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广告1乌夜啼站起身来对着坐在树下的李贤说道:“这件事情的大致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但是里面还是存在着一些疑点,我现在是想不清楚的,还需要更多的验证。乐笔趣 m.lebiqu.com既然你们现在要去那位小王先生所在的住处,那我就跟你们一起过去吧,若是事情不是像求衣说的那样自然最好,但若是真的有妖兽的话我跟着你们去也可以保险一点。”
李贤和李求衣都同时抬起头来,李求衣的脸上有着一点惊讶,他从未想过居然有人会在意他的想法,平常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行事的,以前还有个水生陪他一起做那些在外人看来是奇奇怪怪的事情,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本来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乌夜啼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觉得像是乌夜啼这样的大人,是不会重视他这样一个小孩子的意见的,但是乌夜啼的表现却让李求衣心头一喜,至少还是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李贤的脸上则是一脸疑惑,他有些怀疑地问道:“你跟着我们去就很安全吗?当然我不是说小王先生真的是怪物,我只是有些怀疑你的实力,你到底是谁啊?”
乌夜啼脸上露出了理解的微笑,随后微微躬身之后说道:“在下名为乌夜啼,只是云游四方的一个小道士罢了,倒也跟着师父学习过一些降妖除魔之术,若是真的遇到了变数,我也可以尽量保护二位的安全,毕竟除魔卫道是我们的本分所在。”
听到乌夜啼自报家门之后,李贤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是已经稍有缓和,略微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为什么乌夜啼为什么要一直关心水生的事情和自家娃的情况了,他是怕村里面真的有妖怪,所以才刨根问底地追问整件事情的具体细节。而这也是李贤刚才不知不觉就相信了这个陌生人的原因,乌夜啼身上有一种气质,使他情不自禁地就想要和乌夜啼坐下来谈论一些事情,仿佛觉得和乌夜啼全部说出来自己才是最痛快的,才是处在了最为安全的位置,李贤的脑袋轰然一响,为什么他会突然想到了“安全”二字,难道他现在还不安全吗?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会有那野兽吗?那些自己打了几十年交道的野兽难道就会出来与自己搏命吗?还是说李贤也从心底里认为有妖怪的存在了?李贤心中一想到这些,马上变得有些心烦意乱起来,他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想让这种恐怖的念头赶紧从自己的脑袋里面出去。
与李贤不同的是李求衣听到了乌夜啼说他是个道士的时候,眼睛立马变亮了。他从小就对这些怪力乱神或者说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很感兴趣,每次村里有剧团来讲故事的时候他总会挤到最前面去观看穿着一身灰色衣裳、面容有些枯槁但是声音中气十足且具有感染力的说书先生,往那小板凳上拂袖提袍一坐,然后黑檀的醒木往桌子上一拍,四周便是寂静无声。李求衣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动,他的眼神逐渐清亮,从说书先生口中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那些村民就已经在李求衣的眼前消失了,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那个神仙世界,御剑而行,路见不平,一剑证道!
说书先生虽然总是那个说书先生,但是他口中说出来的有关神仙志怪的故事却总是不一样的,那些花草走兽修行而成的精怪和神仙修士的爱恨情仇李求衣觉得自己永远听不腻。久而久之李求衣便认为那些僧人和道士其实都是神仙,只是不显露出来罢了。
镜台山的村子偶尔也会有真的四处云游的僧人或者道士在此休息或者在村民家里借宿一晚、吃一顿斋饭,村民们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是对于那些温良的道士僧人总是以礼相待,很大方地将自己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吃,也让他们住在家里。第二天这些行脚之人离去的时候总会赠予这些人家一些平安符或者佛珠,然后便不言不语地低头鞠躬或者双手合十行礼,农家人也会诚惶诚恐地弯腰还礼,待到抬起头来的时候僧人道士已经走远了。
李求衣家里也曾经接待过一个老僧人和应该是他徒弟的一个小沙弥。老僧人的年纪应该是李贤的两倍左右,小沙弥的年纪却是与李求衣相仿。李求衣在门口玩耍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这一老一小从远处缓缓走来,而后正好站在了李求衣家门口。老僧人抬头看了看天然后便先行走进了李求衣家里的院子,稳稳地走到了正坐在院子中玩耍的李求衣面前,然后低头双手合十说道:“小施主,请问你家里大人在吗?”
那个时候的李求衣才大约七岁多吧,但是已经是喜欢极了那些僧人道士之类的神秘之流。他呆呆地坐在地上,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僧人看见李求衣的愣神模样,没有急着再说些什么,反而只是慈祥地笑了笑。李求衣这才缓过神来,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大喊道:“爹!娘!有神仙来我们家里了,快出来看啊!再不出来神仙要跑了啊!”老僧人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听到孩子喊声的李贤和求衣娘马上跑了出来,当他们看到院子中站的一个老僧人和小沙弥的时候,脸上的本来还有些生气的表情立刻消失了。李贤虽然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猎户,对外说自己什么鬼啊佛啊谁都不信,但是私底下还是认为这些僧人是十分让人崇敬的,打心底里还是尊敬这些常年修行佛道的僧人。而且实际上李贤讨厌的是那些打着僧人和道士名号坑蒙拐骗的无良之人,这次看到了这个僧人和沙弥,李贤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是真正的僧人,毕竟谁出来行骗还会带个孩子呢?这位老僧人脸上的那股子佛道气息李贤是不会认错的,他甚至绝对相信眼前的老僧人是一位真正的佛陀。而佛陀能来到自己家里自然是值得高兴的,刚才李求衣大喊大叫的那什么神仙之类李贤最为反感的神秘话语也就不和他计较了。李贤甚至还微微点了点头,这样慈祥面向的佛陀,说是神仙也不过分啊。
脑子中快速地思考了这些事情之后,李贤快步从屋子里面走出去,然后来到了老僧人的面前相对来说十分恭敬地说道:“师傅你好,有什么事情吗?”被李贤的妻子抱在怀中的李求衣看了李贤一眼,他从未看到自己爹这个样子,以前他对谁都是一副很凶的样子,只有在看见私塾的老师的时候脸色才会好看一些,现在居然看见了神仙态度就这么好了,李求衣心中想,他们果然是神仙啊,不然爹也不可能好地跟他们说话啊,若是平时碰到这种人直接就掏出柴刀和猎刀作势打骂走了。
看到李贤行礼的老僧人也是再次微微躬身行礼说道:“贫僧法号朝云,是一云游僧人,带着小徒朝月路过此地,见天色已晚,我师徒二人没有落脚的地方,就想着在施主家住下一晚,不奢求什么饭菜什么的,只求施主让我们勉强住下一晚,我师徒二人明天就走。”
李贤一听立马便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师傅这是哪里的话,既然留你们住下哪里有不请你们吃饭的道理,师傅快请进吧,我婆娘也正好刚才做饭了,今天做得多,够我们五个人吃的。”随即李贤便走过去拉着朝云的手,想把他拉进屋内。朝云大概是没有受过这样热情的待遇,但还是微微一笑行礼之后牵起小沙弥的手跟着李贤进入屋内了。李贤的妻子则是抱着李求衣跟在三人的背后走进屋内。
李贤是镜台山的猎户中经验最丰富的,也是打猎时间最长的,村里年轻的猎户向来是跟在李贤背后上山去打猎的,每次都能打到许多猎物,野猪野鹿什么的自然都是不用说的,有时候还能打到一些肥美的山鸡和不多见的狸子,这种只生活在洞穴之中的野味可是山村里面少有的美食,许多猎户打了十几年猎也只见过几次,而其中两次都是跟着李贤打到的。所以李贤在村里的地位一向是很高的,他的家里也是相对来说最为富足的,至少李求衣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吃肉长大的,印象里出了几次大雪封山他爹没有打到什么猎物之外,每个月都少不了鹿肉和猪肉等等诸如此类的野味。所以李求衣家里的饭桌上一向是非常丰富的,再加上李求衣他娘也会在自家院子里面种一些蔬菜,或者拿着野味去村里的米行那里换上一些大米,所以米饭、粥和蔬菜跟肉食一样都是向来不缺的。
李贤去屋子里面多搬了两张板凳出来,摆放在饭桌边上,然后笑着对朝云师傅说道:“师傅请坐,”待到朝云坐下之后,那个叫做朝月的小沙弥才坐下,始终是眼眉低垂。朝云僧人看见了桌上那些油腻的肉食,脸色如寻常般平静,似乎这些食物根本触动不了他。李贤注意到了朝云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师父,我是猎户出身,所以家里一般都是些肉食,还请你不要见怪。”即使李贤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也是知道僧人是不碰荤腥的,甚至有些僧人看到桌子上有一丁点的肉食便不会去吃饭了,李贤也是在请朝云僧人入座之后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对自己有些生气,简直想要给自己一拳,好不容易家里来了个佛陀,,他怎么还犯这种错误,这可让人家怎么办。
正当李贤还在忧心朝云会不会生气的时候,朝云只是慈祥地笑笑然后十分平静地说道:“施主肯让我们师徒在此留宿一晚,并且还款待我们晚饭,贫僧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生气呢。施主只需要按照平时的习惯来吃饭便好,不用在意贫僧的想法的。”
李贤听到了朝云的话,心中也是一喜,心想这种神仙佛陀说话的方式就是不一样,看来是自己太敏感了。李贤的妻子用家里最大的碗乘了满满一碗粥饭放在了朝云面前,看到妇人将粥饭放下的时候朝云立即双手合十说了一句“谢谢施主”,妇人也是微笑,没有说什么,然后将另外一碗粥饭放到了小沙弥朝月的面前,朝月也是低着眼睛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妇人心思玲珑,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沙弥年龄不大,跟自己的孩子应该是差不多饭量,于是就用跟李求衣一样的碗盛了一碗粥饭。待到妇人将李贤的饭和李求衣的饭碗端过来的时候果然李求衣的碗和朝月的碗是一样的,而李贤的碗和朝云的是一样的。最后妇人才用一个不大不小的碗盛了粥饭坐在了李贤的身边。
李贤看到始终不懂筷子的老僧人和小沙弥,知道自己若是不先吃饭他们是不会动的,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率先将饭碗端了起来,然后夹了一些青菜放进自己碗里,又夹了一些鹿肉放进了妻子和孩子的碗里,随后三人便开始吃起饭来。看到了李贤一家人开始吃饭,老僧人和小沙弥才动筷子,缓缓地吃起饭菜来。
李求衣没有像往常吃饭的时候那样将头埋在碗里狼吞虎咽,反而是一直盯着和自己年龄一般大的小沙弥朝月,然后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和肉。李求衣看到一口一口极为缓慢吃着粥饭的朝月,内心十分好奇,他吃得好慢啊,神仙的徒弟都是这样吃饭的吗?一口一口就像是在吃好吃的东西一样,李求衣看到只是吃饭而不吃菜和肉的小沙弥,心中多了几分疑惑,神仙吃饭都不吃菜和肉的吗?
李贤和求衣娘也注意到了这师徒两人只是低头吃饭,一口菜都没吃,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妇人看不下去了,她用筷子夹了一些菜直接放到了小沙弥的碗里,朝月看到那些蔬菜和那双筷子,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妇人。李求衣这才看清楚了朝月的模样,原来也是和他长得好像差不多的样子,李求衣觉得他跟村头的泥娃子好像有点像,只是泥娃子他爹也是猎户,家里也是经常有肉吃的,所以泥娃子没有小沙弥这么瘦,反观小沙弥,李求衣都觉得他好瘦,就像是自己之前在路边看到的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
妇人温颜一笑,看着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的小沙弥,轻轻地说道:“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吃饭怎么行呢?若是不吃肉的话就吃一些菜吧,想吃多少都可以的。”妇人的心思比李贤这种糙人要细致一些,刚才朝月双手合十的时候她便看到了那两只可以说得上是枯瘦的手臂,她是一位母亲,是一位和这个小沙弥同龄的孩子的母亲,在她看到了小沙弥那跟正常孩子不一样的手臂之时,妇人的心中便有些疼痛,于是在又看到他们师徒只吃菜不吃肉的时候,妇人便忍不住了,她夹了出家人能吃的青菜放到了小沙弥的碗里面,然后又用言语打消了朝月的顾虑,这才觉得安心了几分。
小沙弥微微愣神之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朝云也是微笑地点了点头,小沙弥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站起来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说道:“阿弥陀佛,谢谢施主!”妇人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也笑着点了点头。小沙弥坐下来之后埋头吃起了青菜和粥饭,妇人从小沙弥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满足的表情能看出来,他也是十分高兴的。
随后朝云僧人在饭快要吃完的时候看了看桌子上的肉食,似乎是在犹豫,许久之后才终于举起了手中的筷子伸到了一碟鹿肉之中夹起了一块瘦肉,李贤和妇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老僧人,难道他今天是要打破出家人的戒律了吗?李求衣也将自己的视线从朝月的身上移动到了朝云夹的那块肉上面,同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神仙夹起一块肉会让爹娘这么惊讶,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刚才老神仙和他的土地不吃肉李求衣才觉得奇怪呢。
朝云僧人在夹起那块肉的时候没有像李贤和妇人料想的那样放进自己的碗里,而是将其放到了徒弟朝月的碗里,朝月十分惊讶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师父,难道师父是忘记了他们出家人是不能吃荤腥的食物吗?李贤和妇人脸上也是惊讶和疑惑的神情,但是妇人已经率先反应了过来,也许是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吧,而且刚才也是她夹了青菜给小沙弥吃,她已经理解了老僧人的举动了。
朝云僧人在将那块肉放进徒弟的碗里之后便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然后离开座位对着李贤一家人深鞠一躬并且双手合十说道:“我们师徒本来只是打算借宿一晚,你们却让我们一起上桌吃饭。我们师徒内心已经是十分惶恐,刚才女施主又将一些青菜放进我徒弟的碗里,更加让我感动,也让我注意到了我徒弟的身体状况。我才明白那句我师父一直挂在嘴边的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年事已高可以严格遵循戒律不吃荤腥,但是我的小徒弟朝月他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我实在不忍心他跟着我半点荤腥都不沾,刚才女施主的话也将我点醒了。相信我佛慈悲,万不可能看着我的徒弟为了遵循那般虚无缥缈的戒律而狠心看着朝月日渐消瘦下去,故此我自作主张夹了一块肉放在我徒弟的碗里面,如此出格举动,实在愧对我出家人的身份,还望施主赎罪赎罪。”朝月长老说完便又深深地鞠了一躬。而一旁坐着的小沙弥朝月在师父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一直面对着李贤一家双手合十颔首低眉,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贤看到了已经算是行大礼的老僧人,心中十分惶恐,和妇人一起从桌子上站起来,走到了老僧人和小沙弥身边,将他们扶了起来。并且李贤还说道:“师傅莫要行此大礼,我可受不起啊。你们能来到我们家吃饭借宿已经极为难得,怎么还能让你们行这般大礼呢?不瞒师傅您说,我以前也是见过很多和尚,不但打着化缘的名头向我们村民索要钱财,还颇为无赖地在村民家里借住,每天都是大鱼大肉,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遇到他们这种人我必定要拿出家里的棍棒请他们吃上几棒子才好。但是我今天在门口看到了老师傅和您的徒弟,我这个平日里不信佛的人都觉得好似看见了佛陀啊,你只不过是吃了些寻常的粥饭,不吃任何菜和肉,而我的妻子看不过去您的徒弟如此枯瘦,这才夹了些青菜,您和他也已经向我们致谢过了,如今您为了让徒弟吃一块有营养的肉就对我们如此行礼,我们真的是受不起啊。”李贤将僧人扶了起来,僧人却依旧是低着眉头,双手合十。
妇人将鞠躬的小沙弥扶了起来,然后说道:“万般不可行此大礼啊,师傅,我也就是个农家妇人,不知道什么礼节,也不知道怎么还礼什么的。只不过做了一件任何母亲看到了都会做的事情,你们不介意就好,我哪敢再受你们如此大礼啊。”
听到了妇人和李贤的话语,僧人这才微微放下了手,点了点头说道:“还是我太惶恐了,不小心逾越了规矩,阿弥陀佛。”
李贤又说道:“老师傅,李某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您是佛陀,是要去拯救世人,做大功德的人,您若是能在我们家住上一个晚上,我们说出去都有面子呢,小师傅他确实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我也理解你们的戒律,但是我今天看到了您为了您的徒弟居然可以打破心中坚守的戒律,我才知道,佛也是如此这般跟我们普通人一样,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了,李某以前愚钝,不知道佛家也是懂得变通之道,还以为你们都是迂腐之人,实在是惭愧惭愧。”
听到李贤的话语,老僧人微微愣住了,口中喃喃说道:“原来是这样,贫僧明白了,施主果然也会有大智慧的人啊,贫僧自愧不如,万万没想到苦心追寻已久的道在今日这山间一户人家中寻到了啊,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还能让我在有生之年得知大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朝云摇摇头说道,眼神之中已经时闪过数道光芒。
李贤和妇人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老僧人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将他们请回了餐桌上,随后几个人便继续吃饭,只要李求衣十分疑惑,他们干嘛突然站起来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然后又坐下啊?大人真的是好奇怪。李求衣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继续低头吃饭了。
后来的小沙弥虽然已经在师父的授意下吃了荤腥,但是也就这么一块了。五个人吃完了晚饭之后,妇人将那些碗筷拿去清洗,李贤则开始为佛陀师徒二人准备睡觉的地方,李求衣也跟在他爹背后跑来跑去,好似真的帮上了什么忙。李贤将自己家里多余的一张床放在了地上,想要让妻子和自己睡在这张临时搭建的床上,儿子和佛陀他们睡在现成的床上。
但是看到李贤在铺床并且听到了这个建议的老僧人朝云却拒绝了李贤的好意,并且坚定地说道:“施主千万不要这样,我们已经够麻烦你们了,若是再让你们夫妻二人睡在这种地方,我们师徒二人实在愧对于出家人的名号,一晚上都会睡不着的,所以请你们还是在原来的地方睡觉,我的徒弟在这张床上睡觉就可以了,而贫僧在地上打坐一个晚上即可。”
李贤本来犹豫着也快要同意了,毕竟好像让他们睡在原来的床上也许真的会让人家的心里不舒服,但是当他听到老僧人说自己要在地上睡觉的时候李贤立马就不同意了,连忙说道:“这怎么可以呢?师傅,我们让您在这里留宿,您就是我们的客人,哪有让客人睡在地上的道理啊,这可不行啊。”
朝云哈哈大笑道:“施主莫要担心,老僧我本就是苦行僧出身,再艰苦困难的条件我都待过,在地上睡一个晚上与在床上睡觉于我来说没什么不同,况且我早就已经脱离了躺着睡觉的习惯,我只需要打坐就可以算是休息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施主莫要再说了。”
李贤叹了一口气,看到老师傅的态度如此坚决,虽然他内心不想如此待客,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好遂了老僧人的心意。于是后来李贤一家还是在原来的床上睡觉,小沙弥朝月则是在临时搭建的床上睡觉,老僧人朝云则是将身上的袈裟叠了几下之后在地上打起坐来,安然闭上了眼睛,一个晚上都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第二天一大早上妇人起来准备早饭的时候便看到了早已经醒来的师徒二人,而常年打猎的习惯,李贤也起得很早,他也在院子里面看到了似乎是正准备离开的老僧人和小沙弥。李贤走上前去问道:“师傅你们这么早就要走了吗?不如留下来再吃一顿早饭吧,很快就能做好的。”
妇人也走到屋子门口说道:“是啊,留下来吃顿早饭吧,不然路上还要饿肚子的。”
老僧人双手合十笑了笑说道:“多谢施主的好意,但是我们急着赶路,已经不能再耽搁了。贫僧本来想一大早就悄悄离开的,但是没想到施主们也是跟贫僧一样是习惯早起之人,正好就被你们遇到了,也没办法,就这样告个别吧,我们有缘还会再见的。”老僧人和小沙弥都对着李贤和妇人双手合十并且鞠躬,正准备离开。李求衣忽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看着即将离开的老神仙和他的小神仙徒弟,李求衣大喊了一声说道:“老神仙,请问你们真的是神仙吗?你们会飞吗?”
李贤听到了自己儿子的话,马上拍了一下李求衣的后颈脖子,骂了一句:“臭小子,不准没有礼貌。”
还没有转过身去的朝云僧人大笑着走过来对着李贤说道:“无妨无妨。”然后继续走到了摸着后脖颈的李求衣身边,蹲下来看着李求衣看了许久,眼里闪过了一丝丝光芒,然后说道:“小施主颇具灵性,贫僧我很喜欢。但是我不是神仙,我也不会飞,贫僧就是一个普通僧人,懂些寻常的佛法,小施主我看你天生就是有灵骨慧根的人,你才是可能成为神仙的人啊。”
李求衣的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真的吗?我可以成为神仙吗?”
老僧人点了点头,随后从破旧袈裟一侧的口袋中拿出一把由红绳绑着的小银锁,交到了李求衣的手上,微笑着说道:“这把小银锁可以让你成为神仙哦,我现在先暂时留在你这里保管着,如果你以后真的成为了神仙,再把它还给我吧。”
“哇哦!”李求衣双手从老僧人的手中接过了这把小银锁,然后拿在手中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在院子里面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大喊着:“我是神仙喽,我要当神仙喽,我要飞来飞去,我要在天上飞!嗖——”李求衣快活地在院子里疯跑。
李贤走到了老僧人身边,脸上有些疑惑地问道:“师傅,那是……?”
朝云站起身来说道:“这把银锁曾经的主人是一位修为十分高深的佛陀,他圆寂之后肉身没有腐坏,被后世的僧人供奉在庙宇中最恢弘的大殿高台之上,我的师父在那尊肉身像前修行了近百年方才悟道飞升。而这把银锁也在大殿上待了数百年之久,接受了数不尽的香火和僧人的诵经声,已经不是凡物了。后来经过一场变故,庙宇被破,大殿被毁,肉身像也不翼而飞,只剩下我的师兄拼死留下来的这把银锁,将它交到了我的手上,让我交给有缘人。我深知我不是这把银锁的主人,于是我带着银锁四处游历,终于在此刻我看到了你们的孩子,我认定他就是银锁最合适的主人,所以我才将银锁交给他。”
李贤听了这把银锁的故事,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师傅,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可不能收啊,我孩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跟这种神仙般的东西有这种缘分啊,您还是将它收回去吧。”
妇人也是点头说道:“是啊师傅,这把银锁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老僧人朝云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我的确已经为这把银锁寻到了它的有缘人。况且这把银锁的第一个主人是一位修行高深的佛陀,他能够修行到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也不是靠着这把银锁,现在银锁有什么作用我是不知道了。你们就权当它是一个护身符吧,毕竟在大殿上供奉了那么久,已经是开过光的东西了,高低也能有些辟邪的作用,对我来说是没有用了,你们就放心的让孩子收下吧。”
李贤迟疑了好一会儿,妇人脸上也露出犹豫的神色,反倒是老僧人平静笑道:“这样我不但为银锁寻到了它最合适的主人,也算是报答了你们对贫僧的留宿和开悟之恩,也算是两全其美之事了,就莫要再推脱了,”老僧人忽然转头看着李求衣笑了笑,“况且我刚才不是也说了吗,等到他真的成为神仙了还是要还给我的,如果那个时候我还在的话,哈哈哈。”老僧人大笑起来,似乎非常开心。
李贤和妇人听到了老僧人口中的玩笑话,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心中对于这份重礼的担忧和不安也减弱了几分,最后李贤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老僧人已经重新走到了院子中间,拉着朝月再次对李贤一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便转身离去。李贤快步走到院子中,“抓住”了还在疯跑的李求衣,将他的头轻轻按了下去,让他也对着老僧人的背影鞠了一躬。
“哈哈哈哈——”一道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是老僧人朝云的声音,只听到他哈哈大笑之后说道:“李求衣,好名字啊,不求寻常衣物,只求那大道之衣,甚好!甚好啊!哈哈哈哈!”老僧人的的身影越来越远,声音也是逐渐模糊微弱下去。
李贤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接着他莫名其妙抬头看了看天空,脑袋中的思绪轰然一震,刚才听到老人的笑声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怪怪的,从昨天到现在自己和妻子从未对老僧人说过自己儿子的名字,李求衣年纪那么小,有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呢,就更不可能主动说自己的名字了。
那刚才那位老僧人是如何知道李求衣的名字的,而且听刚才他说的那些话,老僧人甚至连“求衣”是那两个字都知道得十分清楚,这又是怎么做到的。李贤现在意识到这件诡异的事情之后,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是觉得有些恐怖,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鬼怪之类的,老僧人和小沙弥都是假的,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也都是假的。但是当他立即蹲下来掰开李求衣的手,看到了手中的那把红绳绑着的银锁之后,他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尽管老僧人和小沙弥的背影已经从这里李贤家门前消失很久了,李贤还是愣愣地盯着那条他们远去的路,过了许久之后才喃喃道:“该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
昨天似乎是下过雨了,不禁路上有些泥泞,而且山间也弥漫着白色的大雾,小沙弥和老僧人穿行在其中,也不管前面有没有路,反正就低着头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师徒二人的脚上沾满了泥泞,身上的袈裟也被露水沾湿了。
小沙弥走在师父的旁边,师徒走出去好远一段路了都没有说什么话。终于小沙弥忍不住了,他颇为平静地询问道:“师父,您就将那把祖师衡金锁那样送出去了嘛?师伯不是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老僧人脚步不停,摇摇头说道:“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我将它送给那个孩子不单单是为了报答那户人家的好心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个孩子确实是衡金锁最合适的主人。”
“为什么呢?师父?”
“我曾经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祖师的画像,画像之中的祖师眼神和那个孩子有一瞬间的眼神非常相似。祖师是个很神秘的人,书上没有关于他的记载,师父对于祖师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描述,我所能知道的就是那副画像,连祖师的肉身我都没有见过。直到刚才在那一刻,我蹲下来看着那个孩子的时候我从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祖师的身影,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孩子寻常的眼神,或许还有些单纯甚至是痴傻,但是有那么一瞬间我就是认为我看到了祖师的模样,于是我认定那个孩子就是衡金锁最合适的人,我才决定将锁交给他,希望可以保护他,保护这个我觉得很像祖师的孩子。”
“保护,师父你是认为那个孩子会有什么危险吗?”朝月皱了皱眉头问道。
朝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祖师的影子,那就证明这个孩子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不同寻常的人一路上总是会遇到比常人更多的艰险和磨难,其中有些更是会让他九死一生,人生楼阁岌岌可危。虽然这些都是他所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有私心地想让他这一路上能够走得顺利一些,即使他没有像我设想的那样走上修行之路,衡金锁也可以保他半生平安。也算是我们这些后辈对于祖师的一点交代吧,也算是告慰你师祖的在天之灵,他在死前还一直念叨着祖师的肉身像,认为是自己弄丢了祖师的肉身,还导致大殿被毁,死伤无数,你师祖他一直很愧疚,认为自己根本不配当祖师的徒子徒孙,最后也是郁郁而终,没有得到一个想要的正确答案,就连现在我都不知道祖师的肉身像流落到什么地方了,唉——”老僧人再次长叹一声。
朝月知道提起师祖的事情师父就会很悔恨,没有在师祖临死前找回祖师的肉身像一直是师父的一块心病。朝月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反而是继续问道:“既然那个孩子 乌夜啼听到了李求衣的描述中的“妖怪”“吃了”等字眼,眉头微微一皱,还没等他继续询问细节和水生是谁的时候,李贤就已经一只手伸了过去将李求衣的耳朵提起来,然后破口大骂道:“你这臭小子,都让你别再说了你还说是吧?都没完没了了是吧?走,现在就跟我去给先生道歉去,不许再说这些神神鬼鬼的话。”李贤揪着李求衣的耳朵就想要往村尾的方向走去。但是乌夜啼刚才已经听见了有关什么妖怪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就此让李贤父子俩离开,他提着剑快步走了上去。
李求衣这次没有选择沉默了,而是微微眯着眼睛喊道:“爹,我没说瞎话,我水生的死就是跟先生有关,他真的是妖怪啊,我没骗你啊!”李贤听到儿子还要喊这些胡言乱语的话,马上一只手捂住了李求衣的嘴巴,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还讲?你不许再说这些话了,等会看到先生尤其不能说这些话,记住没有!”李求衣嘴巴里嘟嘟囔囔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乌夜啼快步走了上去询问道:“李大叔,刚才求衣说的那个水生是谁啊,是已经去世了吗?”
李贤瞪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话。乌夜啼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锲而不舍地说道:“水生应该是个孩子的名字吧?您的孩子跟那个叫水生的孩子应该是好朋友吧,如果他的好朋友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或者遭受了冤屈,你却又不让也许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你的孩子说出这一切的话,水生的死会给李求衣留下一辈子的阴影。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我,其实也不浪费您的什么时间是不是?你说出一些来,也许这件事情就能解决,别让这件事情成为一个孩子的心病,两个家庭的痛苦。”
此时懒洋洋跟在乌夜啼身后的洛阿飘忽然睁开了眼睛,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乌夜啼啊,什么闲事都要管,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要发生那么多闲事,你难道都要去管一管吗?即使你的修为已经是十分强大,算是人族的中上强者了,但是那么多事情你有那个精力去管吗?你想管你也来不及,你也无法同时管这么多,人家也不会让你管,很多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很快就会过去,哪里有那么多挽回和改变的机会啊。洛老看着天空中的白云,思考着乌夜啼的行为,虽然它只是一个器灵,也算得上是无忧无虑,但是有时候闲下来也会去思考一些事情,比如自己存在的意义,比如自己诞生出来要做什么。开个玩笑,这两件事情洛阿飘在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当初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自己的主人上节砍树,而后来自己成为了上节的孩子的玩具,自己的意义也就变成了守护小主人,再后来便是上节拿着自己斩妖除魔的时光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尽好一把武器应该背负的责任。存在的意义就是自己诞生出来的原因。现在自己跟着乌夜啼了,那就是只有一个意义了,帮助眼前这位自己和主人都认可的年轻人斩断他想要斩断的一切东西。洛阿飘点了点头,嗯嗯,似乎比以前更加暴戾了,唉——,洛老摇了摇头。但是此刻的它也不得不感叹乌夜啼敏锐的直觉,他一下子就判断出了那个水生和李求衣的关系,甚至是水生的家庭和李贤的关系。
通常孩子和孩子之间如果是很好的玩伴的话,他们的父母也不会是太恶劣的关系,完全不说话一说话就要互相骂几句的那种,这种关系的人家之间,他们的孩子关系是不会很好的。很好的玩伴之间的家庭甚至有可能是邻居的关系或者还是某种程度上的亲戚,总之就是几乎不可能关系非常不好。
李贤听到了乌夜啼的话语之后,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接着便是流露出一丝痛苦,在路过一棵树下的时候他松开了李求衣,自己则是颓然坐在了树下,李求衣偷偷看了父亲一眼,坐在了父亲身边。乌夜啼看到终于停下的李贤,也是将手中的剑轻轻地放在了身前的土地上,然后盘腿坐了下来。李求衣看了几眼自己的木剑,很想要将其拿回来,但是迫于父亲的压力,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拿回属于自己的木剑。乌夜啼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李求衣的目光和其中包含着渴望的眼神,但是他也没有选择将这把本就是属于李求衣的木剑主动还给他。洛老则是将那些缓缓从空中降落,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乌夜啼的肩膀上。
李贤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仿佛是在整理脑中的思绪,他现在的脑袋真的很乱,感觉有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处理,都需要他去处理。三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李贤开了口:
“水生是我邻居张老弟家的娃,因为是他的婆娘在水田里劳作的时候出生的,所以给娃取名叫水生。我是四十多岁才有的我家这小子,张老弟年纪比我小得多,但是今年也得有三十五六了吧……”李贤苦笑了一声,“当然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确实也这个岁数了。”乌夜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微微一动,李求衣也将头埋得更低了,就连没心没肺的洛阿飘也是微微一愣。
李贤继续说道:“我家这小子性子比较沉默,除了我上次看到他拿着剑打先生,我还真没看到过他和那位大人有过这样的接触,甚至是走在路上看到认识的叔叔伯伯连招呼都不打的,害得好多人过来跟我开玩笑说老李你家那娃可不喜欢跟人说话哩,莫不你教他的?怕我们是坏人?所以不让他跟我们讲话?所以我之前看到了他拿木剑打先生我心中有些生气,也有些觉得没面子,但是更多的还是惊讶,换做是以前他和先生说话都不敢的。而张老弟家里的水生娃就不一样了,性子很是活泼,遇到人也知道问好,认识他的村民都很喜欢这娃呢。虽然两个娃性子不一样,但是却很奇怪地就能玩到一起,我和张老弟也是老朋友了,他家又在我家隔壁,所以这俩娃一来二去的就很是熟分了,每天干什么事情都在一起,经常跑出去疯玩一整天也不带累的,我和张老弟也乐得看他们俩玩,没怎么去管过。后来俩娃都到了上学的年纪了,正好村口的那处私塾还开着,我们就打算送孩子去那里读书去。”
“那家私塾是村子里面唯一的私塾,以前是王老先生在里面教书,我当初小时候的名字就是他给取的,前年王老先生也走了,活了九十多岁,怎么就不努努力活到一百岁呢?他有三个孩子,留在村里的就一个,他走了之后特地叮嘱留在村子里的小儿子继承自己的私塾,继续给娃娃们上课,不能让娃娃们没书读啊。王老先生的儿子我们通常叫他小王先生,或者就叫先生,听村里人说他读过的书比王老先生还要多呢,村里人大多没有读过书,自然就对这种读书人多有敬重,小王先生人很好,知道我们家里都困难,没有收很多的钱,只是让我们家里出一些家里有的东西,我就给了一些在山里打猎的野鹿啊野猪什么的给他送过去,其他村民送的那些布啊油盐什么的他都没收,就收了我家的。然后平时上课我看他也很用心,娃娃们都乐意听他上课呢,除了我家这娃子。”李贤瞪了一眼低着头的李求衣,看到孩子的眼神,李贤想骂也骂不出口了,转过头去对着乌夜啼摊摊手说道:“你说说,这样的小王先生怎么会是这小子嘴巴里面说的什么妖怪什么的,他还拿着那把木剑去打人家,我怎么能不生气,也亏得人家是读过书的人,肚子里面有大道理呢,不跟小孩子计较,不然这小子都别想继续读书了。”
乌夜啼眉头微微放松,然后平静地说道:“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贤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脸色也有些灰暗了,没有刚才那样的精神焕发了,他缓缓说道:“后来的事情就有些可怕了,你可别被吓到。那一天大早上我和我家这小子出门的时候碰到了水生娃和他爹,我们在前面聊天,他们两个小鬼头不知道在后面计划着什么,到家之后我们都在屋里忙,水生娃和我家这小子在外面玩,他们一直在鼓捣着一些武器啊什么的,我家这小子弄了把木头剑,水生娃弄了把木头刀,他们俩成天就在外面敲敲打打,我和张老弟都比较随意,也就没有去管这些事情。后来外面忽然就没声音了,我察觉到不对便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门去看一眼,还没出门我就已经发现两个孩子都不见了,这个时候我看到张老弟也走出来了,我们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心想坏了,刚才还在门口玩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们俩一合计之后便去村里寻找了,但是哪里都找不到两个孩子,我们便发动全村的人一起寻找,我几乎是忍着眼泪在路上找的,就怕看见我家这小子的尸体什么的,但是很幸运的是我在后山的一块石头旁边找到了我家的娃,他那个时候已经昏过去了。我把它抱了回去告诉大家我找到我家的娃了,然后我把求衣交到了他娘的手上便又出去寻找水生娃了。但是无论我们怎么找也没能找到水生娃,全村人找了一天,一直打着火把找到后半夜都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直到我们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张老弟他还在找,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一起找,老天保佑我们终于还是找到了一点痕迹,我们在村口的柱子旁边找到了一把带血的木刀和一些衣服的碎片,在看到那把木刀和碎片的时候张老弟立即就跪在地上了,他将头低了下去,几乎是要趴在地上了,鼻子都快碰到地上的泥土了,颤颤巍巍地伸过手拿起了那块最大的布片和其他的那些带血到的碎步,这些布都被红色的鲜血浸染了啊,都染红了啊,张老弟在拿到布匹的那一刻就已经手都变成红色的了,他伸手去抚摸那块最大布片上面的那只他婆娘一针一线绣在上面的小老虎,本来是白色的丝线现在都已经变成了血红色……”李贤的脸上出现了回忆的神情,嘴中声音变小了一些,喃喃说道:“那只小老虎我之前也有看到啊,绣得很好看,就像是一只真的小老虎一样,水生娃还经常拿来跟我家娃炫耀,我家娃也喜欢,但是他不好意思跟我们说,其实我都知道的,”李贤伸出手摸了摸李求衣的头,“张老弟比我更加熟悉水生娃衣服上的痕迹,他的眼力也比我好,远远地看到了这些衣服碎片的时候他肯定就知道了是从水生娃身上掉下来的,还有那把木刀,他能不知道吗?只是他不想知道啊,我本来以为他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会哭出来,但是他没有,相反他只是有些发愣,看起来与平时的模样没什么不同,很老实。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哭了出来,紧紧地抱着那把木刀和那些衣服碎片,往自己的脸上贴,虽然那些衣服碎片捂住了他的脸,但是我还是能看到有着眼泪从他的脸上流下来,和那些衣服碎片上面的血混为一团,然后变成了较浅的血水流了下来……”
李贤的眼睛也红了,这个言行举止都很是粗鄙的老猎人此刻回想起这血腥的事情,还是会被其背后的背上触动到。
“我想过去把张老弟扶起来,可是他好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我怎么扶也扶不起来,平时我觉得他的力气好像比我小很多,但是那天我却怎么都扶不起来他,于是我只好蹲了下来,跟他一起在那边待着,我已经忘记我有没有哭了,好像是有吧,又好像没有……”李贤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我们在原地待了很久,就在火把都已经熄灭许久,天也快要亮的时候,张老弟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地上的那些血迹,站起身来发疯似地跑了起来,手上就抱着那把木刀和衣服碎片,我发觉他跑出去的时候也想站起来追上去,但是当我从蹲着的姿势一站起来的时候腿忽然就软了,然后我就瘫软在地上,接着两条大腿都麻了,我知道是因为我蹲着太久了,所以脚已经暂时不能用了,但是我很疑惑张老弟跪得比我还久一会,他是怎么跑出去的,跑得那么快,已经消失在我眼前了。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我多年打猎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时间往山里面跑的话很容易遇到野兽的,我怕他做什么傻事啊,所以我疯狂拍着我的大腿和小腿,想让我的脚快点恢复知觉,过了不知多久我的脚才恢复过来,我往深山中跑了一段距离,别看现在天快要亮了,但是山里面树又高又多,天边的鱼肚白都挡在了外面,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我的眼前是一片漆黑啊,树林里面全是黑的,我的听觉和嗅觉就特别发达了,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骗自己,反正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微弱但是很清晰,然后我闻到了血腥味,我在山上打猎了快要三十年,是人的血还是野兽的血我一闻就知道了,当时我的脑袋轰然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我闻到了,我清楚地闻到了,是人血的味道,我告诉自己赶紧跑,但是里面一阵阵冷风吹过来,吹得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我自问在台子山这么冷的地方生活了快要四十年,大冬天下雪的时候我都能打赤膊在雪地里面躺着,甚至是去小溪里面游泳,上来之后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那天我被冷风吹中之后我感觉全身的肉都在打寒颤,血液都快要结冰似的,过测试广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