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闷痛感越来越盛,好似千万根针在扎着她的心脏,云千西神情冷漠,一字一顿,字字杀意四溅。
她道:“他敢娶谁,我便杀谁。谁想和我共侍一夫,都是自寻死路!”
女人的面目逐渐变得狰狞:“凤九幽,你不会幸福的,殿下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我。而你心肠歹毒,不容于世,只会不得好死!”
女人瞪圆了眼睛,凶神恶煞地怒视她,眉目扭曲至极。可她的模样却越来越清晰,一眉一眼,落在云千西的眼中,如尖锐的利刃划过,令她大震。她终于想起来她是谁,她是月灵。
……
“反正我也会失忆,你告诉我,谁是背叛者,否则,我会一直惦记。”
他道:“告诉你也无妨,是月灵。”
……
云千西赫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映入眼底的是破旧的房顶,已不知积了多少年的尘埃,一只蜘蛛在顶上慢慢爬着,模样奇丑无比。云千西下意识伸手去摸身旁的人,却只摸到一把干枯的杂草。
云千西浑身激灵,一个鲤鱼打挺从干草上坐起来,她面色灰白,目光四处张望着,可是仓库里除了大堆大堆生锈的废铁,哪里见白渊的身影?
……
“如果我找到回去的路,你不要跟上来。那个世界的尔虞我诈还有惊心动魄不适合你。”
……
白渊曾经的话蓦然在云千西的脑中响起,她突然心慌意乱起来。他不声不响地离开,是去寻找回去的路了?他丢开了自己?
云千西爬起来朝外面跑去,废旧仓库的四周杂草丛生,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个荒凉的地方,空洞孤寂,了无人烟,她才恍然间明白,白渊在她心中的分量竟然已经那么重。
重到她害怕失去他,更害怕被他丢弃在这里。
“白渊……”云千西扯开嗓子大声呼喊他的名字,“白渊,你在哪里?”
“白渊……”
空旷的地界,她的呼声被天空吞噬,没有回应。
心脏的位置好像就那么生生空了一块,她望着高高的云层和刺眼的阳光,无声苦笑。
他为救她,陷入这个他一无所知的世界,受尽非人折磨,如今他终于甩手而去,连招呼都不打,是认为她其实就是个累赘吗?的确,她不像他可以极速跳跃,可以躲开数颗子弹,她是累赘。
明明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能再往下陷,再往下,就是万丈深渊。可是,她却还是往下陷。明明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能碰,可是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到底还是碰了。
所以,现在她才那么难过,难过得想哭。
“云千西。”很轻的声音,被风吹到她的耳畔,云千西蓦地浑身僵硬。
她僵硬地回头,那个容色清贵的男子,穿着身黑色的休闲装,戴着鸭舌帽,单手插在裤袋里,正慢慢朝她走来。他的目光锁住她,即便距离很远,但是云千西还是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小小矮矮的倒影。
天高好阔,他的眼里只有她的身影。
她奔跑起来,不顾一切地朝他奔过去,疾风掠过耳畔,他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白渊见她奔过来,速度那样快,微微不解,“你跑那么快干什……”
他的话戛然而止。
云千西重重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双手环在他的腰上,扣得死紧,似乎生怕他跑掉。
白渊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和脱轨的心跳声,他双手僵在两侧,木头似的不知如何反应。
女孩子的身体与他的密密相贴,他甚至能感受到属于异性的身体曲线,柔柔软软的。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肩上,呼出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衣服钻进他的皮肤里,引起一阵异样的酥麻。
白渊笔直地站着,身体不敢乱动分毫。
不是不知晓云千西的心意,这个坚毅果决的女子,对他的心思越来越深。
可是,他们都是漂浮在异世的浮萍,是生命的劫难让他们越走越近,可终究,尽头会来临。
白渊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云千西啊云千西,他该拿她怎么办?是否,在这个他们需要互相取暖的世界,他可以稍稍放任自己不去考虑凤九幽的存在?
他似乎又站在了岔路口,前方两条路,两种结局,他无从下手选择。
“云千西,你怎么了?”白渊轻轻拍着她的肩,刚刚她那么慌张地找他,是怕他出事还是怕他已经远走,白渊分辨不清,他只知道,她的慌乱全是因为他。
他安抚道:“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
云千西这才放开他,她眼里有血丝,容色惨白地仰头望他,皱眉道:“你去哪里了?”
“我只是在附近看看,见你睡得沉,所以没有叫醒你。”
“下次你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云千西郑重道。她是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但白渊救过她太多次,她竟无形之中对他产生了生存上的依赖,想要拒绝,却发现已然来不及。
她向来都是干脆的性子,既然来不及,那就坦然接受。
“好。”白渊浅浅笑了下,那笑容风光霁月,只令这光芒都瞬间失了颜色。
云千西心情大好,“你身体怎么样了?复原了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虽然知晓他的特别,但毕竟她在他心脏上划了一刀,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不会有事。”白渊言简意赅,“这里不适合多留,接下来我们是往森林走还是往闹市去?”
白渊考虑到的方向和云千西所想不谋而合,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笑眯眯地反问道:“你认为呢?我们应该选择哪个方向?”
白渊:“这要看你喜欢在哪里生活,是熙攘的闹市还是静谧的森林。”
云千西轻笑:“闹市。”
—
而另一边,当顾非夜知晓他们早已金蝉脱壳之时,为时已晚。
蹭亮的地板反射出炫白的光晕,长长的方桌两头,顾非夜和顾州相对而坐,两个模样相似的男人,同样姿态沉稳,老练深沉。
顾州想要白渊,顾非夜并不意外,他们入侵了澳星帝国的卫星系统,但凡能在电脑上找到的东西他们都可以做详细的了解。
这样的力量是可怕,所以澳星帝国不敢与斯坦姮星为敌。否则,就会面临倾覆。
“我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根本没有必要为敌。”短暂的沉寂之后,顾州淡声说,“三年前,澳星帝国陛下的大儿子自恃身份高你一等,骂你只是帝国的奴仆,是陛下身边养的忠犬,不到十日,他因为沉迷酒色,不小心引燃游轮,葬身大海。”
顾非夜皮笑肉不笑:“他的死只是意外,和我没有关系。”
顾州充耳不闻,继续道:“两年前,陛下的三女儿对你示爱,你不理不睬,后来她在你酒中下药,逼你就范。再后来,不过半月,她在滑雪时摔倒,颅内出血,死不瞑目。”
顾非夜面不改色:“这叫坏人自有天收。”
“你并不忠诚于澳星帝国。”顾州一语中的,“顾非夜,无论你在军中树立了怎样神话般的形象,你都逃不开你的本心。你只是喜欢站在令人仰望的高处,俯视众人,澳星帝国只是你俯视众人的垫脚石而已,它并不是你的信仰。”
顾非夜:“它是与不是,都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的功勋才是最好的证明。”
“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没有弱点的。”顾州笑了,“可是现在,你有了致命的弱点。”
顾非夜沉默不语。
顾州道:“陛下收回了你的军权,我们帮你夺回来,不仅帮你夺回来,还让你登上澳星帝国最尊贵的那个位置,你看如何?”
顾非夜敲起二郎腿,半晌后只说了六个字:“我还要云千西。”
—
云千西和白渊并没有跻身整日被汽车尾气覆盖的市区,而是选择在郊区落脚。云千西租了套两居室的房子,和白渊过起了寻常百姓的生活。
房东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太,儿子几年前出车祸死了,老伴也早早地去世了。她的腿脚不方便,为人很是热心善良,他们住进来的第一天,房东太太就热情地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晚餐很丰盛,荤素皆有,云千西负责吃肉,白渊负责吃素,房东太太还不时主动给他们夹菜,气氛其乐融融。
房东太太问他们是哪里人,云千西开始编故事,说他们是对小夫妻,来这里旅游赏景的,最近累了,就暂时找个地方休息几日再做打算,房东太太也没怀疑什么,还给他们推荐了附近几个好玩儿的地方。
云千西乐呵呵地表示感谢,白渊一直沉默不语,老太太见他始终不说话,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些饭菜,白渊淡淡摇头,云千西解释说这就是他的脾性,喜欢缄默。
许是他的沉默太过老成,老太太不免多看了他几眼,露出慈祥的笑容,“年轻人心态还是应该活跃些,否则你小妻子跟你在一起得多无聊啊!”
云千西笑笑不说话。
吃了晚饭,时间还早,两人回到房间也没什么事做,云千西从房东太太那里借来台电脑,打开搜索栏,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