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竭 第三十九章五行轮转以塑体

    上面的人无法窥探图书馆内的情况，而图书馆内的人同样也感觉不到上面的战斗。

    地面之下，接连不断的爆炸仿佛无休无止。

    灼热的气息逐渐扩散到空气中，为本就燥热的图书馆内又添了几分热意。少女周身，原本平整的地面早已被炸出了许多坑洞，就像是无数大小不一的陷坑。

    陷的是血。

    那些大大小小的坑洞内，仍有无数滴血液正在不断炸开。而同样的情况，也不断发生在少女娇嫩的肌肤表面——不，事实上，她身上连肌肤都已经所剩无几。少女血肉模糊的身体上，只剩下许多焦黑的肌肉。

    可以说，以现在的场景来看，就连她还活着这件事都已经足以令人惊讶。但还活着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可能活下去。

    道血是神尊的血。它拥有最为强大的力量，它拥有最为高贵的格位，它拥有最为不可思议的神秘。在它有如星空般浩瀚的力量之下，不管是谁都无法存活。

    只要不成为神尊，就无法接受神尊的血液。

    因为人与神，本就是两种概念上的生物。他们之间的差距无异于腐草之荧光之于天空之皓月，就像地面上的蚂蚁与无边广阔的天空。蚂蚁仅仅是抬头看一眼那无尽苍穹，就会感受到无可阻挡的绝望，凡人就算是瞥上一眼高高在上的神尊，都会精神错乱乃至崩溃。

    而神尊之下，不管你是五阶巅峰圣王还是一阶都没到的学徒，都和凡人无异。

    这种差距，就体现在凡人连神尊的一滴血都承受不了。

    那位无比高远强大甚至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将这滴道血给予蕾蒂西雅，即是无私的馈赠，亦是残酷的考验。如果蕾蒂西雅能够彻底吸纳这滴血，她的存在就会发生质的变化，乃至成为与神尊平行的生物——这只是说概念或是原则上的相等，并不代表她能够拥有神尊的力量。但概念上的相等，就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因为只有概念上相等，才有成为神尊的可能性。

    就像老鼠永远无法成为巨龙，就算它经过亿万年的修炼拥有了根巨龙一样强大的力量，巨龙也不会认为他们是同类。而人类会屠杀强大的野兽吃肉，但即使是面对无力的婴孩，也不会生出杀掉的想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婴孩最终能够长大成人，而野兽不可能变成人类。

    这就是概念上的平等。

    也就是所谓天赋。

    蕾蒂西雅作为第四序列中的弱小种族血族的一员，自身的【概念】最多也不过是四阶巅峰罢了。只要不脱离血族的身份，她此生此世都无法超越血脉为她设下的天堑。

    而这滴血，就是寄予了她成为五阶，甚至超越五阶踏上神座的可能性。对现在的她来说，这种可能性也许毫无意义。但对不知道多少年后已经抵达四阶甚至触摸五阶的蕾蒂西雅来说，这种可能性就会变得无比重要。

    但再好的东西，死人也无法享受。

    想要拥有和神尊平等的概念，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活下来。

    概念上的改造说来玄奥，其实只不过是改变肉身罢了。为什么幻想种成年即五阶，而血族修炼一生都最多达到四阶？

    因为身体不同，天赋不同，种族不同。却并不是因为灵魂或是思想不同。

    身体的改造，自然就会伴随着极大的风险。更何况此刻道血正在做的不是打好麻药给蕾蒂西雅做手术，而是强行以它粗暴的方式改变这名少女。它的高贵尊崇注定了它无法与这具身体相容，它的存在本身就无时无刻不改变着周围的一切。而少女妄图吸收它的力量，自然就会变成被改变的最厉害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少女并不是第一个得到道血的人，从古至今却一直只有五位神尊。

    在她之前得到道血的人，都死了。

    都死在了这场改造之下。

    蕾蒂西雅能够挺过去吗？

    她的血液流淌在地面上，肌肉大部分都已经被炸碎，露出森森白骨。而到了此时，接连不断的爆炸却连哪怕一半的力量都还未释放出来。

    没有其他变数的话，少女不可能活下来。

    变数真的存在吗？

    变数一直都存在。

    自从蕾蒂西雅误打误撞地修炼出它们后，它们就一直存在。

    它们远在天边。

    它们近在眼前。

    五根五色的细线飞向蕾蒂西雅，仅仅是一瞬，就已经出现在蕾蒂西雅身体上方。若是有人看到这种速度，毫无疑问会生出一些惊叹。但可惜的是，此刻被阵法笼罩的图书馆已经化为了近乎全封闭的空间。唯一一个能够看到它们的人，也已经陷入了昏迷。

    那五根细线的身份，自然就是被蕾蒂西雅修炼出来的五种力量。

    那也是被称为先天五蕴道的五种大道。

    先天五道，亦称五蕴，亦作五行。

    亦为轮回。

    五道或修炼肉体，或修炼精神，或修炼信仰，或修体外天地，或炼体内世界。而当它们合在一起，就是人世间的一切，就是天地间的一切。

    它们崩溃，就是新世界的诞生；它们结合，就是旧世界的理法。

    不管是崩溃还是结合，它们都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这种力量，一般被称为神力。并不是先天无情道的所谓神力，而是真正的神力。

    神尊的力量。

    想要驾驭神尊的血液，就要拥有神尊的力量。而此刻，同修五道的蕾蒂西雅很显然已经拥有了这种资格。

    五根细线又一次结成了线圈。在线圈空洞的中心处，无数虚影逐一浮现却又转瞬即逝。它们的生灭起伏，仿佛代表着时光的流逝。

    那些虚影有江河湖泊，有风雨雷电，有地水风火，更有三纲五常，更有父子人伦。那些虚影有的是教士恭敬跪倒在地小声祷告，有的是游方的道人摆卦算命，也有的是慈悲为怀的僧人普度众生。但那虚影中最多的，还是人们平凡的一生。

    有凡人醉心修行，却连冥想都做不到，最终只能郁郁终老；有放荡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醉生梦死好不快活；有商家子弟自幼经商，最终成为一方大豪。若是蕾蒂西雅还醒着，恐怕会注意到这些画面中只有人与天地根本没有其他种族的位置，继而提前推测出一些事情。不过事实上，知道的是早是晚也并不是总是那么重要。

    人的一生会知道很多事情。有些事情知道的早了会让人提前做出准备避开劫难，有些事情知道的早了反而会让人不如绝望难以自拔。但归根结底，人生的结局与能否早些知道那些事情并没有太大关系。能够影响这些事情的本质，只是人们对它们的看法以及处理它们的方式。

    而现在能够影响到蕾蒂西雅生死的，就是那些被修炼出来后就很少会以少女意志行动的五色线条。

    虚影依旧不停出现并不停破灭着。它代表着时光更迭，沧海桑田；也代表着大道生灭，人间轮回。

    代表五行的五色的线圈旋转着，缓缓沉入蕾蒂西雅血肉模糊的身体。构成这线圈的五股力量本就是由蕾蒂西雅修炼而出，所以它们回到少女的身体里，自然也不会受到任何排斥。

    随着一道五色的光芒升起，神迹一般的景象发生在少女破损不堪的身体上。

    迸裂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接起来。

    溃烂的肌肉逐渐变得平滑。

    断掉的骨头开始复原。

    受到重创的腑脏也逐渐被修复。

    五行轮转，六道轮回。轮回的力量作用在少女身上，修复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

    只是一瞬，少女的身体就已经彻底复原。

    但那只是刚开始罢了。

    或许是因为五行的力量终究还是不如那滴道血，又或许是改造仍在进行。蕾蒂西雅光洁如初的肌肤又一次开始崩溃。她体内和体外的血液又一次炸裂，粉碎她的肌肤，破坏她的肌肉。在那同时，五色的光芒依旧闪烁着修复着她的身体。破坏与新生化作轮回，不断改造着她的肉体。

    每一次复原，少女的肌肉都会变得更为坚韧。

    每一次复原，少女的经脉都会变得更为宽广。

    每一次复原，少女的肌肤都会变得更为白皙。

    在这永不停歇的轮回中，在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蕾蒂西雅的概念不断升华着。

    直到某一个瞬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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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谁都无法抵达的天穹最高处，连太阳的光芒都无法抵达的空间中，稀薄到凡人进入都会立刻窒息的空气内，有一座浮空的宫殿。

    那宫殿的位置比天人族的天宫还要高。

    那宫殿的规模比维兹德牧城还要庞大。

    那宫殿处于永久的黑夜内。

    那宫殿内的人却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向往光明。

    那人已经万年没有移动过。

    直到此刻。

    ps：最近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写个三千字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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