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尘才刚要起身,就被沈氏一把给按了回去。
“尘姐儿,你待着别走,我去一趟。”沈氏冷笑道,随手抚了抚衣裙,就带着陈嬷嬷出去了。
东次间里,只留下了楚千尘、楚云沐与楚云逸三人。
楚千尘其实是想赶紧去一趟王府,和程林华他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的,可现在沈氏在为了她的事奔走,她当然也不能什么也不管地溜出府去,只能先待着了。
楚千尘随意地摩挲着手边的茶盅,静静地思索着。
看在楚云逸的眼里,只觉得楚千尘是在忧心这门亲事,忧心祖母和父亲会为难她
嗯,虽然楚千尘老是偏心楚云沐,但好歹也是他姐,他就勉强安慰安慰她吧。
“咳咳”
楚云逸把拳头放在唇畔清了清嗓子,还没组织好说辞,就见楚云沐神秘兮兮地对着楚千尘招了招手,“给你一样好东西,张嘴。”
楚千尘从善如流地往他那边凑,微微张嘴。
楚云沐从荷包里摸出一颗糖往楚千尘嘴里塞,小声地说道:“这是我今天让人悄悄去校场旁边的糖记买的,是糖记新出的玫瑰酥糖,又香又甜。”
“你可千万别告诉母亲!否则,我可不理你了!”
楚云沐凶巴巴地警告了一句,瞧着奶凶奶凶的。
楚千尘嘴里含着玫瑰酥糖,不禁想起了去岁她在杨合庄偶遇楚云沐时的一幕幕——
“喂,收了我的糖,你就当没在这里看到过我!”
“这糖很甜的,喝药以后,再吃一颗,嘴巴就不苦了。”
刚从狗洞里爬进来的男童一手拍拍身上的尘土,一手强势地塞给她一个油纸包,跟着一溜烟就跑了。
就像楚云沐说的,那包糖很甜很甜。
她从来没吃过那么甜的糖。
楚千尘嫣然一笑,亲昵地揉了揉楚云沐的头,“放心吧。”
楚云沐连忙躲,抱着头说:“我都说了很多遍了,男人的头不能揉的!”
他抱怨归抱怨,脸上却笑得很是灿烂。
看着这对举止亲昵的姐弟,楚云逸再次心生一种“他才是外人”的感觉,牙根又开始泛酸了。
“沐哥儿,”楚千尘笑眯眯地故意逗楚云沐,“要是你让我揉,我给你我做的松子糖好不好?”
“你做的?!”楚云沐的眼睛好像被点燃的灯笼似的亮了,矜持地说道,“那我勉强让你揉三下好了。”
楚云沐乖巧地坐在那里,任由楚千尘撸了好几下。
楚云逸默默地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小奶狗似的楚云沐,觉得他真是没原则,没节操。
也不用楚千尘再吩咐,琥珀就自己回去琬琰院取了松子糖回来。
楚云沐眼巴巴地盯着装糖的匣子,楚千尘亲自从匣子里摸了一颗出来,也塞到他嘴里,“一天只能吃一颗。”
楚云沐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儿,美滋滋的,一点也没跟楚千尘客气,也替他的小马讨糖吃:“那小云呢?”
“小云也是一天一颗。”楚千尘忍俊不禁地又笑了,心里一片柔软与温暖。
“”楚云逸嘴角抽了抽,觉得楚千尘实在是太偏心了:连楚云沐的马都有份,自己却被遗忘了!
楚云逸气不过地端起了茶盅,不去看楚千尘,这时,楚千尘把匣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逸哥儿,你要吃吗?”
说句实话,楚云逸都这么大了,早就过了爱吃糖的年纪,可现在不是一颗糖的问题,他挣得是一口气。
“要!”
楚云逸断然道,心里有些得意:这可是楚千尘自己要给他吃的,不是他讨来的!
他拈了一颗松子糖含入嘴中,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嗯,确实味道不错。
楚千尘看着楚云逸的眼眸里荡漾起几分笑意。
“夫人。”随着一个恭敬的女声,湘妃帘被人“刷”地掀起,走了一炷香的沈氏回来了,那明丽端庄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
楚千尘、楚云逸姐弟三人都给沈氏行了礼,沈氏温声道:“尘姐儿,逸哥儿,你们留下一起用晚膳吧。”
楚千尘应了,楚云逸却是婉拒道:“母亲,我方才出去打探消息时,约了郁七他们晚膳去云庭阁,我想找他们再打听打听消息。”
顿了一下后,他又别扭地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告诉父亲的。”
沈氏就随他去了,让冬梅送他出去。
走出东次间后,楚云逸就听
到门帘后又响起沈氏温柔的声音:“尘姐儿,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嫁得不明不白”
楚云逸脚下的步履停顿了一下。
沈氏没说她方才去荣福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想也知道,想必是不欢而散。
楚云逸只是一个短暂的停留,就继续往外走去,心道:他也只是因为吃人嘴软,不能白吃楚千尘的糖,所以勉为其难地帮她去打听消息而已!
没错,就是因为这样!
楚云逸昂首阔步地走了,与提膳归来的两个小丫鬟交错而过。
这一日,当楚千尘陪着沈氏、楚云沐用了晚膳,再回到琬琰院已经是黄昏了,西垂的夕阳把天际映得通红。
楚千尘让琥珀在小书房外守着,独自进了小书房。
她推开了对着后院的那扇窗户,轻唤了一声:“薛风演。”
最后一个字才刚落下,薛风演就从屋檐上倒挂了下来,然后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而楚千尘连眉毛也没抬一下,仿佛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风演从窗口跃进了小书房里,一点也不客气地在窗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水。他都等了楚千尘快一下午了。
楚千尘也坐了下来,两人之间仅隔着一个如意小方几。
“你们能不能联系到王爷,需要多久?”楚千尘单刀直入地问道。
薛风演咽下口中的茶水,答道:“飞鸽传书不一定能到王爷手里,如果快马加鞭的话,至少要七八日。”
“那就先拖着。”楚千尘眯了眯眼,当机立断地说道。
“”薛风演挑了下剑眉,难掩惊讶之色。
因为楚千尘随沈氏进了正院后,就一直没出来,薛风演久久等不到人,干脆在一个多时辰前又回了一趟王府,与程林华他们商量了一番,大伙儿都觉得暂且先拖着这门婚事比较好。
现在最重要的是,决不能泄露王爷不在京的消息,不然会坏了王爷的大事。
薛风演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白瓷茶杯,看着楚千尘的眼神有些复杂。
本来,若这旨赐婚的对象不是楚千尘,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他们根本就不用为难,直接抗旨又如何,可是这件事涉及到楚千尘,才变得难办起来。
婚事上,吃亏的永远是姑娘家。
对于这桩婚事,皇帝打得是冲喜的名头,婚事拖久了,等将来退婚,损伤最大的是楚千尘的名声。
以后别人提起她,第一个念头就会是——
她是被皇帝赐给宸王冲喜的姑娘。
他们一屋子的臭皮匠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个时辰,也想不出其它更稳妥的办法。他们都知道楚千尘对于王爷很重要,王爷的伤太重了,他们曾为王爷请过数之不尽的名医,个个都说王爷活不过今年。
唯有楚千尘自信地说,她可以救王爷,而她,也确实有这个本事。
说起楚千尘出神入化的医术,连程华林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虽然皇上肯定不安好心,但说不定楚二姑娘真是王爷的福星。”
这世上能救王爷的大夫,除了楚千尘外,恐怕也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程华林把说服楚千尘的这个重任交给了薛风演,薛风演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方才,从王府回来后,他独自在屋顶上纠结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却没想到楚千尘竟然主动提出这个对她自己相当不利的建议。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旨赐婚会对她的将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薛风演怔怔地注视着楚千尘。
对他们而言,王爷自然是重于一切,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薛风演心里对楚千尘多少也有些歉疚。
楚千尘一眼就看出了薛风演在想什么,却没多说,云淡风轻地笑着。
她随手把手边的匣子对着薛风演一推,“吃糖吗?”
薛风演手比嘴快,拈了颗松子糖吃,心里又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明明自己年龄比她大了七八岁,为什么他会有种被她当弟弟的感觉?
是他的错觉吗?
抱着这种古怪的念头,薛风演又跳窗走了,匆匆地回了王府。
薛风演走了后,楚千尘就把琥珀叫了进来,让她给自己打下手:
“琥珀,你把这个药给捣碎了。”
“这味药要用文火慢慢烘焙,你给我去取个炉子来”
“还有这一味得用酒浸蒸,明天你去买
坛黄酒来。”
“”
楚千尘继续准备着制大造丸的药材,压根没把这赐婚放在心上。
看着楚千尘不紧不慢的样子,琥珀心里实在为自家姑娘着急:这天都要塌下来了,姑娘怎么就不知道愁呢!
楚千尘见琥珀一动没动,疑惑地朝她看去,“琥珀?”
琥珀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说话,转身出去帮楚千尘提炉子去了。
楚千尘埋头忙碌起来,心无旁骛。
对她来说,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
等王爷收到消息,到底该怎么做,她听王爷的就是了。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制大造丸。
除了楚千尘半点不着急外,府中上下都是忧心忡忡。
楚令霄从荣福堂回了外书房后,就大发雷霆,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消息难免传到了沈氏耳中,沈氏只当不知道,反正楚令霄砸的是他们楚家的东西,他爱砸多少就砸多少,就算把外书房烧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楚令霄早就影响不到沈氏,让沈氏担心的还是楚千尘。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几乎一整夜没都没阖眼。
次日一早,沈氏起了个大早,让人来传话叫楚千尘不用去荣福堂了,然后自己匆匆出了门,回了趟娘家。
沈氏五更就匆匆出了门,街上没什么人,马车一路疾驰,她赶在穆国公上朝前抵达了国公府。
卯初,天空才露出鱼肚白,天蒙蒙亮。
穆国公夫妇刚用好了早膳,穆国公夫人惊讶地看着女儿问道:“阿芷,你怎么来了?”
“因为赐婚的事?”穆国公对于女儿的来意猜到了几分。
沈氏点了点头,对着自己的父亲,她也不兜圈子,直言道:“父亲,您可知道皇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桩婚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穆国公昨天虽然没在校场,可是他的消息远比沈氏与楚云逸要更灵通,对于皇帝带人去宸王府以及后来赐婚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
“皇上对宸王能怀什么好心?”穆国公目露几分嘲讽地说道,慢慢地捋着胡须,“昨天赐婚圣旨去了宸王府,可宸王府至今还没一点动静,看来宸王确实病重。”
“皇上打着冲喜的名号,多半是想弄个庶女来折辱宸王。”
“昨天的事皇上应该是早有打算,他兴师动众地演出这么一出,恐怕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至少,永定侯府的分量还不足以让皇帝改变主意。
穆国公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包括他在内的大部分朝臣其实都看出来了,昨天的这一切是皇帝预谋已久的一个局。
他们担心的是宸王到底能不能撑得过来,宸王的生死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大齐。
“”沈氏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素手攥紧了帕子。
昨晚她睡不着,反反复复地想过这件事,也知道要让皇帝收回成命很难,可是此刻听父亲这么一说,还是给她当头倒了一桶凉水。
旁边的穆国公夫人看出女儿的忧虑,有些好奇地问道:“阿芷,我记得那丫头是那个姓姜的姨娘所出吧?你怎么这么关心她?”
穆国公夫人奇怪长女怎么这般关心一个庶女。
沈氏正色道:“母亲,尘姐儿是个很乖很贴心的孩子,而且,她还救过沐哥儿的性命。”
沈氏飞快地把楚千尘是怎么救了楚云沐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也包括她治好了楚云沐的断腿。
穆国公与穆国公夫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是微微动容,没想到这几个月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长女全然没告诉他们。
穆国公夫人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心口有些酸楚:哎,她这个长女就是要强。
沈氏定了定神,看着穆国公郑重地说道:“父亲,就算尘姐儿真要嫁进宸王府,也不能这般没名没份啊。圣旨让她后日就嫁,这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父亲,有没有办法劝一劝皇上,至少把婚礼的礼数给走足了,也免得这孩子日后的路不好走。”
沈氏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那道圣旨上让楚千尘三天就嫁,还是冲喜,这简直就是把人的尊严往地上踩,把楚千尘当一个妾室来轻慢了。
但要是过了三书六礼,楚千尘就算嫁了,那也是堂堂亲王妃。
即便宸王真的熬不住,那么楚千尘好歹是明正言顺的宸王妃,有宗室王亲在,就是皇帝也不能随便把她从玉牃上除名。
更何况,他们的皇帝一向要脸,否则他又何至于为了一旨赐婚大费周章地演了这么一出戏!
穆国公点了点头,应下了。
哪怕是为了楚千尘救了外孙一命,这个情也得还。
至于到底能不能成,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时间差不多,穆国公起了身,打算出门,他正要往外面走,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阿芷,你可知道皇上怎么会挑中了你膝下那个庶女?”
这件事沈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摇头道:“父亲,我也不知。”
“上个月,贵妃娘娘曾经让我带尘姐儿进过一次宫,那天尘姐儿与凰姐儿跟着二皇子去御花园散步时,见过皇上一面,也就那一面而已。”
“我问过尘姐儿,她和皇上根本没说话,不过当时玄净道长也在,送了她和凰姐儿一人一串流珠串。”
沈氏也只能暂时归咎于楚千尘倒霉,也许皇帝那时候就有了这个计划,恰好楚千尘当日入了皇帝的眼。
穆国公没有再说什么,赶着上朝去了。
沈氏干脆没回去,留在娘家等消息。
穆国公夫人不动声色地使了一个眼色,她的贴身嬷嬷就明白她的意思,无声地遣退了其他下人,给她们母女说体己话的空间。
穆国公夫人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芷,你最近是不是和女婿闹得很不快?”
沈氏嘴唇微抿,点了点头,承认了。
穆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有些唏嘘地说道:“这桩亲事是委屈你了。”
当年,穆国公夫人并不赞同这桩婚事,可是沈家欠老侯爷一条命,老侯爷亲自来为长子求娶长女,诚意和礼数都做足了。
长女为了不让父母为难,主动应了这门婚事。
穆国公夫人也知道长女婚后这十几年过得并不愉快,一颗心都寄托在一双儿女身上。
幸而凰姐儿和沐哥儿都是有出息的。
穆国公夫人眸光微闪,犹豫着又道:“阿芷,你虽然喜欢这个庶女,但也不能忽略了凰姐儿,凰姐儿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况且”
“这尘姐儿是那个姜姨娘所生。”
“她不是你生的,你又怎么能指望她和你完全一条心。”
穆国公夫人也是怕有朝一日楚千尘为了生母会捅沈氏一刀。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氏微微睁大眼,母亲的声音似近还远,仿佛隔着一层膜似的。
她心头雪亮,清晰地心里意识到一点:是凰姐儿说的。
是凰姐儿来过国公府,还跟母亲提了尘姐儿,用她曾经对待楚千菱的方式,“润物细无声”地告了尘姐儿的状,影响了母亲对尘姐儿的感观。
沈氏只觉得一股微微的寒意急速蔓延至全身。
她冷了凰姐儿这么久,看来依然是没有什么效果。
凰姐儿依旧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她还在变本加厉。
对于这个女儿,沈氏更失望了,浑身无力,一双眼眸里溢满了难以言说的悲伤。
穆国公夫人感觉女儿的情绪有些不对,轻轻地唤了一声:“阿芷?”
沈氏深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她没提楚千凰,直接转了话题:“母亲,尘姐儿虽是姜姨娘生的,倒是和我还有沐哥儿投缘。沐哥儿也特别喜欢他的二姐姐。”
沈氏越是夸楚千尘,穆国公夫人越是觉得沈氏被楚千尘给哄了,觉得楚千尘是投机。
毕竟沈氏是她的嫡母,楚云沐是未来的永定侯世子,对于楚千尘而言,讨好沈氏与楚云沐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阿芷”
穆国公夫人正要与沈氏细说,可沈氏已经抢先一步截断了她的话:“母亲,我平日里在侯府也闷得很,有尘姐儿这孩子陪我说说话挺好的。”
日久见人心,陈嬷嬷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真心觉得楚千尘对自家夫人与四少爷那是一片赤诚,甚至不惜顶撞侯爷。
陈嬷嬷见机插嘴道:“奴婢瞧着二姑娘确是个好的,行事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与姜姨娘的性子迥然不同,那举手投足间,倒是有几分夫人的气度,许是她跟在夫人身边久了,耳濡目染吧。”
“有时候,奴婢恍惚间都觉得二姑娘有些像夫人年轻的样子,那双凤眼回眸看过来时,特别像。”
陈嬷嬷是沈氏的陪嫁嬷嬷,是穆国公府的老人了,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自然是有一定分量的。
穆国公夫人被转移了注意力,问了一句:
“我记得她和凰姐儿一般大,才十三岁吧?”
“是十三岁。”陈嬷嬷颔首道,“二姑娘年纪虽小,但是性情十分沉稳,磊落,就是昨天皇上下旨让她给宸王殿下冲喜,二姑娘也都是不急不躁的,面对侯爷的迁怒也没露怯,她还一直宽慰夫人。”
陈嬷嬷对楚千尘是真的佩服,如果是普通的姑娘家,突然遭此横祸,怕早就哭哭啼啼,乱了方寸,也就是楚千尘镇定自若,还能把圣旨丢给四少爷玩。
“她就不怕?”穆国公夫人顺口又问。
“她啊,天塌下来也照样过日子。”沈氏叹道,又想起楚千尘说她不打算成亲的事,觉得揪心:一个姑娘家若是可以被人宠着长大,又何必要那么坚强!
尘姐儿也不知道是在多少次的挫败中才长成了现在的这副韧如蒲柳的样子。
穆国公夫人又喝了口茶,语调微妙地说道:“从前倒是不见你这么夸她。”
沈氏但笑不语。
穆国公夫人心里暗暗叹气,她知道自家女儿不是个蠢的,也罢,该提点的她也提点了。
既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