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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女子城南的好家一个男婴在众人的期待下降生了。
这家主姓好名岐,娶妻尤氏女,二十年不曾生育,眼睁睁看着旁人儿女膝下承欢,好不羡慕,夫妻多方求神问药,总不见效,夫妻儿子求子的心也渐渐冷了。而如今又何来一个白胖胖的儿子呢?此事说来蹊跷,容后再细说。我们都还是来看看这个宝宝吧。
这宝宝也是生来奇的。
都说人“十月怀胎”便瓜熟蒂落,这孩子将生前却只在尤氏女肚子里待了二十八天,谁也想不到这孩子这么着急来到这世上。那天傍晚,尤氏饭后在自家墙根的桃树下纳凉,好岐就在旁边削制打猎用的箭,一根根削整齐,然后涂上族里分配的涩果汁——这是一种麻药,是从涩果中提取的,麻醉效果极好,人吃了会昏睡,用箭射到动物身上,任什么东西也跑不脱,还能使猎物半个月不坏——也就是说如果人一旦沾上它,将昏迷半个月不醒。这是宝贝。尤氏看着丈夫专注的制作箭器,心中宽慰,对好岐说,涩果汁你使用可小心点,前面姚家的二儿子淘气,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好岐说,晓得啦,你每次都要提醒。
尤氏抚摸着自己已经大了的肚子,说,肚子还不到一个月,我怎么感觉好像要生了呢?
好岐笑笑,盼了二十年,终于盼来了,不过生下来还得些时候,不要着急,我们早晚见得到。
尤氏也笑笑,看看远方,太阳已没过山头,一片光辉灿烂的晚霞渐渐退去,脚下的土地和泥墙露出本来面目。突然尤氏觉得腹内一阵疼痛,像被扯住了肠子似的,想是吃坏了肚子,便急急上茅房去了。
果然是闹肚子,尤氏从茅房出来,身子感觉有点累,便回屋躺着,好岐还在树下忙活,天已经擦黑了。不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飞虫吱吱嗡嗡的声音,随后在更远处一阵狼叫,呜—呜—呜……
好岐熟悉这声音,他天生对动物敏感,能从一些细微的声音辨识出些什么,能从一些看似平常的草丛中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些狼的呜鸣,他再熟悉不过了。现在,好岐从这些声音中可以听到,这是一个狼群,而且离他们并不远,不像往常都在深山,但是他们要来袭击人类恐怕也不可能,还有一个感觉——这些狼群和之前的有些不同,究竟有何不同,好岐也不知道。当好岐想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箭马上就制作完了。
忽然,好岐心中一种强烈的情绪不可遏制的涌上来了。好岐知道,属于自己的冥想时刻到来了。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已经年过四十,按照年岁已进入暮年了,这一年来打猎的精力可以感觉到明显不如以往,更别说自己十五六岁时候那一股子劲早不见了。等了二十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我还能再活几多年岁呢,我还能给这个不知名的孩儿做些什么呢?今天不知道明天事。我们一家子又该有怎样一个未来呢?忆及自己年幼时和父亲破衣烂衫的一路要饭至此,幸得族人平和,邻里照顾,方在此落下脚跟,成了族中人,族里也将世代相传的神物——涩果汁给了自己。那时候跟随父亲打猎,父亲手把手的叫自己如何对付各种猎物猛兽,如今想起仿佛昨天一样。父亲已经离开好久了,而此刻仿佛就在眼前夜的黑幕,看着自己,看着这个家,看着这个族落。父亲擅长打猎,极善于捕获野猪,野狼也都怕他,见他就跑,比自己可高明多了,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族里长老才接纳了他们。父亲教大家制作弓箭,教大家练习箭法,还是第一个将涩果汁涂用在箭头上的。这些都是父亲的事业,族人不会忘记,自己当然也不会忘,而自己呢?转眼年过四十,幸得上天眷顾,晚来得子,余下的时光都是为他而活了。他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还能陪他多久呢?他是不是也会随我打猎,成为一把好手呢?我们父子二人共历艰难,不觉想起父亲的死,自己又会怎么死的呢?
记得那天自己随同父亲去西山脚下打猎,三天也无收获,见到一只花鹿,父亲眼尖,一支箭“嗖”地过去,便正中这鹿的脖颈,只见它腾地一跃,便向山上跑去,一个劲地跑啊跑,父子俩也一个劲地追啊追。按照往常的情况,猎物中了箭上的涩果汁,虽然能逃出几步,但绝不会跑远,而这次这只鹿不知为何,带着父子俩一路便进了深山,这是族中禁地。父子俩望着眼前丈高的禁地石,仿佛卫士一样守护着这块禁地,禁地石空洞污浊崎岖的脸容好像诉说着遥不可及的不可知的风云往事。父子俩停住了脚步,可这头鹿就在这时候倒下了,就在不远处,但是却在禁地里。父亲让好岐待在外面不要动,自己想去看看这头鹿如何有这么大的神力,好岐不懂一个劲儿地央求父亲带自己也去,父亲无法只好拉住好岐,一步步靠近那头鹿。当他们走进,那头鹿闭着眼,鼻腔里齁似的呼吐着气息,被利箭此中的脖颈周围不住地颤抖着,浑圆的肚腹不停地起起伏伏,好岐把手放在花鹿肚子上,又缩回来,父亲喝住他不要动,好岐对父亲说这鹿肚子里有东西在动哎,父亲说这是一只母鹿,看样子快要生鹿崽子了。好岐看着躺倒的母鹿,这时候母鹿也半睁开眼望着他们。父亲说这头鹿快要昏迷了,我们得给藏起来,要不然活不下来,然后父亲从胸前掏出醒发散,拔出箭头,在伤口处涂上一点药面儿,然后又折些树枝将母鹿掩盖住,父亲说,过了今天,明天这头鹿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干完这些,他父子二人便作别这里。此时天已黑沉,家是望不到了,回去还要好一段路程要走。
突然,“汪—汪—汪”,一阵狗吠,把好岐从冥想中唤醒出来。天不知不觉间已黑定了,就像他与父亲的那次出行一样。好岐不愿再想下去,起身收拾好器具,把门牢牢顶上,牵出狗来绑到屋门前,便进屋了。
夜深人静,到了人该歇息的时候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