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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书被韦一笑点了穴道,原本没有脱身的机会。然而机缘巧合,韦一笑点他穴道时正是宋青书内息最为薄弱的时候,韦一笑这一指点下去就好比是用一条细麻绳缚住了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然而因为伤了气海,宋青书修习的纯阳无极功是一门仰赖呼吸节奏恢复内息的武功心法,他被韦一笑负着一路奔逃,内息逐渐恢复,这条细麻绳可就再也捆不住他了。
宋青书自知武功绝不如韦一笑高明,原打算隐忍不发待内息全部恢复再出手偷袭。哪知韦一笑轻功之高世所罕见,他又熟知昆仑地形,只是眨眼间便已奔出百里之遥,眼见他越走越往西行,宋青书料想韦一笑十有j□j是要带他回光明顶,若是见了杨逍等人,以他的这点微末武功怕是如何都逃不了了。思量至此,宋青书再不迟疑,凝气聚力一掌向韦一笑的背心拍去,这一掌气势刚猛正是武当震山掌。
习武之人虽有内息护体,可宋青书这一掌却着实来得太过突然,韦一笑受此一击气血翻涌,脚下顿时一个踉跄。然而他经验老道,竟强撑着没有跌倒,而是将全身蜷成一团向前翻滚,略略卸去了些这一掌的掌力,并顺势拎住宋青书将他飞甩出去。宋青书原是成年男子,可韦一笑将其抛出竟好似抛出一个婴儿,对方绝无半点反抗之力,可见韦一笑的武功深湛。他内息稍一运转便已将这一掌震山掌掌力化为无形,紧接着便使一招“寒冰绵掌”拍向被他扔到半空的宋青书。
宋青书的内息原就只恢复了三四分,见韦一笑这一掌袭来,他身在半空竟无闪避的余地,只得出掌向抗。两人对得一掌,宋青书右臂一震,顿觉一股阴寒之气从肌肤直渗入骨骼,半条手臂都冻没了知觉。韦一笑是明教四*王,武功之高宋青书绝难望其项背。若非韦一笑仍想留他一命要挟武当派,方才那一掌便可要了宋青书的命。
然而即便如此,宋青书也喷出一口鲜血,连退十七八步又狠狠跌了一跤。只见他一手捂着胸口急喘两口气,慢慢爬起身,自腰间抽出长剑指向韦一笑,凝声道:“武当宋青书,请指教!”
韦一笑闻言不禁纵声长笑,他名为“一笑”,可这一声笑来却是连绵不绝,何止百笑千笑?只听得人不寒而栗。片刻后,他顿住长笑,神色轻蔑地道:“臭小子,有种!”
哪知他话音刚落,还没拉开架势,宋青书右足忽然向后一点,身体如一只云燕般轻轻腾起,在半空中一纵一折,竟运起梯云纵逃之夭夭了。
韦一笑猛然一怔,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边大骂着“臭小子”、“小滑头”,一边运起绝世轻功急起直追。
两人一前一后又奔出十余里,眼见距离越拉越近,迎面却见着莫声谷追了过来。宋青书见到莫声谷出现,顿时大喜过望,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喊:“七叔!七叔!”
宋青书被韦一笑抓走后,莫声谷心知韦一笑会吸人血,他唯恐宋青书被韦一笑吸干了血,当下运起全身劲力拼命向前追赶。他轻功虽不如韦一笑,可韦一笑却毕竟身上还负了一个成年男子,不可能踏沙无痕,莫声谷便循着韦一笑留下的足迹发足狂奔。此时见宋青书居然脱身而出向他奔来,莫声谷亦是心下一松,当即拔出长剑,高喝一声:“青书,玄心剑法!”与宋青书一同向韦一笑攻去。
玄心剑法原是糅合了道家天人合一的理念而创,剑招凌厉舒展、攻防有度,是一套极适合组剑阵的剑法。莫声谷以宋青书半个师父的身份传授宋青书剑法多年,两人对阵的机会已不胜枚举,对彼此的武功身法都极为熟悉。此时两人同使玄心剑法,同攻同守,气势逼人,竟将韦一笑逼得手忙脚乱。他虽未受伤,然而数招一过,身上的衣衫却添了几处破损。
韦一笑既然身为明教四*王,绝非浪得虚名,一身武功自是深湛,江湖经验更是老辣。他见武当的这套玄心剑法攻防有度,由莫声谷与宋青书同时使来竟好似一人拿着双剑同时向他出手,登时心知定要破了他们的配合才是。宋青书方才受了他一掌,内力又不如莫声谷,自是破绽所在。想通此节,他便不再理会莫声谷,只运起寒冰绵掌,一掌接一掌地向宋青书攻去。
宋青书方才受他一掌寒冰绵掌半条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此时见他再使此掌如何敢接,当即躲闪腾挪狼狈不堪,玄心剑法竟再发挥不出威势。
眼见韦一笑又占上风,莫声谷神色一凝,又是一声断喝:“青书,白虹剑法!”自己则使绕指柔剑糅身向韦一笑攻去。武当的这两套剑法之中,白虹剑法极快、绕指柔剑极变,终是堪堪将局面给稳住了。
三人再过得数十招正相持不下,韦一笑竟在此时变了脸色,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心知体内寒气发作,再打下去内力不济武功大打折扣,当机立断向后猛退几步,一声长啸纵身而去。
莫声谷生性豪烈勇猛,若是只有他一人,那便如何都要追上去与韦一笑分个高下不可,可偏偏他身边还有一个宋青书。莫声谷这些年带着宋青书行走江湖的次数虽不多,可却几乎每次都要丢一次师侄。而宋青书每丢一次,回来时总要带着一身伤,看地他心惊肉跳。老实说,他丢师侄都有些丢怕了。这一回,师侄刚刚失而复得,这韦一笑跑了就跑了罢!不料,他才松了一口气,站在他身侧的宋青书忽然“哐啷”一声跌落了手中长剑,仰面摔倒。“青书!”莫声谷急忙扶住他。
宋青书面色惨白,艰难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寒冰绵掌,冷……”原来宋青书所受韦一笑那一掌寒冰绵掌掌力随着他内息的运行逐渐运转全身,此时不但半边身体没有知觉,他们身在沙漠之地,酷热无比,可他竟连额上沁出的汗珠都慢慢结成了寒霜。
莫声谷当下疾点宋青书身上几处大穴,伸手抵住他的背心,以一身浑厚内力通走三关鼓荡丹田,为他拔除体内寒气。好在,这一掌韦一笑亦曾手下留情,大约一盏茶后,宋青书出了一身大汗,面色逐渐恢复了过来。
此时已是日影西斜,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才刚辨明方向,却是只走了不足半个时辰便在不远处的沙漠外见到一群元人。为首的一名是身着蓝色蒙古装束的少年人,相貌如大部分的蒙古男人一般,粗眉方脸肤色微黑又蓄着短须,显得极为英悍。他的装扮虽普通,悬在腰间的弯刀刀鞘上却是镶满了各色宝石,看起来价值连城,教人一望即知他的身份非富即贵。跟在他身后的八名大汉却是一副猎户打扮,腰挎佩刀,背负弓箭,还带着五六头猎鹰,墨羽利爪,模样极是神骏。
“蒙古人!”莫声谷与宋青书急忙藏身在一处沙丘后,满是困惑地道,“他们为何出现在此?”
宋青书也一无所知,只是看其中一名猎户打扮的大汉不住起身远眺便道:“七叔,他们好像是在等人,我们看看他们究竟在等谁。”
莫声谷略一点头,同意了宋青书的提议。
不多时,南面方面忽然奔来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老和尚,他的面容枯黄双目却是莹然有光,显是内家高手。此人莫声谷与宋青书都识得,正是少林派的圆真禅师。只见他步履轻缓从容不迫,双足点在柔软的沙滩上竟不留半点痕迹,然而只是眨眼间,他与那名为首的少年人之间的距离便从十数丈拉近到一丈之内。那少年人见他露这手功夫也不惊异,仍旧稳稳地端坐在沙丘上望着对方,直至圆真向他跪下施礼,他才缓缓起身笑吟吟地将圆真扶了起来。汉人规矩尊老扶幼,年逾七旬的老人便是见了皇帝也只需作揖为礼。蒙古人不识礼仪自然不会有这规矩,难得的是圆真老迈年高向这蒙古少年一跪竟也干脆利落,不愧是武功高妙的高手!
莫声谷见圆真向那少年行的正是元人朝廷中下级拜见上级的官礼,顿时大吃一惊。“少林派投靠了朝廷?”
宋青书当即回道:“去听听不就清楚了?”说着,便匍匐着慢慢向前挪动。
此时二人正身处沙漠之中,除了他们藏身这处沙丘,再没有任何天然屏障可隐匿行踪。莫声谷见宋青书这般行险,急忙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拖了回来。“不要命了?圆真的武功远在你我之上!”
“七叔!快放开我!”宋青书也怕打草惊蛇,不敢用内功抵抗,只趴在沙地上不住挣扎。“只是稍微靠近些,圆真不会发现的!七叔!”
莫声谷却只是充耳不闻,一手摁着宋青书的脊背将其死死地压在沙地上,一手握着手中长剑蓄势待发,自言自语地道:“这些蒙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宋青书好似一只乌龟般在沙地上徒劳地划动了几下手脚,他的内功不及莫声谷,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脱身,只得放弃挣扎,伸长脖子死死地盯住圆真与那少年人。因为距离过远,纵然宋青书耳力过人,也无法听清他们谈话的一字半句。然而他天生过目不忘过耳不忘,此时竟想起了那少年人的身份。“七叔!我想起来了,他是王保保!汝阳王的儿子!当年我去大都盗药,见过他一面!”
莫声谷顿时一惊,忙道:“又是汝阳王府?这次六大派围攻魔教,他们出现在此,莫非要对六大派不利?”莫声谷话音刚落,圆真已与那少年人谈完。那少年人带着八名随从向东而行,圆真却在那少年人离开后转身向西奔去。
眼见两方人马各自远去,宋青书急忙从黄沙上跳了起来,叫道:“七叔,你去追王保保,我去追圆真!”话音未落,他已运起轻功奔出七八丈。
莫声谷怔愣了一下,几乎立即便醒悟到王保保所行方向是出昆仑山的道路,而圆真去的方向正是光明顶所在,他当即运起轻功也向西奔去。
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一路追踪着圆真越奔越西,不一会便来到一处断崖绝壁,只见他草草拨开山壁上长满的草木,草木之下竟露出一个山洞来。叔侄俩跟着圆真钻入山洞才发觉这原来不是天然山洞,却是一条以人力挖掘的密道。此地原是明教势力范围,这条密道多半也是明教中人挖掘而出,却是不知为何圆真这般熟悉。由于忌惮圆真的武功,他们并不敢跟地太紧。叔侄俩悄悄尾随着圆真在犹如蜘蛛网一般的密道中左转右转再左转,还没跟满一盏茶的时间就把人给跟丢了。两人站在经过的第三个洞口前,在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三条不同的甬道通往三个方向,至于圆真走的是哪一条,他们却都没有看清。
跑了圆真,莫声谷与宋青书不禁面面相觑。片刻后,还是江湖阅历更深的莫声谷有了主意,随手拿起三块石子分别向三个洞口深处扔去。他仔细听了听三颗石子落地时的声响,便选定了最右的一个山洞道:“走这条路!”说完,便一马当先向前走去,显然是打定主意若是有危险,也可为师侄抵挡一二。
那山洞甬道一路盘旋向上,约莫走了四五十丈,到了一处石门,运劲推开石门,里边又是一间石室。这间石室极大,顶上垂下钟乳,显是天然的石洞。莫声谷随手取出火折子点燃,再往前走了几步,突见地下倒着两具骷髅。骷髅身上衣服尚未烂尽,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头舐血的生涯,生死悬于一线,是以见到骷髅两人都并不意外。莫声谷与宋青书一同走上前仔细查看了两具骷髅一番,只见那女子右手抓着一柄晶光闪亮的匕首,插在她自己的胸口,看样子似乎是自尽而亡。然而,不等莫声谷出声,他便瞥见宋青书正满面迷茫地望着那女子。“青书,怎么了?”
宋青书皱着眉头指向那女子的骸骨,轻声道:“七叔,你看她的右手。”
莫声谷顺着宋青书的手指再向那女子望去,赫然发觉那女子居然是正手拿着匕首,反向插在了胸口。莫声谷心中一惊,尚未理出头绪,便见宋青书又自那具男子的骸骨旁拾起了一封以火漆密封的书信和一张羊皮。
莫声谷刚想喝一声“非礼勿视”,宋青书已经将那封书信的火漆给拆了开来,从中抽出一幅极薄的白绫。他一边看信一边言道:“这是明教教主阳顶天给他夫人的遗书……难道这个男人就是阳顶天?那他身旁的女人……莫非正是他夫人?‘今余神功第四层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气翻涌不能自制,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原来阳顶天是练功走火入魔死的,‘成昆之事’又是什么事?成昆不是谢逊的师父吗?怎么还跟阳顶天有关?”说到此处,他忽然“咦”了一声,顿时闭口不言。一目十行地看完这幅白绫,他又连忙拿起那张羊皮用力甩了两下,抖干净羊皮上的灰尘,这才认认真真地读了下去。
莫声谷见宋青书读这张羊皮远比读白绫专心,当下问道:“青书,这张羊皮写的是什么?”
宋青书默不作声地望着那张羊皮,隔了半晌才道:“七叔,我看完了再告诉你。”
莫声谷眉头一皱,劈手将那张羊皮夺了过去。“有什么要紧的不能马上告诉我,非得看完了再说?”
“七叔!我就差几句就看完了啊!”宋青书惨叫,想把那张羊皮再抢回来。
宋青书这般紧张,莫声谷哪里能如他所愿,脚下轻移几步便躲开了去。他定睛往那张羊皮一望,只见上面第一行写的便是“明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十一个大字。莫声谷顿时面色一沉,厉声道:“青书,你可知偷师别派武功触犯门规?”
宋青书的面上顿时掠过一丝惊惧,隔了一会,他才怯怯分辩:“七叔,我只是看一眼……”
莫声谷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看一眼就都记住了,你以为七叔不知道吗?不准再看!”随手将那张羊皮扔回骸骨边。
宋青书满面惋惜地望着那张羊皮,却是如何都不敢把它拾起来。这乾坤大挪移心法共有七层,宋青书已看到第七层,却是还差了十九句不曾看全。然而他并不知道,当年创制乾坤大挪移心法的那位高人也只能练到第六层而止。他所写的第七层心法,自己已无法修练,只不过是凭着聪明智慧,纵其想象,力求变化而已。宋青书未曾记下的那十九句,正是那位高人单凭空想而想错了的,似是而非,已然误入歧途。眼见莫声谷又要再抢自己手中的那幅白绫,宋青书急忙把手一缩,轻声道:“七叔,上面还有密道全图!”
莫声谷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他无可奈何地道:“你记住了吗?”
宋青书又将那幅密道全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边,这才将那幅白绫重新叠好放回到阳顶天手边。“都记住了。”抬手往左侧一指,“是这个方向。”
莫声谷当下拎住宋青书向前走去,边走边问:“乾坤大挪移心法记住了吗?”
“还没来得及记!”宋青书闷闷不乐地道。
“那便好!”莫声谷如释重负,“若是让我发觉你偷学别派心法……”
“七叔放心,我气海受损,这套心法根本学不了!”宋青书当下回道。
莫声谷在甬道中沉默良久,终是忍无可忍。“宋青书,你不是说你没记住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9217004、AA两位姑娘的地雷,AA姑娘要谢两次!O(∩_∩)O~
于是,模拟一下宋青书跟韦一笑追逃时的对话:
韦一笑:小样的,有种你别跑!
宋青书:小样的,有种你别追!
韦一笑:枉你号称名门正派!
宋青书:枉你还是江湖前辈!
两人相距20丈……15丈……10丈……
韦一笑:你还跑!
宋青书:你还追!
韦一笑:我只是想请你去光明顶做客!
宋青书:我TM信你才有鬼!
两人相距5丈……4丈……3……2……1……莫声谷出现!
宋青书:七叔!七叔!救命啊!
韦一笑:我勒个大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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