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朝中没有异议,朕便决定,明日从骊山行宫起驾,西巡虎牢关!”水龙书人殿上,激荡着大周天子明贡的洪亮声音,使得群臣心悦诚服。
阁臣陆凯和滑国公方进相视而笑,几乎不可一世。
“娘娘,大喜了!陆大人传过话来,说皇后褒姒与环贵人因为身子不方便,已经被暂留在骊山,如此一来,陪着王上西巡检阅将士的后宫地位最高的嫔妃,必然便是娘娘无疑了,到时候,天下注目,娘娘还怕不能从褒姒手中一举夺回六宫协理之权?”骊山秋云轩,姜妃正在宫女芳儿的侍候下,静心在小池塘垂钓,忽然,回廊那边,传来了重华欣喜若狂的声音。
“是吗?本宫等着这一天,已经等了多少年!褒姒一旦病倒,必然从此萎靡不振,却查不出是什么原因,白吃个哑巴亏,咱们呢,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代管凤印,渐渐把皇后的位置重新一点一点夺回来,到时候,本宫的修儿继承大统,就十拿九稳了!”姜妃禁不住心中的狂喜,顿时眉开眼笑道。
“娘娘,咱们这个按招,制的褒姒昏昏沉沉,再加上咱们在外面散布流言蜚语,挑拨离间,搞坏褒姒的名声和人品,是不是可以迅速收网,暗示滑国公在虎牢关联合群臣上奏,废除褒姒?”重华深思熟虑道。
“不,还没到时候,咱们在外面秘密散布谣言,搞坏褒姒名声,但是王上始终恩宠着褒姒,并没有半点消逝,再加上环贵人有孕,再绊住王上已经不可能,我们必须里外双管齐下,一方面,在朝中减除程荣、褒尚这些支持褒姒的家伙,一方面,渐渐让王上忘了褒姒,恢复咱们在后宫的权威,到时候,一旦时机到来,褒姒就算病好了,也是回天无力了!”姜妃的凤目中,透出了阵阵凶残的杀机,诡异的浓妆,映照在菱花镜中,如同鬼魅。
蒹葭宫,因为对外宣布皇后重病,故而格外幽静,只有些许药罐子的味道,缠绕在殿宇之间。寝宫内,不但由宫女层层守着,且拉下了帷幕。
“周太医,您这个药方子真是管用,小主每日坚持服用,果然是药到病除,再也不怕那毒气射线骚扰,阿喜真的是很好奇,这方子,周太医是从哪得来的?”褒姒身边的阿喜,笑眯眯地眨着秋波,目视着周太医打趣道。
“喔,阿喜姑娘,这不但是下官的医术有效,更可叹的是,一个多情人肯不远万里的收集这些本来就极珍稀的药材,几天几夜的来来回回,任劳任怨的奔波。”周太医长叹一声道。
“什么?多情人?周太医,你指的是谁呀?”阿喜奇怪地询问道。
“喔,姑娘,恕我多嘴了,那多情人,自然是乡间的隐士。”周太医突然楞了一下,赶紧转口道。
“什么?乡间隐士?这么厉害,本姑娘还真想见识见识呢。”阿喜不由得好奇道。
“不好意思,姑娘,那人离开这里已经超过五天,追是追不回来了。”周太医抱歉道。
“周太医,既然有这样一位高人,那不妨将他的形容外貌告诉本宫,说不定,本宫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褒姒简短地听了阿喜和周太医的对话,不由得心头一动,缓缓地下了榻,颦着眉头细问周太医道。
“这个,娘娘恕罪,那位乡间隐士是孤傲个性,不愿意卷进世俗中的。”周太医抱歉道。
“药方子?”褒姒偷眼瞧见放在桌案上的一张信笺,赶紧轻轻拿起,仔细一瞧,顿时心头泛起无尽的涟漪。
“这字迹,分明是那个人的,掘突,难道,他真的还在世上?”一行热泪,不知不觉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流苏,簌簌地淌了下来。
“周太医,你快告诉本宫在,这个乡间隐士是不是叫掘突?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来京城?”褒姒激动地执住周太医的手,颤声问道。
“娘娘,您真的误会了,这位隐士绝对不是什么掘突将军,他从前是下官的旧相识,我们很早便认识的。”周太医连连摇头否认道。
“小主,您冷静冷静,只凭一纸信笺,便确定是掘突公子,太过武断了,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主,若是掘突公子还活着,他为什么不去见安童,而要刻意隐瞒身份呢?”阿喜见褒姒魂不守舍的样子,赶紧好言劝慰道。
褒姒转念一想,只好放了周太医,一个人坐在绣墩上出神。
“小主,别钻牛角尖了,咱们这几日辛辛苦苦的装病,好不容易骗过了姜妃一党,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您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小主,天下人的福祉,就在小主的一念之间呀。”善解人意的阿喜轻轻抚着褒姒的秀发,柔声劝道。
“对,阿喜,我是太冲动了,真没想到,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娘娘,竟然没有你那么矜持。”褒姒性子一改,回首冲着阿喜会心一笑道。
次日,五更时分,御前太监小如子禀报明贡,说是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可以随同圣驾西巡,明贡一听便来了劲,忙不迭地抬动脚后跟,没几步便进了蒹葭宫的寝宫。
此时的褒姒,戴着璀璨的凤冠,一身淑雅的深衣襦裙,再加上弱眼横波,端庄窈窕,越发显得如同有凤来仪。
“姒儿,看起来,真是先帝待朕不薄,你能够陪着朕西巡,真是上天的恩赐呀!”喜极而泣的明贡,深情地执着褒姒的柔荑,虎步龙行地步出了蒹葭宫的大门,直到骊山行宫外围的浩大仪仗的正中央。
万众瞩目,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吃惊地注视着这一幕,山呼万岁。
“阁臣程荣、陆凯,朕命你们为御驾先锋,在御驾之前通知沿路各关隘,准备接受检阅,朕这次西巡的路程,少说时间也要超过半个月,粮草供应必须做好,不准随意摊派,祸害沿路各县百姓!”明贡威严地扫视了一下站在队伍之前的程荣、陆凯,朗声命令道。
“臣等遵旨!”程荣和陆凯相视一笑,赶紧跪下谢恩道。
“朕封安童为禁卫将军,率领禁军随同护驾,朕同皇后,率领各宫嫔妃,随后启行!”明贡回首凝视着气色红润的褒姒,庄重宣布道。
“岂有此理,咱们上了褒姒的当,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环贵人被留在了骊山,就连西巡大典上的一切典礼,都由褒姒亲自陪着王上,威信必然大增,真是可恶!”花枝招展的后宫嫔妃中,恼羞成怒的姜妃,死死地盯着褒姒和明贡的宝车,怒火中烧。
“娘娘,您息怒,褒姒不过是得意一时,等她到了虎牢关,咱们还有更多的办法来玩她!”重华赶紧躬身提示姜妃,细细说道。
“嗯,本宫自然不会便宜了这个贱人,重华,我们走!”愤恨交加的姜妃一扭身,带着重华上了车。
这年的立秋时节,大周天子规模庞大的御驾人马从骊山行宫启行,继续向目的地虎牢关进发,这大队的人马,超过万人,加上车马仪仗,连绵数里不绝。
在黄沙之下,隐隐约约一个矫健的人影,暗暗注视着威严华贵的皇家队伍,长出一口气,又缓缓消失。
程荣和陆凯带着超过一千的轻骑兵,沿路指挥地方官,动用官库备下圣驾所急需的粮草食物,并严禁地方官借机盘剥百姓,贪污受贿。这一日,褒尚跟随着程荣,来到距离虎牢关没有多远的怀来县,一路上但见土地贫瘠,饥民遍地。
“这是怎么回事?县里面一塌糊涂,郊外的田地都荒芜着,为什么这里的县官视而不见?”怒气冲冲的程荣打马盘旋,质问前来迎接的亭长祝虎道。
“大人,冤枉呀,这怀来县,本来就是人烟稀少,再加上这几年,边境西戎烽火不断,西戎兵常来打劫,所以没有百姓敢在此耕地。”祝虎连连叩首道。
“胡说八道,以往怀来县呈给我们内阁的奏折,都说怀来一带百姓安居乐业,简直说的像江南水乡,可如今,你却拿这种鬼话敷衍本官,说,你该当何罪?”程荣顿时怒发冲冠,大声斥责道。
“程大人,当官的,都只求相安无事,谁敢把真实情况往上报,给自己找麻烦,怀来县一直到虎牢关,超过百里的地方,都是这个样子,咱们也是无能为力呀。”祝虎哭丧着脸道。
“好好好,那本官问问你,朝廷颁布下来的清丈土地,严禁兼并农民土地的新政,你们为什么不执行?”程荣怒目逼视着祝虎。
“这个,大人,这得问咱们的老爷,在怀来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权力都在富户权贵的手上,他们可以随便搜刮百姓,所以,当地的百姓就算种的起地,也交不起地税,当然全部逃亡了。”祝虎无奈道。
程荣和身边的褒尚,都长叹一声,褒尚颇有感触地对程荣说道:“大人,看起来,朝廷的新政,到了地方就完全变了样子,要想真正维新成功,真是任重道远呀。”
“褒尚,你说的对,我们大周,有超过几百个州县和诸侯国,天下事,是天下人共同的事,必须让我大周百姓个个为国效力才行。”程荣欣然道。
“那大人,我们现在去哪?”褒姒渺茫地看着程荣。“去找怀来县的县令!”程荣二话不说,驾驭着宝马,一路驰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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