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败了。
被围七个月后终于弹尽粮绝,在城破之际用自己的方式解走完了最后一程,随着府衙中的火光冲天而起,越来越多的将士看到了这一幕。
很快,公孙瓒已亡的消息在那些负隅顽抗的将士口中逐渐传开,这个消息让他们失去了抵抗的意义,一些跟随共随着多年的士卒发了疯一样地冲向府衙,最后绝望地跪倒在大火弥漫的府衙面前。
公孙瓒死了,幽州军的灵魂也没了,越来来越多的人开始投降冀州军,北平城正以极快的速度落入冀州军的掌控。
......
城中大牢处。
田豫身着囚服茫然地走出大牢,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城中火光冲天的府衙。
那是公孙瓒居住的地方,此刻火光冲天,难道公孙瓒出事了?
田豫的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想,他想找人问个清楚,但此刻北平大牢的那些狱卒已经不知所踪,就连那个放他出来的亲卫也在打开门锁后消失在了田豫的视线中。
只来得及从亲卫口中得知城破的消息以及公孙瓒让他投降冀州军的叮嘱。
田豫心中焦急,忍不住府衙方向跑去,在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他终于遇到了一群慌乱逃窜的士卒,见此,他连忙冲上去,拉住其中一个就问。
“冀州军已经打到那个地方了?主公又在哪里?”
那正在逃命的士卒被人拉住后很生气,正要发作时看到拉着他的居然是田豫,这下士卒瞬间熄火,田豫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即便是穿着囚服没人敢随意轻辱,这会儿见田豫拉着不放,士卒只能耐心回答。
“将军不知,冀州军已经快打到府衙了,兄弟们是顶不住才退下来的,至于主公...俺听说主公已经留在府衙中了。”
士卒说着,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府衙,那意思不言而喻。
田豫身子一僵,士卒趁机脱逃离开。
没有理会继续逃跑的士卒,田豫目光颤抖地望着不远处的府衙。
主公葬身火海了?
田豫有些难以置信,以公孙瓒的意志他怎么会甘心葬身火海?
突然,他想到了之前亲卫的所作所为。
那是公孙瓒亲自让他过来释放自己的,而且还说了让他可以投降冀州军,这不就是在交代后事吗?
想到这里,田豫脸色大变,随后发疯似地冲向了府衙所在。
......
潘凤率领大军步步为营,再加上那些中途投降的幽州军,所以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城中府衙。
眼前的府衙正燃着熊熊烈火,即便隔了近百米潘凤依旧能感受到府衙传来的灼热感,仅仅片刻身上的甲胄就已经有些烫手,身上更是汗流浃背。
不少士卒忍不住炙热纷纷后撤,只有潘凤等人依旧看着眼前的大火。
“将军,公孙瓒会不会是蓄意诈死,然后伺机出城?”邓隆望着火光说道。
从始至终他们听到的也只是公孙瓒已死的消息,可所有人都没有亲眼看到公孙瓒死去,就连那些被抓到的亲卫也只是收到了公孙瓒放火的消息,却没有看到公孙瓒身死的场面,所以邓隆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潘凤知道,这时候公孙瓒死不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就算公孙瓒不死,以他在北平城所做的一切已经没了翻身的可能了。
在攻打入城的时候,潘凤已经弄清楚了公孙瓒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如果说在看到府衙起火的时候潘凤还有些为公孙瓒的死感到可惜,可在听到公孙瓒的作为后,他心里的那点惋惜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以潘凤自己得到的情报来算,北平城在年初的时候,城中的世家豪族、豪商乡绅多达数百,普通百姓也有六七万之巨。
按理说这个数量的百姓和世家放在一座城中那是何等的繁华,可进入城池后,潘凤看到的只有破败和死寂,一番询问之后才得知,公孙瓒先屠尽了城中世家豪族,然后又用百姓的尸体当做肉干分发下来,甚至在断粮后幽州军也吃上了这种肉干。
人吃人!
这三个字潘凤以往只是在史书上看到过,但现在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眼前,而且就在自己围困的这座城池中。
从北平目前的百姓分部来看,能有个三四万已经是顶天了,也就是说,在断粮后的日子里,公孙瓒前前后后共杀戮了将近三万名无辜百姓。
关键这些百姓基本上都是支持他在住在北平城中的,就这样的百姓公孙瓒还下得去这种死手,只能说被逼到绝路的公孙瓒已经不再是那个白马将军了!
这里发生的事情,只要让人传出去,潘凤不相信还会有人傻到继续跟随公孙瓒,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他们估计恨不得掘地三尺把公孙瓒找出来,一旦发现公孙瓒的行踪,不出意外会第一时间送到潘凤手中。
所以公孙瓒死不死都已经不足为虑。
“公孙瓒的生死无需再去理会,你还是带人与景胜、子诚去回合把,等这座城里的余孽全部清理之后这府衙的大火也该息下去了。”潘凤说道。
邓隆听到潘凤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再关注,便领命离开了。
邓隆刚刚率军离开,就见旁边的巷子里冲出一名身着囚服的汉子,这汉子哭喊着跪倒在了火光冲天的府衙面前,丝毫没有在意迎面而来的炙热温度。
“主公啊,是末将无能,连累主公到此境地...”
来人悲声痛哭,丝毫没有将一旁的冀州军放在眼里。
这名穿着囚服跪地痛哭的汉子正是匆匆赶来的田豫,在他看到大火弥漫的府衙时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
潘凤不知道他的身份,朝着身旁的两名亲卫使了个颜色,后者当即走了上去。
因为田豫身着囚服且手无寸铁,所以两名亲卫并没有太多的戒备心,来到田豫身边后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替公孙瓒痛哭?”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田豫的哭声逐渐停止,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后突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握住亲卫腰间的刀柄,同时身体顺势一滚,在抽刀的瞬间远离了两名亲卫。
这突来的一幕让周遭的冀州士卒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刀和盾几乎一瞬间就对准了前方的田豫,只需要分一声令下,士卒们就会冲上去将田豫瞬间斩杀。
冀州军的军事素质让田豫看得心里一沉。
幽州军会输不是偶然,就凭此刻冀州军表现出来的反应能力和整体纪律就不是幽州军能够比拟的。
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田豫将目光从士卒身上移开落在了不远处的潘凤身上。
潘凤这时候也看到了田豫,不过穿着囚服的田豫气色和着装与当初在阵前的模样完全不同,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就在这时,田豫开口了。
“潘凤可还记得田豫否?”
听田豫自报姓名潘凤这才想起,当初在对阵的时候确实看到过他,之前有些模糊这会儿却是越看越像。
“田将军乃幽州名将,潘某怎能不知。”潘凤笑着点了点头。
田豫这模样看起来是被公孙瓒降罪了,那么这时候应该是收服他的最好机会。
潘凤对现在的田豫并没有太多了解,但历史上的那个田豫可是曹老板麾下威震塞外的名将,要是把他收服了,将来对付塞外那些异族的时候也能多一名好手。
听到潘凤的回答,田豫点点头继续开口:“既然潘将军知道在下,那将军可愿接受我的投诚?”
潘凤一愣,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听到田豫这么说,潘凤想也不想地就点头说道:“田将军若能归入主公麾下,主公不亚于增兵十万!”
见潘凤如此夸奖自己,田豫的脸色更好看了一些。
“既然将军愿意接受在下的投诚,可否让在下提一个不情之请?”
“哦?将军尽管说来。”
田豫见潘凤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就知道潘凤是有所顾虑的,对此他也没有任何抗议的筹码,只能继续说道:“我主公孙瓒一世英雄,世人多赞扬他的丰功伟绩,可在北平被围的这段日子,我主为小人所媚做出了一些伤害百姓之事,我只求将军在掌控北平之后将城中发生的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不让我主的威名因此辱没。”
说完,田豫看着潘凤,眼里多少带着一点期待。
他本意是不想投靠冀州军的,哪怕冀州军这条路是公孙瓒给他指的明路。
对于田豫来讲,他更想跟着公孙瓒一同离去。
然而,在赶往府衙的路上,田豫在路过一家百姓的小院时,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欢呼声,言语间的意思大抵是公孙瓒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残暴将军终于死了,等城池解封后要出去让世人都知道公孙瓒的丑恶嘴脸等等。
这些话让田豫意识到公孙瓒虽然死了,但他做下的事情影响还在继续,如果按照这家百姓的说法,将来公孙瓒变得臭名昭著几乎是必然的事情,这让田豫的心中一时有些慌乱。
公孙瓒都死了还要受到世人唾骂,他作为公孙瓒曾经的左膀右臂,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所以在看到冀州军的时候,田豫心中就想好了用他的投诚换来公孙瓒死后的名声。
可田豫哪里知道,在他被关如大牢的时候,城中依旧有百姓失踪,如今城内的百姓基本上确定了肉干事件并非田豫的手笔,他就算真的让冀州军帮忙宣传了,真的有效果吗?
更何况,潘凤就一定会答应吗?
听着田豫的要求,潘凤原本对他的那点好感也逐渐消失。
田豫这话看着像忠义之士,但这份忠义也只是面向公孙瓒罢了,至于对冀州军这边,则是百害而无一利。
别的不说,要是潘凤对外宣传田豫才是事件的所有主谋,那么接纳田豫的冀州军算什么?
贼窝吗?
田豫的话固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那些本就对公孙瓒怀有好感的百姓的疑惑,但对于冀州军来讲就是赤裸裸的玷污,这不光会影响冀州军在北平这一带的名声,甚至将来潘凤率军平定幽州各处的时候还有可能收到其他城池的顽强抵抗。
这种事情潘凤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发生的,毕竟他一直以来都在重视冀州军的名声,哪怕攻破了城池也没有让士卒随意劫掠过,他可不想自己经营多年的名声为了一个田豫就此功亏一篑。
相反,如果把公孙瓒的所作所为传出去,那么与之对比的冀州军前来接管城池就能极大地抵消守军和百姓的抵抗意志,这对冀州军所有将士都是十分有利的。
“这个条件不行,你换一个。”潘凤冷着脸说道。
田豫一愣,他以为潘凤会答应他这个‘小小’的要求,结果潘凤居然拒绝了!
这可不行,他现在还活着的最大目的就是尽可能地帮公孙瓒洗去身上的污渍。
在刚才前往府衙的路上,田豫也想明白了,公孙瓒之前就把他关入大牢,未尝没有保护他的意思,毕竟留在外面的公孙越和公孙纪都战死了,围堵被公孙瓒‘遗弃’的他才有可能加入冀州军中,而且在牢里的折断日子狱卒也没有为难他,从这点也能看出一二。
田豫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他自认为公孙瓒对他有恩,所以要尽自己的全力平息这件事情,为此他把自己晋身的前途作为了最终的筹码。
正当田豫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却被潘凤提前打断了。
“你不用再说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拿起刀战死在这里,要么跪地投向听候发落,我只数三声,三声之后,便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潘凤最讨厌被人威胁,尤其是在自己占据强势地位的时候,田豫的做法已经令他厌恶,这时候就算杀了田豫也不会赶到任何可惜,所以他直接就开口数了起来。
“三!”
“二!”
田豫人都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潘凤居然这么突然,正当他有些慌神的时候,潘凤那边已经数到‘一’了。
当‘一’说出口后,田豫的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念头。
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帮公孙瓒掩盖这一切!
想到这里,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任由手中的战刀跌落地面,然后当着周围数千大军的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