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艳华 26.探花

    “哎，小六，你说苏大夫像不像仙下凡尘？”

    “怎么不像？我看呐，就是神仙下凡！”

    “什么呀，那日我还看见苏大夫朝那边院子的婢女菊花笑，说不定苏大夫喜欢菊花。”

    “你放屁，苏大夫对谁不是笑盈盈的，我看呐，是你喜欢菊花，人家喜欢苏大夫，不喜欢你……”

    头戴斗笠，身子完全隐在黑暗之中的苏大夫，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采花大盗。

    他面色深沉，虽是在夜里行走，手中没有拎灯笼，步履却稳健从容，依旧像在青天白日里，脚步毫不受阻。

    往前望去，郁郁仓黑的树林边停放着一辆马车，夜里看不出马车的华贵与富丽，只能隐隐听到微风荡漾下，马车四周系着的铃铛晃动声。

    加快脚步，大夫走近了马车。而当他走到马车面前时，忽然屈膝一跪，微微仰脸，露出斗笠下的面容。此刻，他面色严肃凛然，丝毫不似府里那个亲切温和的大夫。虽然地面有污泥，他却完全不在乎，依旧笔直地跪于地面。

    他双手抱拳，极其恭敬，稍带沙哑地道，“皇上，微臣来迟了。”

    马车门帷被风轻轻吹拂，过了几息，在十分寂静，十分沉肃的氛围中，一只恍若玉竹的手伸出。

    紧接着，这透着几许神秘暗色马车里，现出一张极其清俊秀美的脸，而那张脸上，一双盈满安宁的眸子，于黑暗中隐隐映着威严，仿佛是暮色前的雪山，巍峨肃穆，寒峭逼人。

    看着看着，跪在地面上的苏大夫不禁埋下头，暗自心悸，却又甘愿臣服。

    将近天亮时，远边山际已微微泛出白色，可整个绿意幽深的竹宅依旧沉浸在暗色中。

    此时，竹宅的护卫换班，后门在短暂的片刻里没有人守着。戴着斗笠，微低下巴的苏大夫才回到府中，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归来。

    曲一映在房间里正眠着瞌睡，房间里窗门紧闭，没有透入一丝屋外微弱的光亮，整个屋子显得有些沉闷。雕花门外，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空气里飘荡着，仿佛是轻轻吟唱，似有若无，幽淡悄然。

    过了几息，一个清浅月牙色的衣摆出现在门口，褚泽轻轻打开房门，跨过门槛，挺拔如玉树的身影安静地进入门内。

    将门关好，他转身，从容地望向灰暗的屋内，又环顾四周，那俊美不似凡人的脸上，一双安宁似湖面的双眸里，仿佛有洁白雪花洒落，缓缓飘至人柔软的心灵。

    褚泽看到了在昏暗中依旧晶莹明红的层层珠帘，挺拔的身躯便靠近里屋，伸出白皙的手，悄然拂开明红，走向那粉色的帷帐。

    寂静无声中，他伫立在床边，身材修长若云竹，眼含温柔地望着床上侧躺着的美人。此刻，美人一袭水红色的薄纱裙，软软的精致锦被下，细腻润滑的肌肤从领口微微露出，她修长的脖颈优美迷人，明眸微闭，皓齿轻启，眉宇之间浮动着几丝舒适与淡然。

    褚泽静坐在曲一映的床边，他伸出剔透如玉竹的手指，几乎没有触觉地抚摸着她润白的小脸。“兰芝……”淡淡开口，他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旷远悠长，飘渺多情。

    原本还在梦乡中的曲一映，恍惚之间听到有人在说话，她蝶翼般浓密的睫毛微眨，迷迷糊糊地稍睁美眸，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张俊美出尘的脸。

    “啊！”曲一映张大了樱桃小嘴，在惊吓之中不可抑制地大叫起来，而当她红唇开启之时，褚泽猛地用手遮挡住她的嘴，让她的尖叫无法传播。

    等她看清了是褚泽，才缓过神来，却依旧惊魂未定地睁圆了眼。见此，褚泽松了手，将手温柔地抚向她的小脸，轻轻道，“把你吓着了？”

    闻言，曲一映才真正地看向他，她脸露惊异，有些激动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不是有护卫守着这儿吗？你不是说要我去行宫，怎么你这样就来了！”

    问了这些个问题，曲一映才反应过来，原来竹宅里还有个与他一伙的大夫。

    她望着一脸无辜的褚泽，头痛地想到，昨日应让钟离加强把守才是，谁让她事情太多，竟忘了这事，而钟离也是没有命令便不会轻易动作，这才让褚泽有了可趁之机。

    “你要小声，惊醒了你隔壁的婢女可就麻烦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柔和地将她搂在怀里，不经意之间的低头，他看见她从薄纱裙中隐隐露出的雪白肌肤，以及那令人甘愿沉溺，清浅领口下的圆润优美。

    她的体香迷醉温婉，好似浓郁的百花盛开，春意盎然，生气蓬勃，让他安宁若湖面的眸子闪过几缕幽深，素来沉静的心里微微躁动，仿佛是洁白雪花被黑暗完全融化。

    曲一映被他这样亲密地搂住，有些不适应，她挣扎着推开他，轻声道，“你放开我，我还穿着睡衣，你们不是最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吗？”

    褚泽浅笑，望着一脸可爱的曲一映，他戏谑地道，“我们之间早就违背了世俗繁礼，还需要讲究这个？”

    “谁说不讲究了？你没娶我，我没嫁你，你是你，我是我。”曲一映将被子盖住自己露出的肌肤，虽然褚泽看似温润无害，礼貌可亲，可谁能保证他在美色面前不会化身为狼？

    看见她对自己依旧如此生疏，褚泽也微微猜到了她这两日来考虑之后的决定，他稍拧如画的眉，有些沉着地道，“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

    见曲一映低下头不说话，他谪仙般不染纤尘的面庞上，掠过一丝被人生生欺骗后的怅惘悲伤，像是美好精致的剔透白瓷被人突然打碎，即使不是有意而为，可却依旧伤透人心。

    “兰芝……”此刻，褚泽多情飘渺的声音有些喑哑，他将自己的额头轻轻靠在她的额头上，垂眸，眼里的忧伤变得浓郁至深，他极其脆弱，极其无助地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伸出恍若玉笋的手，有些颤抖地抚向曲一映的小脸。他手里的触感是那么的柔软润滑，让他不禁忆起那晚，她在他面前的妖娆美丽与万种风情。可是如今，她却忽然如此冷漠淡薄，实在让他捉摸不透，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