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两道高墙之间旷野上的厮杀,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已是精疲力尽的双方将士,还在嚎叫着,向敌军发起一轮轮的猛攻。
厮杀进行的异常惨烈,遍地都是双方将士的尸身,鲜血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流,从倒在地上的尸山流过。
成堆的尸体上,还在厮杀着的两军将士,几乎是人人身上沾染着鲜血,奋力的扑向他们的敌人。
一个曹军兵士提着长矛,凌空跃起,将短矛狠狠的扎进了一个袁军士兵的胸膛。
他正想从那袁军的心口拔出短矛,另一个袁军提着长剑,朝他的手臂上猛的削了过来。
曹军兵士来不及收手,手臂被长剑从半截硬生生的劈开。
半截握着短矛的手臂,随着被他扎死的袁军尸体倒了下去,手臂被切断的曹军,一声惨嚎,半截臂膀上喷涌着鲜血,扭过身面朝着那个挥剑将他手臂斩断的袁军。
他刚转过身,那袁军便双手握着剑柄,将长剑朝着他的颈子劈了过来。
长剑划过一道光弧,从那曹军的颈子上劈了过去。
随着弧光划过,曹军兵士的头颅与颈子瞬间分离,腔子和断了的手臂喷涌着鲜血,在头颅落地的瞬间,尸体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离曹军兵士被砍掉头颅不远的地方,另一个曹军正被一个袁军按在地上,用盾牌不断的击打着。
曹军手中的盾牌和短矛,在战斗中都已掉落,被袁军抡起盾牌砸向脑袋,他唯一能赖以保护自己的,只有两条手臂。
双臂挡在头上,承受着袁军兵士挥舞起的盾牌猛砸,曹军只觉着手臂的骨头都已经被砸的粉碎。
就在他的双臂即将承受不住猛击的时候,挥舞盾牌朝他猛砸的袁军动作突然止了下来。
一滴鲜血滴到了被压在下面的曹军兵士手背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热热的鲜血让那曹军兵士下意识的将护着脑袋的手臂松开了一条缝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骑在他身上的袁军兵士胸口透出的半截矛尖。
刚明白过来是有人从背后一矛扎穿了那个袁军兵士,躺着的曹军士兵就感觉到身上陡然一轻。
持着短矛将那袁军刺死的曹军,抬脚往袁军士兵的太阳穴上踹了过去,把尸体蹬到了一旁。
将尸体踹开,他并没有弯下腰去拉他的同伴,而是一手持盾,一手提着短矛,向另外一个袁军冲了上去。
被人按在地上砸了十几盾牌的曹军士兵,刚要起身,另一个袁军就冲到了他的身边,抬脚踏住了他的胸口,双手握着短矛,朝他的脑袋上狠狠扎了下来。
可怜那曹军士兵,才刚脱离了危险,又眼睁睁的看着一柄短矛扎向他的脑门。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曹军兵士只觉着额头上一疼,短矛已经扎进了他的脑袋,径直贯穿了过去,插入了他头下的泥土。
踏着那曹军的胸口,将他刺死的袁军猛的拔出了短矛。
短矛在被拔出的瞬间,曹军士兵的尸体脑袋还被向上带了一下,接着汩汩的鲜血便从他的额头流出。
拔出沾染着曹军鲜血和脑浆的短矛,袁军士兵大吼了一声,凌空跳了起来,将短矛朝着另一个背向他的曹军扎了过去。
那曹军本来是背对着他,可听到他的吼声,下意识的转过身,凭着身体的条件反射,将短矛刺了出来。
凌空跃起的袁军躲闪不及,不偏不倚的撞到了矛尖上,胸口顿时被刺出了个透明窟窿。
双方将士都在奋力搏杀着,张郃和韩猛的厮杀,也已是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若说以往,韩猛与张郃厮杀,以他的武艺,断然在张郃手中走不过三百回合。
可此时的张郃,由于亲眷被杀,胸中升腾着的怒火让他的章法乱了许多,不知不觉中,二人已是斗了五百余回合,还没有分出胜负。
虽说抵敌住了张郃,可韩猛的体力终究要比他稍微差上一些,而且他手中的大刀,也是要比张郃的长戟更为沉重。
挥舞着长戟,张郃将长戟舞的如同风叶一般,韩猛由于气力不济,抡起大刀的速度,明显的是不如先前。
与张郃刀来戟往,韩猛渐渐感觉到气力很是不济,可张郃却好像浑身都还是力气,甚至连气息都没比先前沉重多少。
晓得若是再打下去,他断然不是张郃的对手,韩猛双手握着刀柄,挡住张郃刺来的一戟,向身后喊了一嗓子:“将此人杀了!”
听到韩猛这声大喊,张郃连忙回头。
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韩猛抡起大刀,朝着他的头顶劈了下来。
要说张郃,也是十分了得,刚回过头,他就晓得必定是上了韩猛的当。
大刀劈向头顶,张郃也不去看,只是双手握着长戟的手柄,很随意的一扫。
长戟挥出的速度,竟是要比韩猛劈下大刀的速度更快。
韩猛连忙收刀,双手握着刀柄,猛的朝前一顶,把张郃顶的朝后仰了一下。
虽说张郃向后仰的时候,胸前露出了不小的空挡,可韩猛却是不敢再追上来厮杀,趁着张郃仰身的那一瞬,他将缰绳一提,兜转战马,掉头朝着战场外跑了。
提着长戟,张郃刚稳住身子,正要再与韩猛厮杀,却发现韩猛已经逃了。
看了一眼韩猛的背影,张郃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策马追赶了上去。
袁军将士,厮杀之时原本是个个勇猛,可韩猛一逃,士气瞬间崩溃,许多人扭头看着正在逃走的韩猛,心内也是生起了撤走的想法。
后面的袁军,慢慢的向后退去,前面正与曹军厮杀的袁军,也都是失去了战胜敌人的信念,只想着如何从曹军的纠缠中退出去。
士气低落,袁军渐渐开始后退,而曹军则是趁着他们后撤的当口,向他们发起了一阵猛扑。
原本就已经是没有了多少士气,在曹军的猛扑之下,袁军仅存的最后一点战意,也随着这轮进攻,而彻底崩溃。
如同退潮一般的袁军,在曹军将士的追赶下,跟着韩猛向袁军镇守的高墙退了去。
于后方列阵的袁军弓箭手,见自家的重步兵突然退了下来,连忙拉满弓弦,瞄向了曹军。
可还没等他们的箭矢发射出去,溃败的袁军已经涌向了他们,将他们的阵列撞的七零八散。
晓得战斗已经有了结果,弓箭手也都不是傻子,赶忙丢下长弓,跟着溃逃的重步兵,朝着远处的高墙一阵狂奔。
跟在他们身后的曹军,一个个如同饿狼一般,尾随在他们的身后,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收割着那些腿脚慢些的袁军性命。
涌动的曹军洪流,就好似切割机一般朝前推进着,而前面奔逃的袁军,却像是正被收割着的成熟谷穗,随着切割机的推动,成片成片的倒下。
战场上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只不过却是没有先前响亮,高墙上的袁绍眉头拧着,心内已是生起一阵不安。
就在他想要派出一个人出外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逢纪抬手往高墙外一指,向他喊道:“袁公快看!”
顺着逢纪手指的方向往外一看,袁绍看见两骑快马一前一后朝着他这边奔来。
策马跑在前面的,正是袁绍寄托了很大希望的韩猛,而韩猛身后跟着的,则是被他诛杀了所有亲眷的张郃。
看见那俩人一前一后向高墙奔来,袁绍顿时明白过来,这一仗,他麾下的将士们又是战败了!
&阵迎敌!”看到张郃,袁绍脸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两下,向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声。
一个亲兵应了,飞快的跑下高墙,没过多会,高墙的大门就打了开来,无数袁军从墙内涌了出去。
韩猛见高墙的大门打开,晓得袁绍是发兵前来救援,心内一松,身体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策马向着出了高墙列阵的袁军奔了过去。
跟在韩猛身后的张郃,见袁军从墙内涌了出来,晓得若是追赶下去,必定讨不到好处,连忙勒住战马。
勒住马的同时,他抬头朝着墙上站着的袁绍望了过去。
与张郃相互对视着,袁绍心内竟是有着一阵愧疚和紧张。
张郃被曹军擒获数日,从未领着曹军与他为敌,显然是那时还没有投效曹操。
此时他却率领曹军,将韩猛麾下的袁军击溃,袁绍也晓得,张郃的背叛,完全是他一手促成。
就在张郃勒住战马后不久,溃败的袁军也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从张郃身旁涌过,溃败的袁军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偷袭他一下,只是像潮水一样,在他身边快速的奔走。
溃败的袁军逃向了高墙,跟在他们身后追击的曹军很快也来到了张郃身后。
张郃的视线依然停留在高墙上袁绍的脸上,眸子里闪烁着仇恨的光彩。
抬起手臂,在曹军将士们要继续追击的时候,张郃喊了一声:“众军止步!”
见张郃抬起了手臂,曹军将士们纷纷止住了脚步,一个个提着兵刃和盾牌,望着那些渐渐逃远的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