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贱民,你们的税再不交齐,小心老子挨个抽你们!”土包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凶狠的声音,我看到逆着光,一直粗大的手攥着一根粗粗的皮鞭使劲儿的敲打泥糊的门框,敲打的泥土到处乱掉,大着嗓门喊,“野坟包里面的几个贱鬼,都特么的给老子听好了……明天是你们最后的期限了,谁要是再不交齐给鬼老大的人头钱,小心把你们抽筋扒皮!扔到深井里头去!”
我动了一下,想起身去看,却被于苏紧紧的拉住胳膊,她瑟缩着身体,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她将头埋进我的手臂中,用极低的声音哀求我,“别动,求求你,别出声……它骂几句就会走了!”
我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伸手将于苏的肩膀揽住,手掌在她的肩头拍了一下,表示我不会乱动的,她立刻将我的手抓住,突然间,我感觉到手背上落下一滴冰冷的泪水……
“别怕!我在!”我低下头,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是声音安慰她道,“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于苏抓着我的手更加紧了,眼泪扑落落的掉落在我的手上,虽然冰凉,但落在心里头,却是滚烫的。
外面的鬼头怒吼了半天,才算走掉了。
我听到里面所有的鬼头们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谁在黑暗中重重的叹息了一下,顿时间,整个房间里头的便陷入了压抑的死寂之中。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苍老的女声低低的哭泣起来,哭声好像一只重锤一般一下下的捶在所有鬼心里,那哭声如同感冒病菌一般迅速将大家传染,里面的鬼头们立刻哭成一片,这哭声中充满了恐惧和悲哀,对明天的绝望……
于苏也在轻轻的抽泣,我将她的手握紧了一些,忙道,“别、别哭啊老大,你一哭,我心里可就没底了!”
“嗯!明天咱们尽早出去抢钱,找贡品,咱们现在两个,肯定可以抢到更多的东西的!”于苏点了点头,自我安慰似的说,“只要能多抢一点钱回来,咱们这个月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等等……”我忽然想起刚才,外面那个催交税钱的鬼说什么“野坟包”,心里头不由的一咯噔,抬头四下看了看这个漆黑的环境,进来坐了一会儿了,我的眼睛多少适应了里面的光线,才发现这里头,根本特么的就是那个恶鬼说的“野坟包”一样一样的。
土包堆起来的坟,在地下挖了一个放棺材的地坑,棺材大概早就烂完了,只剩下一个挺大的长方形的土坑,我们几个此时就挨个坐在这个土坑里头。
土坑四壁也坑坑洼洼的,并不整齐,脚下的土冰凉阴冷,似乎还有很多虫子从我的脚下爬来爬去!
“这是咱们贱民住的地方,当然是野坟包子了!”旁边的那个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
“我去……咱们住的真是野坟包?”我还是讶异了一下,心道我擦,这辈子第一次住这种鬼地方,也是醉了!
“这种没人要的野地坟包,才是给咱们贱民住的,难道你还想住鬼尊那种豪宅吗?”另一个人说。
“鬼老大的豪宅可是一座巨大的墓,我听说里面有好多墓室呢!每一间墓室里头都有很多金银财宝,鬼尊住的那个主墓室,听说棺材是玉石做的,上面镶嵌的是黄金呢!”又有一个人说道,“听说鬼老大是一个皇帝,死了以后陪葬了好多宫女和太监给它呢,叫它在阴间也有人伺候,继续过皇帝一般的逍遥日子!”
“哼,还不是抢咱们这些孤魂野鬼的钱……”
“快闭嘴,别、别乱说!”
“叫别人听见了,告发出去,你还会有好果子吃嘛?”
“鬼老大一定会把你关进那个深寒之井里头,永远不放你出来的!那个井我也被扔下去过,比死了还难受……”
“唉,我活着的时候,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死了以后什么痛苦都会消失,谁知道……我死了以后,还不如活着好!活着的时候,我是一个又瞎又瘸的乞丐,到处去要饭,风餐露宿的,觉得自己好可怜!可那时候,起码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啊!我还能讨到一些钱给自己买吃的,哪像现在这样,天天饿肚子,连香火都没的吸一口……我记得有一次我讨到了一百块钱,花了十几块买了一只卤猪蹄……啧啧,那叫一个香啊!”
“卤猪蹄算什么,我活着的时候,最爱吃溜肥肠!葫芦头泡饼!”一个鬼头说起好吃的东西,两眼放光起来。
“要是我,就买好多红烧肉,就着一碗白米饭,再来一份酸辣汤……”
“不好不好,我要吃饺子!薄皮大馅儿的饺子,蘸着香油醋蒜泥儿……再来点辣椒,哎呀,香死个人儿……”
特么的,这几个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吃的来,原本并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的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肚子里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于苏叹口气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你们还是想想自己明天去哪儿抢点纸钱回来吧!”
她的话好像一盆冷水一样,兜头将那几个喋喋不休的聊美食的家伙浇的灰头土脸,又重新窝着身体靠在土坑里闭目养神。
“唉,香火味儿,你们谁闻到了?”
突然从外面飘进来一些是香甜的味道,闻起来似乎十分舒服,但是那味道实在太淡了,还没怎么闻就没有了!
坑里的几个鬼头被那香味儿勾引起来,扒在门边儿朝外看,一边儿砸吧着嘴巴。
不闻这香火味儿倒还好,也不觉得怎样,一闻之下,我忽然觉得肚子饿的几乎前胸贴后背了,仿佛这香火的味道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闻一下精神爽利,闻两下气定神闲,闻三下飘飘欲仙……
那感觉就像我活着的时候,饿了三天三夜,突然间有人端上来一盆子鸡汤面条给我,扑鼻的香味儿叫人食指大动,恨不得端起盆子连汤带水一口气吸溜完!
可是这香火味儿转瞬即逝,给我肚子里的馋虫全部勾了起来,特么的在我肚子里嗨嗨的跳起了广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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