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早晚温差极大,乔希穿着薄薄的长袖,裸~露的胳膊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独自坐在空旷的饭厅内,圆桌中心放着一个砂锅,锅内是一整只鸡,她握着勺子,撇开最上面的黄油,舀了勺汤,凑近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她舔了舔舌头,眉头缓缓皱起,汤太咸了,她好像放太多盐。
乔希转头看了眼书房关闭的门,沉默片刻后,端着砂锅进了厨房。
直到十点,宋誉都未踏出书房半步,乔希坐在沙发上,盘着腿上放着一台电脑,页面停留在word上,乔希手指随意敲打。
当她目光从书房方向收回时,猛然发现电脑页面全是宋誉的名字,她拖着下巴对着屏幕发了会儿呆。
他是在生气,可他生气什么呢?乔希想不明白,如果她进去将袖扣送给他,他会不会就不生气了,可乔希又不确定,她莫名胆怯,害怕宋誉的拒绝。
末了,乔希低声叹息,手指轻按删除键,屏幕瞬间变为空白页面。
她合上电脑,去了二楼将自己的东西统统拿回来,她在宋誉房间住了一个多星期,很多随身的衣物都搬到他房间了,待她拎着行李,打开一楼房间时恍如隔世,同样的房间,她却觉得陌生。
***
宋誉独自在书房内生闷气,其实,他进书房的刹那间就后悔了,和她生什么气啊,可一想到家里断电,她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给他打电话,宋誉就是一阵生气,再加之,对于今天他过生日,乔希居然一无所知,或者她明明知道,只是不愿意花功夫罢了,思及此,宋誉又是一阵气馁。
可他自己出去又太丢人了,所以他打定主意,乔希过来敲门他就假意拿乔一下,最后再踩着台阶下,哪知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乔希过来敲门。
此刻的宋誉头顶乌云笼罩,手下的铅笔一笔一划地写着乔希的名字,遒劲有力,力透纸背,一张空白纸上全部都是乔希,甚至在右下角,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猪头。
书房内的摆钟又一次整点报时,以往觉得低沉有力的摆钟声此刻听在耳边尤为刺耳,宋誉烦躁地耙了耙利落的短发,凌乱的头发搭在额头上,他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摆钟,已经十一点了,宋誉扔下手里的铅笔。
算了,等这丫头来,他就要等死了。
宋誉打开书房门,只见客厅内的灯已经全熄灭了,落地窗的窗帘半掩着,月光透过缝隙柔柔地洒在地板上,晚风吹来,带着一股秋夜的凉。
他总觉得今晚的一楼有什么不一样,宋誉循着地面上的月光,很快就看到了另一道光线,他看过去,呼吸一滞,嘴角勾起冷笑。
她又搬回去了,她又缩回了自己的蜗牛壳中。
对于这样的认知,宋誉心头怒火更甚,他捏紧拳头,平息片刻后,才再次抬起脚步走向那光亮处,脚步不自觉的放轻,他在门外站定,透着那缝隙,宋誉只看到乔希的梳妆台,他的视力很好,所以,很清楚地看清了梳妆台上的戒指。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同款的男女对戒,这是他无意间撞见她翻杂志时,她盯着那一页发呆,他好奇望过去,原来是一对情侣对戒。
所以,既然你喜欢,那我就给你,可是,却被她这样随意地放在了梳妆台上。
宋誉在门外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就独自回到楼上的房间,一夜浅眠,总会在翻身时手臂间空空的感觉中惊醒。
而乔希对此一无所知,她洗完澡,抹完护肤品后才再次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她将自己甩在床上,脑海中一片混乱,她原本是一只蜗牛,身上背着重重的壳,她伸出触角感受这个世界,她小心翼翼,奈何遇到了宋誉,他一把掀掉她的壳,带着她跑了一路,只是,忽然,他不愿意再带着她跑了,她一回头却发现那只壳不见了。
乔希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迷迷糊糊居然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大概不到六点,乔希就醒了,她睡衣都没来的及换就蹑手蹑脚地进了厨房,从壁橱取出挂面,拧开煤气灶开始煮面条。
宋誉喜欢吃油泼面,而她偏偏只会最简单的阳春面,所以昨天她特地回了趟宋宅,让张姨手把手地教了一遍,现在是她独自操作,还有些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就将面条撒了出来。
面很快就熟了,她沥干捞出,放到浅口碗内,撒上葱花,最后淋上热油。
宋誉起床后来到一楼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昨晚睡眠不好,眼睛下面有浅浅的黑眼圈,显得他眼窝很深,眼神深邃,他一眼就看到了餐桌边的乔希,她穿着睡衣,弯腰在摆弄盘子,长长的头发披在肩头,只一缕沿着她白皙修长的脖子滑落在胸前,宋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后才抬脚走向那边。
睡了一夜,宋誉气还未消,语气略生硬地说:>
乔希闻言抬头,大概是未料到宋誉会在她身后,怔愣了一下,随即就低头,也低低道了声早安。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很尴尬,宋誉瞥了眼桌上的俩碗面,沉寂一晚的心情总算有了些安慰,至少还知道做早餐,还是面条,他扬眉坐下。
宋誉吃了两口,状似无意地问起:“今天怎么会煮面条?”
乔希想到他昨晚的表情,她低头,面无表情:“我只会煮面条。”
宋誉闻声忽然丢下筷子,说:“那以后就不要煮了,太难吃了。”
乔希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
明明答应了他,却见他脸色更加不好。
宋誉走后,乔希就将两碗面条给倒了,从冰箱最下面拿出一罐可乐,她有多久不喝可乐了,好像自从宋誉说过以后吧,但今天她特别想喝,她用一罐可乐压下了心底的委屈。
……
乔希照常上班,开始她还会时不时的想起宋誉,只是后来事情一多她就全新投入到工作中了,杂志社最近有一档新栏目,主编有意让乔希负责,蒋华辞职后,主编如同失去了左手,所以他现在急需培养新的负责人,而乔希作为宋太太的身份是最合适的,加之她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
当主编把这一想法传达给乔希时,她第一时间拒绝了。
她这边和宋誉冷战,另一边却又在利用他,乔希觉得不舒服。
主编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姑娘,一时无语,只觉得她太过较真了,脸色当即就变了。忽然周景生推门而入,他朝主编老姚温和一笑,只说:“让我来和她说吧。”
主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点点头。
周景生推开办公室的门让乔希先走,随后自己才出去。
两人来到周景生的办公室,对面而坐,乔希率先开口:“我进杂志社才两个多月,经验不足,实在是没办法担重任。”
周景生摆摆手,先是替乔希倒了杯水,随后徐徐说道:“我进这杂志社也就比你早两个月,一进来就当了总监,我不否认,这其中有我父亲的原因,但这也只是让我坐上了这个位置,但坐稳这个位子还是靠我自己,所以,你别急着拒绝,你可以先试试,假如你不可以的话,我会第一个把你换下来,你再考虑一下。”
乔希握着水杯,手指沿着杯壁绕圈,末了,她点点头。
见她听进去了,周景生满意点头,温润的脸上漾起一抹笑,他又告诉乔希接下来的任务:“明天要去x市谈项目资金的事情,你作为负责人和我一同去。”
乔希惊讶抬头:“明天吗?”
周景生笑容一滞:“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乔希摇摇头:“没问题,我晚上就回去收拾行李。”
她想,或者离开一阵子,自己就会不难过了。
而宋誉那边也不见得多好,一整天,大家都不敢惹他,就怕不小心触了他的逆鳞,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宋誉却是一声令下,全体加班。
直到晚上九点,誉设计的办公区依旧灯火通明,人人脸上均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而此刻的宋誉内心也是纠结的,面前的项目策划书半天都未换一页,他眼睛一直盯着旁边的手机,只希望它响起,可它却一直没有动静。
外面忽然刮起了一阵风,紧接着就是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原来是台风过境了,不多时外面就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宋誉不自觉地想她会不会害怕,睨了眼一直未响的手机,冷哼一声,那就是不害怕了。
宋誉直觉这样不好,什么时候一个女人可以掌握他的情绪,他将手机压在书下,开始心无旁鹜的办公。
下一秒,宋誉的手机忽然作响,他愣了一秒,随后手忙脚乱地从书下取出,瞥了眼来电显示。
原来是宋唯的电话。
他眼神暗了下去,接起电话,懒散问:“什么事?”
宋唯支吾了一下,才说话:“哥,我没打扰你吧。”
宋誉不咸不淡地说:“你说呢?”
宋唯是个小泼猴,不在乎他说话的语气,很直接的说明来意:“哥,昨晚的生日开心吗?嫂子是不是给了你很多惊喜?”
宋誉听了她的话手下动作一顿,迟疑:“什么意思。”
宋唯没察觉出他话里的紧张,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她憋的可辛苦了:“嫂子为了给你过生日特地学做蛋糕,知道你喜欢油泼面,她昨天还来家里找张姨的,学了一上午,手指还被烫到了。对了,她挑的袖口你喜欢吗?那是她用自己两个月的工资买的,是不是很开心啊?”
电话那端的宋誉呼吸陡然加快,心脏皱缩,身体某处酸涩难耐,所以她看到厨房垃圾瘘里无数的蛋壳都是她为了做蛋糕打碎的,她今早的油泼面也是特地给他做的,他回忆自己的一言一行,越来越后悔后怕。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抬头看向窗外,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闪电,昨晚那个男孩说,遇到雷雨天气,电路一定会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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