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走了, 但嶂阴山上剩下的那十位还没有觉, 他们追着‘微行’的幻影,在嶂阴山的复杂地宫中找到了连兮微的‘尸体’。那具‘尸体’被保存在寒冰中, 就放在地宫深处,是则容用来转移视线的, 但其他人并不知晓, 因此为了争夺这具尸体,众人不得不大打出手。
虽然和想象中的兮微上仙复活有些差距,但是大家心中也没有很大的信心她真的会复活,更多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来试试而已,即便现在没见到她复活,但找到尸体也好。
虽然这时候还有人理智尚在,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兮微上仙尸体, 但在这种大家都争抢起来的情况下,人都会有一种从众的心理。打都打了,是不是真的兮微上仙尸体,等得到了再说。
最后得到那‘尸体’的,是骆阳。她和师兄葛阴联手, 其他人都抢不过他们, 那些邪修互相之间不愿意合作,自然争不过, 而正道修士们, 输了就是输了, 谁都没那个脸再去抢。
骆阳从来不怕得罪人, 她摸着那块寒冰,满意的笑笑,转头看到其他人都没走,瞬间拉下脸来,“你们怎么还不走!”
等那些人一个个或脸色难看或面带遗憾的离开,这里就剩下骆阳师兄妹还有两个瀛洲弟子,骆阳这才哼着歌动手化开寒冰。
一边化冰,她还一边与师兄说:“执庭那只笑面狐狸,对外都说兮微的尸体在瀛洲,可是我们找遍了整座瀛洲都没找到,原来在这里。”
葛阴没搭理她,他很多时候都并不爱说话。骆阳终于把冰化开,但是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随后,那个笑容忽然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她忽的抬头,懊恼的看向师兄,“师兄,你早就知道?”
葛阴点了点头。骆阳见状,愤怒的一掌拍在那具‘尸体’上,大怒道:“可恶!被骗了!”
见到她的动作,旁边两个被绑成一对的两个瀛洲弟子惊怒道:“你要对老祖的尸身做什么!”
“干什么?”骆阳扭头,“这是假的,骗了我的假货还留着做什么。”说完,她掌中蕴起火焰,直接把破碎的尸体烧成了灰。变成了一滩灰尘,骆阳犹不满意,又招来一阵风将灰吹散。
“好了,闹完了,走吧。”葛阴说完,转身离开。骆阳看着到处飞扬的灰尘,哼了一声,便也跟着他离开了,也不管那还绑着的两个弟子。
倒在地宫中的两位倒霉弟子:……希望师兄师弟师叔师伯门巡山的时候能找到这里。
再说十二娘,通过传送阵后,她们来到了瀛洲仙山附近的一座海岛上。四大仙山都是无法在仙山范围内安装传送阵的,所以他们的传送阵只能到达这里。
望着那近在咫尺,漂浮在海面上的巍峨仙山,十二娘笑了笑。在外五十年,本以为回来时会有万千心绪缠绕心头,可真回来了,她才现除了满腔怀念,并无其他。
他们一行人没有引起普通弟子的注意,十二娘很快就被带到了死寂之间的入口。途中经过主峰,十二娘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则容马上就注意到了。
“大师兄不在主峰,他现在在宥鸣山涧闭关。”则容轻声说。
十二娘没说话,又往他衣袖上擦了一手血。
死寂之间处于瀛洲几座仙山中间,入口在一座大约纵横百米的独立小岛上,而那缝隙就斜斜的一直往下,延伸到深蓝的海水之中。是的,那死寂之间大半埋在水底,正因如此,若非拥有钥匙,想从死寂之间强行突破出来,除非上面的整座瀛洲仙山崩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瀛洲仙山就镇压着死寂之间。
则容伸手打出四方颜色不同的令牌,开启了死寂之间的大门,然后朝十二娘道:“师父,请。”
十二娘往前走,则容就跟在她身后,抱着昭乐和金宝的一人跟在他们后面,另一个扛着窦幸和苏花菡的则待在原地。
死寂之间虽然有个可怕的名字,但其实里面并不可怕,只是很安静,入口处还有经年生长出的蔓草小花,但往后走,就再也见不到任何活物,身边脚下都开始镀上一层白色。那白色是一种玉质结晶,颜色纯白,无比坚硬,后面用来囚人的地方,都被这种结晶包围。
这种结晶能在一定程度上吸收声音,所以几人走在上面,足音细微,若不细听根本无法听见。虽不可怕,却极无聊,若是在这里待上一辈子,那恐怕比死还难受。
到了地方,十二娘一见就挑起了眉,扭头看则容,“如今瀛洲都是如此对待死寂之间的罪人的?”
她从前因为好奇,来过这里巡视,一共只来过两次,毕竟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不是让人来享福养老的,所以这里自然什么都没有。但是这回,瞧瞧这个石室里,床榻屏风样样俱全,甚至香炉里还点着香,地上铺着繁花锦簇的地毯,墙上挂着会流动的山水流云图,还用一个巨大瓷盆养着一盆莲花,几尾鲜红的鱼儿在莲叶底下游蹿。
不知怎的,看到面前这摆设齐全的精致房间,十二娘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词——金屋藏娇。再一看二徒弟那张僵硬的冷脸,十二娘顿时感觉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涌了出来。
则容并不知道师父在想什么,他道:“……师父并非罪人,只是想请师父在此暂避,此地简陋,请师父海涵。我已着人去将沈贞和药师带来,很快便到。”
身上一阵无力,十二娘找到一张铺了软垫的椅子坐着,让另一个人把昭乐和金宝放在床榻上,“他们什么时候会醒?”
“一日后。”则容犹豫了片刻后道:“昭乐也必须在此,但是这个凡人孩子,可以不用在此,若是师父愿意,我可以将他带出去。”
“不必了。”十二娘揉着抽痛的额头,摆摆手说。
则容不再多言,另一人放好昭乐和金宝已经离开,这里还醒着的就剩师徒两人。十二娘是痛的不想说话,则容不敢多说,只好沉默,于是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好在很快沈贞和就被带来了,他是瀛洲仙山的药师,同时也是个丹师,不管炼药还是炼丹,都是顶级的,难得的是性格也比较好,除了护短和过分疼爱孩子之外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原本他正在自己峰上炼药,一炉药还没练完,就被急匆匆请来,听说是则容上人有请,他还在奇怪呢,因为平日里则容并不找他。等现自己被带到死寂之间,沈贞和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秘密关起来了,但是想想又觉得自己应当没做什么坏事。
到了地方,见到坐在椅子上,嘴边还有血渍的十二娘,沈贞和瞪大眼睛失声道:“山主!”
十二娘脸上的红色命咒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此刻这张脸看上去有些诡异,她侧头看了眼沈贞和,有气无力的呵了一声。她还记着沈贞和这家伙的侄子,把自己小徒弟昭乐拐走了这件事。
“怎么回事,您没死?”沈贞和询问的看向则容。
则容道:“沈丹师,请你来是为师父看伤,其余的不必多问。”他的眼神非常有压迫感,沈贞和收敛了自己的惊讶,走到十二娘面前替她查看情况。
“这……山主,您这可是有人用残魄下的命咒?”沈贞和查探一番后问道。
“是,有没有办法给我止痛?”
沈贞和摇头,除非是施咒之人,否则无人能消除这痛苦,不过我可以调配一些药,试试替山主减轻一些痛楚。”
“行。”
沈贞和又给十二娘查探了一番零碎的旧伤,给了她一堆药瓶子。完了十二娘指着屏风后的床榻,“那里还有两个,也给她们看看,昭乐之前有旧伤……”说到这,十二娘瞪了则容一眼,才继续说:“给她看看要不要调养,还有一个凡人小孩,在怨瘴弥漫之地待了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妨碍。”
沈贞和行了一礼,分别给昭乐和金宝看过。看完之后,他很快就被送走了,临走前他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十二娘,十二娘只是淡淡的朝他挥了挥手,“去吧,早点把药调配出来,我也能少受点罪。”
沈贞和一走,则容没待多久也离开了。他没有回自己濯云峰的月坊,而是去找了沈贞和。沈贞和是个聪明人,他应当知晓这件事的重要性,但则容还是要去告诫一番,大事将近,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人都走了,十二娘就坐在那椅子上闭目养神,坐了整整一夜,周围很安静,久违的浓郁灵气和从前用惯的香令她有种无所适从的疲惫。
没有了在金宝面前的慵懒笑意,也没了在昭乐面前的自信和强大,她坐在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一尊石塑。
直到内间传来簌簌的声音,昭乐从里面走出来。
十二娘撑着脑袋和她打了个招呼,简单的和她说了说情况。
昭乐在屏风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她跟前蹲下,将脑袋放在她的膝盖上,静静的,一动不动。十二娘感觉到膝盖上的湿润,抬手梳理了一下她后脑的头。
不算长的沉默之后,昭乐用带着一些沙哑的嗓音说:“师父,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为什么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和蔼可靠的大师兄,虽然冷漠但是很疼爱师弟师妹的二师兄,爱玩闹但经常给我买东西的三师兄,还有默默关心我们的四师兄,他们为什么都变了?”
“我感觉师父也好,师兄们也好,每个人都好像背负着什么东西,每个人都不说,只有我活的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兄杀了师父,难道我不该恨他们吗?难道师父你不恨他们吗?”
十二娘闭了闭眼,终于开口了,“连师父自己都不清楚这个问题,怎么回答你呢。”
她幽幽叹息一声,仿佛放弃了什么坚持,开口说起另一件事。
“你大师兄他,出身蓬莱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