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修行散人便是凶恶之徒,毕竟依仗宗门之势胡作非为者亦有之。但红山议会设立之后,其中一条重要规戒,那便是作乱之人,其出身师门必须担责料理,该如何惩戒处罚,至少各门各派都是有一定的典章制度,这也是一个门派传承可以创立的基本。
修行散人往往就是缺乏师承的约束,一旦邪行恶障,没有师门出面收拾,要么依赖红山议会各派出面镇压,要么就是在江湖中自生自灭,往往作恶者逃遁不再少数。
最主要一个问题是,对于大多数有师门出身的修行人而言,讨伐这些行凶作恶的江湖散人完全是费力不讨好。习惯了江湖散人间的险恶厮杀,要对付那些公正堂皇斗法演练的门派弟子,有时候会变得十分轻松。
这也是为何太华门会设立巡山护法,代宗门行杀伐事,甚至在很多时候,是代天下同道行杀伐事。更何况此等杀伐,除了多虚名之外,只有生死凶险,并无半修行助益。
以青干断的境界,他当然不会有门人散人这种肤浅的区分,至于晚辈弟子,他该教的已经教了,一个人有怎样的处世之道,终归还要自己摸索,他是执剑长老,是超然传承之外的剑仙高人,没理由什么事都要他来担负责任。
至于云霄等人听完听雪的讲述后,大多神色沉重,尤其是杏鸾已经不敢抬头观瞧,唯恐惹怒剑派门人。
云霁见状如此,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听雪道友,依你所,七星剑派这百年间都未曾找到路三娘,是否?”
“不错!”听雪道:“我等门人凡修行有成,皆要下山游,一方面增长见闻,另一方面是打听路三娘及其党羽。”
云霁道:“倒是玉京一战,路三娘公然现身云端,更有传闻其夺舍干朝公主之躯,看来当年一战,她并非全身而退。”
听雪沉声道:“娉婷阁激战混乱,剑气横空唿啸,道场崩毁破碎,具体情形我也不知,就如今看来,道友所言应合实际。”
“那么关于路三娘的党羽,想必现在也该明朗了?”
听雪道:“如果料想无差,路三娘在结识天遁子前,她与娉婷阁便和龙霄佩有所勾结,那些搏命死士恐怕也是龙霄佩的鹰犬。”
“鹰犬、死士……”云霁思量再三:“我想我已有几分头绪,我也明白前辈为何称龙霄佩是假正经了。”
“哦?”青干断好奇抬眼。
云霁解释道:“暗蓄死士、培植鹰犬、收罗邪魔、扶植傀儡,龙霄佩此人做事几乎从来不会亲自出面,我想就连培植娉婷阁,也未必是他本人作为,只消隔了几重关系,想要找到龙霄佩的线索难之又难,更何况他本就是当世地仙,自然有手段趋利避害。
龙霄佩有所求,却多是假借他手、驱使麾下,哪怕死得人再多,也不是他己身之损。我或许能够猜想,龙霄佩麾下那些势力,也并非契同一心,而是各怀鬼胎,龙霄佩之所求他们亦能大获其利,这才能走到一起。”
青干断头示意:“继续。”
“当年天遁子前辈和七星剑派的经,我猜想可能是龙霄佩的一次试探,他明知道自己的所求必不会被天下同道所容,于是打算先下手为强,欲一举铲除可能成为阻力的修行门派。”云霁道这里微微一顿:“恕晚辈冒犯一句,龙霄佩当年布局设计,龙虎山、虚神谷、朝凤山皆受制约,剩余大门派中,古圣原、天机阁最是隐秘,几无针对之方;明王院、南海观音阁则为佛门传承,也不容易插手其中;桃花源、紫霄宗远世遁隐,太华门气象鼎盛,自然不必多提。
唯独七星剑派,外门弟子与俗世关联甚密,剑派门人锋芒无匹,如果未来两家相争敌对,那么无论俗世内外都会对他龙霄佩所求的大业带来极大阻力,所以七星剑派是必定要铲除的对象。”
青干断听完了没话,倒是听雪不解问道:“难道龙霄佩设局如此,不是为了扼杀我派英才吗?”
“此局乍看之下,似乎只针对天遁子和剑派门人而来,但我觉得这仅是次要。”云霁道:“天遁子只是撬动此局的一枚楔子,如果单要对付剑派门人,那为何龙霄佩不直接出面与青干断前辈相对?此局是釜底抽薪,要从根本上瓦解宗门传承,只可惜此局也仅能做到如此了。”
听雪闻言感叹:“幸亏有师祖坐镇宗门,否则我七星剑派危矣!”
青干断却否认道:“不对,子他的不是我,对吧?”
云霁抱拳头:“前辈法眼如炬,其实在我看来,此局不能一尽全功、颠覆贵派,恰恰就在于龙霄佩行事之道,他从来不肯亲自出手,每有布局设计,必定隔了几重门庭,这样一来,麾下党羽如何能察知布局真意?龙霄佩既然只想着试探,那么结果也不会是剑派覆灭。如果龙霄佩真心实意要覆灭七星剑派,恐怕就连青干断前辈出手也难挽颓局。”
“唉”青干断道:“这子没错,单打独斗,老夫不惧龙霄佩,可是此人心机极深,真心要行那灭门之举,七星剑派未必挡得住。”
“不过他也恰恰败亡在此!”云霁道:“在他选择这种行事手段开始,就注定结果难如其意,龙霄佩之大业成于斯、亦败于斯!”
云霁此言掷地有声,仿佛一言敲定了龙霄佩的命数,青干断指着他和云霄笑道:“你们这对师兄弟,老夫算是佩服了。齐德仲能调教出这样的弟子,龙霄佩也真是倒了血霉,招惹了你这俩煞星。”
云霁从容一笑,朝着青干断与听雪深施一礼:“既是如此,我想前因后果已经明了。杏鸾道友在潇江杏花岛上隐修数十年,不知其师当年邪行恶障,而凶首其人已然伏诛,陈年恩怨难涉无知后人,不知如此可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