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来临了,没有雪。
雪,只存在于浣缘来临的那个冬。
阿婆把浣缘叫到屋子里,道:“浣缘,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浣缘道:“阿婆,什么事啊?”
“明天就是捕风的十二岁生日了,你还记得血印的话吗?”
“记得,血印说是捕风变身的日子……我有许多不明白。”
“明晚,你就什么都明白了。我现在在想,是否应该听血印的话,让捕风离开一段日子,其实他平时不可怕,就是在他首次的变身的时候,可能控制不了自己。只要经过这一次,他以后就不会伤害我们了。”
浣缘惊道:“你是说捕风会伤害我们?”
“我不敢肯定,我所说,我一般都不能肯定,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在他初性变身之时,他的理知会消失,回到他原始的兽性,他那时或许不认识我们。”
“不认识我们?”
“是的。浣缘,现在的选择,要么你带着孩子们离开一两天,要么让捕风出走……”
浣缘打断她的话,道:“阿婆,浣缘不会离开,也不想见捕风出走,他是一个孤儿,他还能走到哪里?”
“他不像浣纯和幽雅,并非一般的孤儿,血印和玛娜有着他们前身,捕风却有着他的凶悍的血统传承。”
“但你总是不肯对我明说,为什么?”
阿婆道:“浣缘,不要问了。既然如此,我们只有静静地等待明晚,过了明晚,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我先出去了。”浣缘离开阿婆的木屋,出来看见捕风正和浣纯玩耍,他是有着比大人还要高大的躯,但心性还是孩童,他一只手把浣纯举在半空,笑道:“浣纯,你怕不怕?”
浣纯却道:“捕风哥哥,举高一点!”
浣缘叱道:“捕风,你又欺负小纯了?”
捕风惊回首,失意之间,松开浣纯,听得一声重响,浣纯掉落地面,捕风立即蹲了下去,急张地道:“小纯,你没有吧?”
浣缘急跑过来,看见浣纯对着捕风笑,他笑得很自然,只是微微地皱着眉头,可能是因为痛,他说:“有点痛,你抓我不稳,快扶我起来。”
捕风把他扶抱起来,浣缘拍掉他身上的土尘,问道:“你摔痛没有?”
浣纯笑道:“不是很痛,捕风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可他,长得真高……他矮一点,我就好受一点了。”
浣缘道:“捕风,你看,小纯多懂事,你牛高马大的,却不懂事,没事把小纯举那么高干嘛?”
捕风愧疚地道:“我以为我抓得紧他……都是我不小心,老师,我错了。”
浣缘看着这个无比高大的孩子,她不明白为何血印和阿婆都说这孩子危险?捕风其实是五个孩子中童心最多的,他的举动也特别的像孩子,一直都这么天真烂漫,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他是个被她骂了,也会脸红的孩子呀!不管他的身高如何的超常,他在她的心中,都是个孩子!
她不能相信这个孩子是危险的……
她道:“捕风,以后要学乖点,别总是仗着人大,就欺负小纯。”
捕风劫劫地道:“是,老师,我以后不举太高,小纯掉下来也不会痛的。”
“最好不要举,哪个人喜欢被别人举来举去的?”
浣纯道:“老师,是我叫捕风哥哥举我的。”
“你总是这样。”浣缘也不问真假,扶着浣纯,道:“捕风,你自己先玩着,我带小纯去擦点药,这不可能不痛的。”
捕风看着浣缘和浣纯离去,喃喃自语道:“找谁玩哩?对了,找幽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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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风过了一个愉快的生日,在这天,浣缘给了他一套新衣服,因为旧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有点不适合了,阿婆也特意地到镇上去了趟,回来之时带回许多吃食。
晚上躺在床上时,他还一直在回想,阿婆以前可没有这么慷慨,也是首次替他过生日,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生日的,他想,以后也给浣纯和幽雅做生日,可浣纯和幽雅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他想着就睡着了,并不察觉有人守在他的门外。
阿婆和浣缘因为担心,捕风入屋后,就静静地守在门外,直到后半夜,两人还是未察觉有什么动静,阿婆朝浣缘使了个眼神,两人悄悄地离开。
她们走回阿婆的屋子,浣缘道:“阿婆,你们也许估计错了,捕风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阿婆道:“除非我对他的生日推算错了。”
浣缘惊道:“捕风的生日,你是推算出来的?”
“嗯,五个孩子的生日,我能够推算出四个,只有一个不能够推算出来。”
“是谁?”
“浣纯,我无法推算他的生日,也很难推算他的出身以及未来,其余四个孩子我多多少少能够推算一些,就只有浣纯,我完全无法推算。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浣纯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不是捕风吗?怎么又多了浣纯了?”
阿婆笑道:“我只是说他让我觉得无所适从,不是说他会伤害人,我也无权说这些,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的真名,你也是推算出来的?”
阿婆道:“是的,你不愿说,我要给你一个名,我就给回你原来的名了。”
“那你也知道我来自哪里?”
“知道一些,可也有很多不知道的。”
“浣纯的呢?”
“和我上次说的一样,我自己给他起的,我说过,关于他的,我完全不能推算。”
浣缘道:“阿婆,我突然觉得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阿婆笑道:“浣缘,其实你一早就发觉了,只是现在才说出来罢了。”
浣纯脸儿一红,刚欲说话,听到一串狼嚎,仿佛整个木屋都被震动似的,阿婆的脸色大变,站起来就往外跑,同时道:“浣缘,捕风变身了,这是狼王的嘶叫!”
“什么?捕风?狼?”
“捕风是狼人,我在捡养他的时候就清楚他是狼人,是这世界旱见的人种之一!”
两人迅速地冲到捕风的木屋,只见相连着的木屋都被粉碎了,一个直立的雄壮身影站在冬夜之下,他的身体不见有任何衣物,黑竭的长毛覆盖他的身体,一双毛绒绒的长臂抱着他的狰狞的狼头,仰天嚎叫不止……
阿婆清楚,这是来自北原上的狼族的狼人,捕风是她从北原上捡回来的——北方之狼!
北原的狼族,在十二岁之前,和凡人的孩子一样,只是在十一岁之时,身体会变态似的强长,到他们十二岁生日的那天,会有一次变身的经历,未变身以及未过身的狼人都有着理智,但第一次进行变身的时候,据传,狼人都会失去理性,难道,捕风真的失去理性了?
捕风,冬夜的北方之狼,最终出世……
他嚎叫过后,双臂下甩,那突露着银光的长指甲闪烁,在他双抓下摆之时,地面卷起一阵狂风,浣缘看着他那狼脸上的绿莹莹的眼睛,心中大慌,惊道:“捕风真是狼人?”
捕风朝着阿婆和浣缘逼近,阿婆喊道:“浣缘,快带孩子们走,捕风不认得我们了。”
“不,我不走!”这是浣纯的声音,两人不知他是何时来到的,但他挡在了她们的面前,幽雅也出来了,就惊慌地站在她们的后面,她也跟着浣纯道:“阿婆,我也不走,我要陪着阿婆。”
浣缘惊道:“小纯,快躲开,你捕风哥哥已经认不得你了。”
“他是捕风哥哥吗?他像一匹狼……野兽……”
阿婆道:“他就是你的捕风哥哥,但他现在认不得我们……”
浣缘从背后抱他,道:“小纯,快走,让老师挡着。”
“老师,你放开我。”浣纯挣扎,但浣缘已经把他抱到身后,此时,捕风的狼爪竟然迅猛地往浣缘的脯胸抓下,那闪着白光的长甲狼指射出阵阵的寒劲,浣缘惊呼一声,娇体泛起莹白幽光,她欲抵抗捕风的狼爪,却突然又见到她的面前的浣纯,他的身体挡在她的面前……
“捕风哥哥,不要伤害浣缘老师——”
捕风的狼爪抓在浣纯的胸前,他的脸瞬间被祥和的太阳光芒照亮——不,那不是真的太阳光,那是源自浣纯那双美丽的眼睛的仿似太阳色的光芒,照在捕风的狼脸上,令他的雄体大阵,动作刹那间停止,又刹那间爆发,狼爪撕开浣纯胸前的衣服,悲嚎一声,抓头痛呼……
幽雅走了过来,慌道:“你……你是捕风?”
捕风的雄体狂震,一双绿眼注视着幽雅,突然抱起幽雅,狼体一躬,箭一般的刺穿而去,冬夜里回荡起幽雅的哭叫和捕风的狼嚎……渐渐地回归冬夜的寂静。
久久,浣缘道:“阿婆,捕风和幽雅会有事吗?”
阿婆叹道:“我也不知道,这点我以前没推算到,现在也可能无法推算。”
浣缘转眼看着浣纯,只见他盯着捕风和幽雅消失的方向入迷,浣缘道:“小纯,捕风刚才伤到你了吗?”
“都走了吗?只留下我……”浣纯喃喃自语,仿似没听到浣缘的问话。
浣缘弯下腰,悄悄地搂抱他,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回首看着浣缘,道:“老师,捕风哥哥会不会伤害幽雅姐姐?”
“不会的。”阿婆道。
“你说的是真的,阿婆?”
阿婆欲语还休,浣缘代答道:“阿婆说的是真的,小纯要相信阿婆。”
浣纯道:“他们四个都走了,血印大哥和玛娜姐姐走了就没有回来,捕风哥哥和幽雅姐姐也会像他们一样不回来吗?以后我们是否都要分开?”
浣缘心酸地道:“老师和小纯是不分开的。”
阿婆别有深意地道:“小纯,你们总要分开的,但是,你们以后也会相遇……”
浣缘和浣纯凝视着阿婆,发觉阿婆只是看天上的星。
夜近黎明,星竟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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