等彻底距离无羁阁有了一段距离,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吹了好一会山间的冷风,才把这股由心而生的紧张感给吹散。
“我可真不容易,想出门玩,还得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把式。”
她自顾自地说道,站在长留之巅,她俯瞰着下面的世界,隐约可见繁华的都城,茂密的森林,无边的大海,还有一整片浓雾所笼罩的地方。
浓雾之中就是魔界的入口,距离苦水河也不远。
苦水河便是阴阳交界之处,淌过了苦水河,便到达了另一个世界。
【你到底要去哪里玩?别被你师尊发现了。】
“他这几日成天昏睡不醒,哪有功夫理我,就算醒了,每天不是干呕就是腹痛,我啥也做不了,总不能天天在无羁阁干耗着吧。”
她只要想到整日耗在无羁阁的日子,就也跟着煎熬焦躁。
赵时宁大摇大摆地往山下走去,反正这无羁阁她待腻了,她就想去山下玩玩。
谢临濯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根本无暇顾及她,肯定发现不了她偷偷跑了。
“啧,不就怀个孕吗?有那么难受吗?男人就是矫情。”赵时宁默默哼了一声,完全不理解谢临濯的痛苦,她顿了顿又道:“别人生孩子怎么没有那么多事情,哪有像他那样的,好像生个孩子去了他半条命似的。”
【也是,我曾经绑定的女宿主生了四五胎女宝,还在月子期间又怀了,最后终于接到了男宝呢,不过男主毕竟是仙人,怀的那可是仙胎,仙胎降落于世多么不容易,孕夫肯定要遭受折磨,这没生呢,若是真到生产时】
“为何要接男宝?不是女宝点数更多吗?”赵时宁有些疑惑。
【呃,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比较喜欢男宝吧】
“有病。”
赵时宁小声嘟囔一句,随即不耐烦道:“我不管,我最多再陪他两个月,等到他孕肚挺起来,行动不便,我肯定连夜背着包袱逃跑,跑到合欢宗,让他一辈子也找不到我。”
赵时宁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负责任,她这般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
她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法衣,玄色衣袍绣着繁杂的花纹,手指上还戴着两个红色宝石镶嵌的金戒指,嘴里叼着根不知什么草,连走路都带风。
【赵时宁,你明明长相也算半个甜妹,为啥子是这种粗俗的品味,硬生生把自己打扮成了——戴着大金链子的街溜子?】
系统贴心地为赵时宁附上一组图片。
赵时宁瞬间就愤怒了,吼道:“你懂什么?我是这样的吗?你什么都不懂!我穿的明明特别好看,不懂就闭嘴吧你!”
赵时宁在出山口徘徊许久,思来想去到底没有去青云宗。
沈芜蘅那日从人间回来后就去了青云宗,说是她的仙骨已被剔除,九重天已经回不去,她要去夺权做青云宗的掌门。
这几乎快半个月过去,也不知她有没有成功夺权。
她这种很容易死的小筑基,就不掺和这种刀光剑影的事情了。
【去找万殊吧,卡哇伊的小老虎,想摸!】
赵时宁认识的人也就沈芜蘅和万殊,沈芜蘅太疯,她打心里发怵,只想敬而远之,而万殊则完全不同,涉世未深的小老虎,只会打架,划船还有捉蝴蝶。
“走,咱们去苦水河!”
赵时宁说走就走,她初次逃跑时刚刚炼气,基本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硬生生走了三四个时辰才到了苦水河。
如今她是筑基修士,虽然仍旧无法御剑飞行,但体力也远比从前要好,脚程也比从前快了许多,接近晌午时分就快走到了苦水河。
因着她的浮夸装扮,这一路也没少遭到路人的侧目,但赵时宁却乐在其中,毫不在意。
【赵时宁,修仙界的首饰基本都是法器,你头上别着那个金色的仙鹤发饰好像就是飞行法器,你怎么不用呢。】
“是吗?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赵时宁抬眼望去,奔流不息的苦水河就在不远处,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我以为你知道。】
她怒气冲冲地将发簪拔下来,研究了半晌,随后又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你怎么不用飞行法器?】
赵时宁没有说话,只把系统的话当作狗吠。
【天呐,难不成你不会用?修真界小孩子都会用的飞行法器,你不会用?】
赵时宁:“再不闭嘴,我就跳进苦水河,我们俩一起死。”
系统果断地闭嘴了,还不忘安慰一句。
【没事没事,现在学也为时不晚,赵时宁以你的天资聪颖,你一定可以的!】
赵时宁扯了扯唇角,变得更生气了,她捡起河边的石头,猛得砸进了苦水河。
没想到石头在湖面瞬间化为粉尘,随风飘散。
赵时宁更不爽了。
她不死心又捡起一块石头,用了更重的力气扔过去,还是没能触及到湖面。
赵时宁这次掌心汇聚了灵力,再次试图以更快是速度把石头砸入水中,但苦水河的水面好像有种看不清摸不着的诡异力量,直接就把石头碾成了粉末。
赵时宁又试了四五次,还是无果。
正打算再试一次时,她手中的小石子陡然飞了出去。
万殊抬手握住石子,“赵时宁,你是小孩子吗?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他说着话的同时,手中的石子抛向了苦水河,“噗通”一声石子砸进了水面,泛起阵阵的涟漪。
万殊挑眉看向赵时宁,表情颇为得意,金色的兽瞳里闪烁着灼热的光亮。
“这有什么了不起,我来我也行。”赵时宁反倒觉得被万殊挑衅,好胜心瞬间就被激起,又低头捡起了石子,酝酿着,准备与万殊一较高下。
【咦,你不应该这时候疯狂鼓掌,满脸娇羞地说“哥哥好棒!哥哥好厉害!”这小老虎看着就不禁夸,还不就恋爱脑上头,死心塌地跟着你。】
而赵时宁又扔了一遍没成功,已经恼羞成怒将石子砸在了万殊身上,彻底粉碎了系统的畅想。
明明玩的好好的,怎么还带打人的。
万殊愤怒至极,冷白的脸颊也染上了绯红色,“赵时宁,你怎么打人?!”
赵时宁毫不客气回怼:“明明是你挑衅在先,我自己玩的好好的,你非要来跟我争个高下,你这不是存心气我!咱们俩绝交吧!”
本来怒气冲冲的少年反倒率先被她气笑,声音清澈又明亮,“赵时宁,我们俩什么时候成为朋友过?你这是哪门子的绝交。”
“哦我以为上回看见你扑蝴蝶的时候,我们俩就已经是朋友了。”赵时宁忍不住阴阳怪气,“不知道还以为是小猫咪呢。”
“你说谁是小猫咪!”
万殊几次拳头攥紧又松开,要不是赵时宁修为太低,他绝对要与她打上一架。
“自然是你啊,你就是小猫咪,小猫咪小猫咪小猫咪!”
赵时宁冲着他比了个鬼脸,十分讨打的样子。
她手中还抛着石子,将石子抛至空中又伸手抓住,信心满满地想再尝试一次,把石子抛入湖中。
万殊默默盯着她的动作,下定决心要给她一个教训,看她还敢不敢把他堂堂神兽说成是猫!
他本体虽还是个幼崽,但并非不能比照着父母的样子,变幻为成年凶兽的模样,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吓得跪地求饶。
另一边。
赵时宁比划半天,终于将石子扔了出去,随着“扑通”一声响,她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见一只硕大的老虎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她扑过来。
她根本来不及去想是哪里来的老虎,连声尖叫,撒腿就开始狂奔,一路逃跑,一路嫌弃这华丽的衣服太过累赘。
苦水河畔碎石遍地,风刮着喉管,又冷又疼,赵时宁提着裙摆奋力逃跑,但还是一脚踩到了长长的裙裾,跌坐在地上。
她绝望地望着越来越近的老虎,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她的掌心感受到毛茸茸的触感,赵时宁轻轻一掐,将什么东西往上提了一下。
障眼法瞬间破碎开。
赵时宁瞪大眼睛看向手中提着的被掐住命运后脖颈的小老虎,“噗嗤”一声笑了。
小老虎疯狂地蹬着四个爪子,呲牙咧嘴,凶巴巴的。
赵时宁疯狂揉搓小老虎的脸颊,又重重在万殊头顶拍了一下,语气隐隐含着威胁:“能不能乖一点,不然把你扔进苦水河里去,明明是小猫咪还装大老虎,啧啧啧。”
“赵时宁,你找死是不是!”
万殊不堪受辱,瞬间幻化成人形。
赵时宁下不愿意轻易松手这还没有摸够的毛茸茸,就这样被他重重砸在了身上。
她背部抵着石头,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差点疼哭出声。
万殊垂眸望着她抵在胸膛的手,连呼吸都快喷出火,他连忙就要推开她,但兽瞳却瞬间成了一条竖线,敏锐地察觉到浓重的杀意在逼近。
赵时宁也顺着万殊的视线望去。
谢临濯站在不远处,月白的衣袍随风而动,他眼眸沉寂,平静地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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