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司马炎的话,名士们很是受用,抚摸着胡须,对司马炎的评价也是越来越高。
从前没有发现,现在才知道,司马安世真贤人也!
司马炎继续说道:“我以为,陛下圣明,之所以会亲近阉人,完全是因为他的身边缺乏了你们这样的贤人啊。”
“司马散骑的意思是?”
“我想于东堂设宴,请群贤聚集在陛下的身边,商谈学问,饮酒作赋,点评天下名士,诸君意下如何?”
“好啊!”
“吾等愿往!”
名士们纷纷赞同,若是曹髦来召他们前往太极殿,他们定然是不敢去的,可司马炎邀请他们,那还怕什么啊?
当今司马师不出面,事事都是司马昭在奔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司马昭定然是要继承司马师之位的,而司马炎可是司马昭的嫡长子啊。
司马攸虽然过继给了司马师,名声也不错,但是架不住这位嫡长子越来越出色,这般年纪,就已经跟名士们并列,假以时日,司马攸还能跟他争夺这个位置吗?
名士们的想法各异,却都愿意亲近司马炎。
何况,前往太极殿对他们的名望也是有好处的,看司马炎这个意思,这并非是一次两次的活动,很可能会成为大魏特色活动,专属于名士的那种,这种活动在过去也出现过,能参与的人都能得到不错的名声。
而最近不少人都在抓着陛下刷名声,跟陛下见面,说不定自己也能有机会呢?
就像如今的司马炎这般,名扬天下。
名士们又跟司马炎确定了时日,方才告别离去。
司马炎与他们告别,小心翼翼的看着大门,确定这些人都离开了,这才跳起来,开始揉着自己的双腿,跪坐了这么久,腿都要瘸了!
就在他毫无礼仪的揉着自己双腿的时候,一人忽然闯进了屋内。
“司马散骑好大的名望啊。”
“召见了这般多的名士,还敢请他们前往东堂?”
司马昭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儿子,脸色很是难看。
司马炎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挺直了身子。
司马昭看到儿子沉思了起来,下一刻,他哆嗦着上前,然后缓缓握住了自己的手,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父亲!!这都是您教导有方啊!”
“若非您,我又岂能得到这么多名士的看重呢?”
“我应当拜谢您啊!”
司马昭咬着牙,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的儿子。
“拜谢是吧?”
“你这装病装的也不像啊,要不要我教教你?”
昭阳殿内,曹髦赶忙将王祥所带来的好消息告知了太后。
郭太后最近是真的很开心。
自从摆脱了宗族之后,她觉得自己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司隶校尉主动来投靠,曹髦每日都来拜见,讲述各种风趣幽默的故事,逗得自己哈哈大笑,还时不时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什么司马师要死了,什么司马昭又得罪了哪个大臣,今日更是带来了陈骞归顺这样的好消息!
郭太后隐约觉得,司马家也不过如此,似乎自己也有了跟对方叫板的底气。
这样的想法,过去她是根本不敢有的。
“好啊,我现在就下令,召见御史中丞!”
曹髦被她吓了一跳,赶忙劝说道:“母亲,不可啊,若是现在就召见,司马家岂不是就发现了?”
郭太后大手一挥,“司马师都要死了,发现了又能如何?”
曹髦只觉得头疼。
太后这是从一個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啊。
但凡她有吕后一半的本事,曹髦什么都不说,直接跟着她混就完事了,可她没有啊,别说司马师了,司马昭都能完虐她,她撑死了跟安世五五开,可能连安世都不如!
安世虽然傻了点,可好歹他听劝啊,人菜瘾不大,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
可曹髦也没有办法,自己与世家结盟,太后是绝对不能缺少的一环,还是最关键的一环,她的诏令管用啊!
好歹她敢去对抗司马家了,曹髦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母亲,司马师固然病重,可您先前不是说,就是因为他病重,方才要避开他的锋芒吗?”
“嗯对,王公先前说过。”
“如今有司隶校尉和御史中丞,大事可定矣,那改日再召见他?”
“母亲英明!”
曹髦说着,又提醒道:“母亲,王公与我说,如今不可轻举妄动,要忍过这段时日,他说自己不方便与您相见,又提到了羊祜的事情。”
说起羊祜,太后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既是王公所说,那就召他来担任镇护将军吧,不过,他能来吗?”
“太后亲自征辟,岂能有不来之理?若是他不来,那更好,往后司马昭若是想要征辟他,他也不敢再来了,否则,就是轻视太后,心怀鬼胎,定被天下人所耻笑,此人重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羊祜极有才能,若是使司马昭无法征辟他,那便是断司马家一臂!”
郭太后点点头,“那就这样办吧,我现在就下诏令。”
“唯!!”
曹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正要说些什么,郭老公却忽然闯了进来。
“太后!”
“中书侍郎钟会求见!!”
曹髦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太后。
“母亲最后一击来了。”
钟会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光是看他的外表,那还真的是一代无可挑剔的名士,风度翩翩,儒雅俊美,就连郭太后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奈何,钟会压根就没有看太后,进来之后,他就盯着曹髦,咧嘴笑着。
那笑容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臣拜见陛下!”
“拜见太后。”
钟会先后行礼,却是先给曹髦行礼。
郭太后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不悦。
“中书侍郎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臣有要事来寻陛下,得知陛下在昭阳殿,这才前来此处。”
听到这句话,郭太后就犹如吃了苍蝇一般,“钟会!你敢辱我?!你当这昭阳殿是什么地方?!”
“来人啊!将这无礼之辈给我赶出去!!”
钟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直勾勾的盯着上位的太后,眼里完全没有对这位太后的敬重。
“太后,我高祖文皇帝有令,后宫不得干政。”
“您想要违背先祖之令吗?”
顶着钟会那狠厉的眼神,郭太后气急败坏,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指着钟会,咬牙切齿。
“钟会!!!”
“安敢对朕母无礼?!”
曹髦猛地跳出来,站在了太后的面前,他愤怒的盯着钟会,脸色凶狠。
钟会赶忙收起了那狠厉的眼神,有些委屈的看向了曹髦,“当初吩咐臣去联系司马家,求司马家赐女的是陛下,如今事情办好了,训斥臣的还是陛下陛下到底要臣怎么办呢?”
“呵求司马家赐女?钟君这信口雌黄的本事,当真是令人开眼!”
“本以为你是一代名士,没想到,居然也会用贾充那般不入流的手段。”
曹髦的脸上满是讥讽。
钟会惊愕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太后。
“莫非太后还不知道这件事?”
“哈哈,除了钟君之外,怕是没有人再知道这件事了。”
“臣有罪!臣告辞!”
钟会转身就走。
等到钟会离开,郭太后的神色却格外复杂,她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曹髦。
“哈哈哈~~~”
曹髦忽然大笑了起来。
“陛下何以发笑?”
“朕笑那司马师无谋,钟会少智啊!”
“母亲,我方才还担心这司马师的最后一击有多可怕呢,没想到,原来就是想要通过嫁女来离间我们母子啊。”
“哼,这司马师当真是轻视母亲,他居然会以为母亲会相信钟会的鬼话,那钟会是什么人?司马师的头号心腹,他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可以相信的!”
郭太后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这么说来司马师是要将某个族人嫁给伱?”
曹髦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司马师为人狠辣,断然没有这么简单他不会轻易相信族中外人,肯定是司马师和司马昭的女儿。”
“司马昭有两个女儿,其中小女儿有眼疾,天生残疾,无法入宫。”
“至于大女儿,我听阮散骑说过,司马昭想要用大女儿来与他联姻想来也不是。”
“而司马师的诸多女儿里,唯一没有夫家的只有司马妜。”
郭太后大惊失色,“什么?!司马师难道还敢做出这般违背人伦的事情吗?那可是你的舅母啊!!”
“是啊,母亲,这就是他的歹毒之处了,若是迎娶舅母,天下人当如何看待我呢?我还如何能继烈祖皇帝之嗣呢?”
曹髦咬着牙,愤怒的说道:“我绝不遭受这样的羞辱,我看,如今司隶校尉和御史中丞都站在了我们这边,不如主动出击,跟司马师拼个死活!!朕乃大魏天子,纵然身死,也不能污了名声!”
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曹髦,郭太后却冷静了下来。
她再也没有方才的勇气,回想着钟会方才的眼神,她无奈的劝说道:“彦士啊不可轻举妄动啊,德很早就过继给了别家,实际上,他也算不得是你舅父你万万不可冲动!”
“母亲!大丈夫岂能受辱?”
“彦士,为了大事,你得忍耐,且先忍耐”
“天下迟早都是你的,何以跟必死之人去拼个死活呢?”
郭太后许久方才劝住了曹髦,看着脸色青白的曹髦,郭太后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苦了你了。”
曹髦低着头,一脸的不情愿,心里却是正在骂着钟会。
你个狗贼!!险些着了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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