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也不是故意来哄骗老师的。
主要是自己年纪太小了。
郭太后或许信任自己,可她未必会听自己这个小娃娃的建议。
王祥或许重视自己,但是他绝对不会觉得跟着自己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出息,人家跟随的是太后!
面对这样的情况,曹髦只能是用老王骗太后,再用太后来哄老王
曹髦觉得,最好他们不要直接接触,尽可能的还是让自己来担任传信人,若是没有自己在中间协调,这两人的联盟,简直是不攻自破。
为了大家的安全,有些时候也就只能当着老师的面前装疯卖傻了。
想必老师也定然不会在意这些。
尽管事态紧急,可王祥还是没有忘记上课,今日,他所讲述的乃是祭祀的道理。
祭祀在此刻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同的祭祀对象和祭祀者有不同的标准和仪式,甚至季节不同都会影响祭祀的颜色和祭品的数目,魏晋之士将东汉的迷信色彩发挥到了极致,所谓玄学,有很大部分都是在讲述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曹髦虽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可还是很努力的去记住。
在没有实力去打破这种玄幻主义思潮的时候,最好还是努力着去融入,保不准哪天就能用得上。
曹髦依旧没有忘记要提升自己的能力,巨大的危机感从不曾消失,他根本不相信司马师那厮即将病重逝世。
如今是正元元年的末月,过几天便是正元二年了。
而司马师是死在了二年闰正月的,他的死因还不完全是因为疾病,是被天神下凡的文鸯吓了一跳,导致病情迅速恶化,直接逝世。
如今文鸯还不曾发力,司马师就要病死了?
不可能!
就算自己这些时日里一直在送福报,司马师如今的情况也不可能比眼珠子爆掉时更不堪吧?
他就是装的!
这种巨大的危机感让曹髦不敢有半点的松懈怠慢,他每天都在忙着提升自己的能力,跟成济锻炼武艺,跟王祥学习文化,当然,顺带着学习演技。
其余时候,就是不断的结交皇宫内众人,加强与太后的联系,给郭家人挖坑。
曹髦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可能比司马师还要忙碌。
王祥还是很欣赏这位弟子的。
这是个无可挑剔的君王,聪慧异常,自己无论是教他经学或者是祭祀礼法,他学的都很快,远比当初的自己更加优秀,而最重要的是,他会藏拙,还会装蒜。
郭家那几個人的想法,这竖子还能看不出来吗?
保不准这厮就在用自己的名义来挑拨太后跟那些人的关系呢!
可王祥并不生气,盟友给力,这是好事。
可惜啊,若是此子生与太平盛世,未必不是下一个汉文帝。
同样是文帝,大魏这个跟大汉那个比起来,差的就有点太多了。
一个是危难时上位,力挽狂澜,打造太平,一个是太平时上位,努力霍霍,打造危难。
王祥完成了今日的课程,曹髦学到了很多关于祭祀的东西。
王祥还是很有才能的,就方才所教的东西,是成为太常必须要懂的东西。
“陛下其实吧,司马妜的事情,也未必就是坏事。”
“甄德并非是郭德,他很早就被过继给了外人,与太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陛下方才说,司马师以司马妜进皇宫,一是控制您,二是分化太后,三是想让您无法继嗣臣觉得,其实还有一点。”
“愿听老师教诲!”
王祥眯起了双眼,“太后方才有了治理天下的志向,却算不得羽翼丰满,若是司马师要以此女许配给陛下,太后定然不许,到时候,太后就要直接面对司马师臣并不觉得太后能是司马师的对手,若是失败了,那陛下先前所做的事情都当白费,太后的为人,陛下自然是清楚的不可受挫,否则定失其锐。”
曹髦反应迅速。
“老师说的对,以太后现在的情况,定然会急着去跟司马师对决,一旦惨败,她就会再次回到原先的模样,畏畏缩缩,不敢再战。”
“何其歹毒啊!!”
曹髦咬着牙,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王祥严肃的说道:“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导陛下的?!”
曹髦长叹了一声,朝着他再次行礼,“老师,恕弟子失态…….”
“陛下,遇事勿要急躁,那女子进皇宫,并非是什么大事,老臣并不觉得一个女子能对陛下有什么影响反而是太后,才是臣最担心的。”
“至于继承烈祖皇帝衣钵的事情陛下要明白,名义有些时候很重要,可在真正重要的东西面前却又不是那么重要。”
“臣知道陛下很厌恶大将军,可是,陛下若是想要完成大业,有些时候,还是得效仿大将军”
曹髦的眼角跳了跳,学什么?学他杀妻吗?
“大将军能治理庙堂,并非是因为他的道德高尚,只是因为他手握重兵,能力超群。”
王祥笑着说道。
曹髦冷静了下来。
“老师我明白了。”
“陛下,勿要急躁”
王祥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他缓缓说道:“大将军命不久矣。”
曹髦并没有惊讶,这句话他已经听了无数次了,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可司马师还是活蹦乱跳的,那些说他命不久矣的反而是先一步去见了泰一。
这话听的多了,曹髦也就没什么触动了。
“大将军已经开始主动露面了,尽管他强行装作痊愈的模样,可他的虚弱已经藏不住了他急着去做这些事情,就能证明,他时日无多,不敢再拖延下去。”
“半年,半年之内,他必死无疑。”
曹髦惊愕的看向了王祥,大家都说司马师要死了,可从未有人如此精准的给出一个具体的时日。
王祥很是认真,“陛下只需要再坚持半年,或许都用不了半年,这是司马师最后的反击,无论陛下受了什么委屈,都当忍耐才是,只要忍过这段时日,司马昭不足为虑。”
王祥说着,再也不隐藏自己的野心。
这也是王祥敢跟曹髦去搏命的原因,若是让他在司马师和曹髦太后里选,他定是选司马师,可若是在司马昭之间去选,那他还是愿意去跟太后曹髦一同搏命。
大将军的位置,司马家能做,自家就做不得吗?
当然,司马家实在愚钝,有如此好的条件,却非要痴迷与皇帝的宝座宗族的兴盛才是实在的,是王朝更替也无法改变的,何以执着呢?
“母亲!大将军活不过两个月了!”
“这是王公亲口告诉我的!”
昭阳殿内,曹髦正坐在太后的面前,脸上满是惊喜。
郭太后听到这句话,顿时也坐不住了,眼里闪烁着光芒,“当真?!”
“这是王公所言,自然是真的!”
郭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儿,这是苍天庇佑我们啊,司马师若是死了,还有谁能与我作对呢?”
“母亲洪福齐天!自有泰一庇佑!这狗贼作恶多端,活该有这般下场,只要他死了,那司马昭又怎么敢与您作对呢?群臣如今都只是惧怕司马师的淫威,不敢出声母亲啊,这是我们的机会啊!”
郭太后很是开心,此刻,她看着面前的儿子,是越看越满意。
曹髦看到她心情大好,趁机说道:“不过,王公说,司马师在临死之前,定然会拼命反击让我们当心,勿要被他所害。”
“反击??”
“是啊,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定然是要垂死反扑的,母亲,您觉得他会做什么呢?”
“我觉得”
郭太后有些懵,我怎么知道他准备做什么,这不该是你们这些人告知我吗?
郭太后沉吟了片刻,不太确定的说道:“或许会再恐吓我们吧?”
郭太后所能想到的最很厉的反击,也就只是恐吓了。
而曹髦心里清楚,目前这根本不是司马师最后的反击,司马师的最后一击,是会要自己性命的,不只是自己,怕是连太后都无法幸免。
可曹髦并不想要吓到面前的太后,他赶忙大叫道:“母亲英明!定然如此!”
“王公还说,我们忍耐这最后一次,可我看,司马师将死之人,母亲不必将他放在眼里了,他若是有什么反击,我们顺势反击就是了!!”
郭太后皱了皱眉头,训斥道:“我儿何以这般张狂?!王公所说的,岂能有错?”
“那司马师将死之人,若是与他拼个死活,岂不是让司马昭收益吗?”
曹髦挠了挠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若是都忍耐了,岂不是让人以为吾等好欺?”
“你个小娃娃懂什么不能做无味的颜面之争,你尚且年少,不知道这样的道理也很正常,要听从你老师的吩咐,不许胡闹!”
“我知道了”
曹髦低声说着。
郭太后看着面前的少年,温柔的说道:“彦士我跟你的老师,都是在想办法匡扶社稷,这天下迟早都是你的,伱要学会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或许是心情不错,郭太后居然说了几句好话。
“等司马师死了,你也就再也不会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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