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日主要是李沉舟设宴,期间还有许多江寺见过但交情不深的人。
坐在他对面的那人笑容灿烂,看上去有些面生,江寺却知道他是五皇子妃母族的庶弟,一路上便在同李沉舟打听他的消息,有意无意的攀谈,就差把谄媚二字放在脸上。
江寺眼神冷淡的瞥过,丝毫没有将这些丝毫放在眼里。
李沉舟招呼着他坐下,看他面色沉凝,有些纳闷的盯着他看了几眼,突然一只手托住下颌,端详他的神色。
“不对。”
“阿寺,你今日太不对了。”
他在江寺身边坐下,继续盯着他,“我原以为是净昀没来,你才脸色不好,看来不像,以往净昀也鲜少跟着我们,没见你这般。”
他伸肘示江寺:“卓君啊,你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心思,不妨同我说说?”
他说完,江寺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
李沉舟便咂咂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江寺完全不理会,自顾自往碗里倒了茶。
“竟然连酒都不喝了”,李沉舟惊异道。
他自己想了想,觉得江寺烦恼的也不过那些事情,眼下北策军的事已是木已成舟,难不成是在想永威侯?
是听说昨日永威侯也前往了西山军营,莫非就是为着?
李沉舟于是拍了拍江寺的肩,一副兄弟我懂你的神情,很是重的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江寺不知他自己脑补了什么,只觉得宴席上,李沉舟看他的眼神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好像看地里的小白菜似的。
好像他多可怜,险些给江寺气笑,不过想了想李沉舟那没心没肺的思路,江寺便没有同他计较。
只是因为心里想着途径酒楼外见到的那一幕,江寺心里默默思考着沈宜亭和赵清见面的原因。
自从佛寺回来,他便没有在侯府多待,但没忘了让人去查沈宜亭为何前后态度大变。
青毫传回来的结果是无事发生。
江寺觉得有蹊跷。
真的无事发生沈宜亭怎么会突然冷脸。
他抬手灌了口茶。
李沉舟见他目光紧盯着面前的一盘肉菜,眼神好像饿极了的狼狗要吃人一样,恨不得扑上来发疯,手上端着的分明是茶,硬是喝出了酒的气势。
他默默将那盘菜端到江寺面前,生怕他突然暴起发疯。
江寺放下茶杯,看自己面前多了一盘肉,有些莫名的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李沉舟。
李沉舟:“阿寺,喜欢你就多吃点,不要跟兄弟客气,一盘不够我吩咐人再上。”
李沉舟觉得自己实在是贴心极了。
像他这样发体贴懂事又会看眼色的狗腿真是不多了。
整个桌上每一个人有他会抱大|腿。
江寺被他气笑了,反手将一盘肉菜尽数夹到他碗里,嘴角带着几分冷笑:“不客气,慢慢吃。”
已经吃了全饱·实在吃不下的李沉舟:阿寺上一次给我夹菜还是十年前,这不是撑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兄弟之情的见证。
李沉舟好像觉得似乎吃完这盘肉,接下来就能跟江寺结拜一样,硬是吃到宴席结束,才勉强撑下。
江寺好不容易回来,其实是收拾行李准备同北策军出征,他不能耽误太久,所以宴会结束便没有拦江寺回家。
只是李沉舟心里多少念着江寺的夹菜情分,等人离开酒楼准备回侯府,还安抚的拍了拍他,安慰道:“阿寺,我知道侯爷娶了续弦你心里不舒服,但我听说昨日侯爷日夜赶往西山,就是为了看你升迁,这说明他心里还是你这个儿子最重要的,旁人便不要在意,莫因为这,伤了父子情分。”
“至于沈家姐妹”
李沉舟停顿一下,他本就对沈宜亭有些愧疚,自然不能再继续上她的眼药,便在江寺面前开脱了一句:“沈家姐妹或许也不像传言那般,便是奔着侯府的滔天富贵来的,你也莫要在意。”
江寺从李沉舟的手搭上来便在忍耐,没料到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真情实意的话,他刚耸了耸肩,一声笑还没出口,便听到混迹在周围人群中出来一个人。
“李兄,小弟觉得你这般认为恐怕不对”,那人就是之前在江寺对面坐着的,五皇子妃庶弟,江寺记得他似乎姓刘。
刘旋并不知道江寺连他名字都不记得,只是听到李沉舟劝慰江寺,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路上他正愁同江寺搭不上话,眼下这是多好的机会。
他知道江寺一向厌恶沈家姐妹,尤其是沈宜亭,刚入侯府便在先夫人的院子中挑衅。
这时候若是他能说服江寺,为他出谋划策除掉沈家姐妹,岂不是能得他看中。
江寺没料到突然出来一个人,贼眉鼠眼,一点心思写在脸上,他目光冷淡,本不欲浪费时间,差点转身就走。
没料到刘旋突然发表见解,他走近几步,在江寺身边压低声音:“江世子,依我看,那沈家姐妹就是攀龙附凤之辈,姐姐攀上永威侯,妹妹自然不甘落后,我可是听说她来盛京才安分了几日,便顺着凌霞郡主的线,试图同长生观那位陈道长搭上话,没料到陈道长为人正派,都没理会她,她才作罢。”
“要我看来,这样的人实在不足以令世子烦心。”
江寺听到他说起沈宜亭便听了脚步,没料到这人竟然吐出这么恶心的话。
他手掌不自觉握在腰间,眼神已是一片冷色,若是刘旋能看懂眼色,便知晓这话已经引起江寺极大的不快。
但刘旋并非识相之人,反而见江寺停步,还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越发来劲,似乎荣华富贵就在前方一般。
“这种人,世子还是太光风霁月了,所以才被她拿捏,扰了心情,依我看,处理起来最是简单。”
“她既然想攀附权贵,世子不妨做主为她牵线搭一个好人家,在她面前说的天花乱坠,让她心生期望。”
江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声音冷如玄铁,眼中却闪烁着火光,他盯着刘旋,咬着牙道:“是吗?”
刘旋越发激动,忙点头继续:“后续更加好办,等她以为自己能一跃枝头变凤凰,只需安排她同低贱的下人通房,让她那副不贞额模样传遍盛京,此后便再无权贵敢同她接触,到时候着人传言,只说沈家姐妹生性便是如此,看似高洁,实则最为放荡,以色侍主,妄想”
“啊——”
刘旋话还未说完,江寺便已经按捺不住身上的火气,抽出腰间的长鞭,朝他身上一挥。
他是最顶尖的武将,用力的挥鞭带起空气中巨大的破风声,像是要擦出火花一般,只一鞭下去,便将刘旋打的皮开肉绽,露出内里深深白骨。
刘旋疼得直接倒地,被那一鞭中的力量甩出去几米,甚至连嚎叫的力气都无,除了最开始一声短促的惊叫,之后竟是痛到失声。
江寺被他一番话彻底激怒,抬手便又是一鞭。
李沉舟原本被刘旋打断对话有些不快,但见江寺停下来听,也没有拦着,只是刘旋说话声音太低,他探出耳朵去听,只听到对方说了什么‘给沈家姐妹介绍权贵’,‘融入盛京贵族’之类的话。
而后便见江寺突然暴起,将人抽得如此模样。
刘旋身上的伤口很快渗出大量鲜血,染红了地面。
李沉舟脑子空荡一秒,余光瞥见江寺又抬手,忙飞扑过去拦他。
“阿寺,住手!”
他那小身板自然拦不住,但仍旧让江寺身形偏了偏,一鞭摔在地面,直接将地砖从中劈碎。
周围一下噤若寒蝉,人人自危,胆小的甚至腿软下来,朝后慢慢爬动,生怕永威侯世子迁怒到自己身上。
李沉舟等他挥下第三鞭才将人抱住阻拦下来,他神色紧张,语气也加快不少,“阿寺,你刚升北策军统领,若是当街鞭笞空有人参你一本,借此为难,万万不可。”
“刘旋此人同五皇子关系密切,你莫要犯糊涂!”
江寺胸|前剧烈起伏,压下心头怒火,一双凶戾的眼睛带着几分血红看他。
李沉舟心脏狂跳,手里也不由紧张得冒出冷汗。
索性江寺最后收回长鞭,他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疼得几乎晕厥的那人,扯了扯嘴角,语气冰冷:“若你不会说话,那此后便不要再说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出现两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人。
青毫同另一人出现,一人捏开刘旋的下颌,他则抽出雁翎刀,伸进刘旋口中,刀锋一转,便有一截红色肉状的东西被弹出来。
在场的人无一不退后几步,惊恐的看向江寺。
江寺浑不在意,他转头继续吩咐:“将人丢回颉王府,莫要脏了盛京的地板。”
青毫迅速领命,地上躺着宛如死尸一般的刘旋便消失在原地。
江寺眼神扫视一圈,周围人战战兢兢,生怕同他对视。
他无所谓的转身,同李沉舟告别:“先走了。”
李沉舟遭受这样的事,身子都要软了,招呼都没同他打,便看着江寺策马离开。
江寺墙角刚走,后脚从长街转角走出来一个身穿锦衣,手握金扇的人。
裴旗羽脸上带着几分笑,看李沉舟险些倒地,大老远走过来还嘲笑他:“沉舟,你胆子竟然这般小,莫非是第一次看见阿寺打人不成,真是怯懦。”
不知道哪点得江寺看中,还不如他。
李沉舟心神早已失守,没心思跟裴旗羽吵架,便抬起他那双已经惊吓红了的眼,“你别说风凉话。”
“哼,我说什么风凉话,我可是被阿寺打过的人,我便不害怕。”
裴旗羽有些兴奋的看向被江寺抽出来的那一滩血,身体隐隐战栗,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阿寺武艺又高强了,这一鞭可比当初抽他要重得多。
看来他同阿寺还是有同窗情谊的,阿寺下手都顾及分寸。
只是裴旗羽低头,有些嫌弃的看着李沉舟:“你怕什么,阿寺又不会打你。”
“对了”,他脚尖提了提李沉舟,“那人做了什么,阿寺这般生气,我上次说侯夫人他都没动这么大的怒。”
裴旗羽不免有些不满。
竟然还有人比他更能挑衅江寺。
李沉舟脑子也混沌的回忆,“不清楚,只听到刘旋说,要为沈家姐妹引荐盛京贵门。”
裴旗羽嗤笑:“真蠢。”
“阿寺明显同沈家姐妹不对付,引荐贵门,还正当他们是侯府正经的女主人了。”
他语气有些嘲讽,心中觉得江寺果真厌恶沈宜亭,看来以后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阿寺用不了多久便会知道,谁才是和他旗鼓相当的好兄弟。
他们就应该联手,一起做盛京的两位英杰,旁人都算个屁。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ubiqu.com。笔神阁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