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儿,这几日身子觉得如何?”明贡急匆匆进了褒姒的寝宫,映入眼帘的是褒姒正倚着软榻,冥神休息,身边尚放着一本书,赶紧执着她的素手,关切地问寒问暖道。
“王上,您怎么来了?臣妾不过是觉得浑身疼痛,大概是累着了,无碍的。”褒姒缓缓睁开眼睛,眉目笼烟,仿佛病容初愈的样子。
“也亏得朕来得快,气色好多了,你呀,也不知禀报一声。”明贡扶着欲起的褒姒,含情脉脉道。
“启禀王上,我们小主为了让王上宽心,连自己被人暗算都要忍着,而王上,却不在小主身边。”褒姒身边的阿喜,不由得嘟着嘴抱怨道。
“阿喜,不许胡说,都这么大了,怎么一点没规矩?”褒姒白了阿喜一眼道。
“阿喜说的好,朕知道,有些别有用心之徒施展鬼蜮伎俩,这些日子一直在暗处造谣诽谤,散布流言,这边,每日都是愁云满腹,而朕却陪着梅贵人,朕当真是糊涂了。”明贡懊悔道。
“王上,您怎么能这么说,梅贵人也是臣妾的好姐妹嘛。”褒姒将头深深地埋在明贡的怀里。
这时,各宫的嫔妃奉召随后前来给褒姒请安,妒意正浓的姜妃正好透过珍珠帘子,目睹到这温情脉脉的一幕,顿时怒火中烧。
“岂有此理!十多年了,因为褒姒进宫,本宫失去了几乎所有本属于本宫的一切!皇后之位,陛下的宠爱,统摄六宫的权力!现在,因为宋王惠恩,还要威胁本宫唯一的儿子,修儿的太子之位,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本宫前世欠了褒姒什么不成?”轿舆回到行宫寝宫,悲恸不已的姜妃,终于形态毕露,向着身边的重华大吐苦水道。
“娘娘,岁月不饶人,娘娘的年龄也不小了,以后很难再夺回王上的宠爱,现在唯一的出路,便是保住鲁王殿下的太子之位,王上百年之后,说不定娘娘还能博得个太后之位,娘娘还是息怒。”重华一本正经地劝说道。
“重华,你说得没错,本宫再献上什么美女,抢走褒姒的宠幸,已然没有什么意义了,关键还是保住修儿日后可以顺利重新登上太子之位,所以梅贵人最好还是不要再得到宠幸,万一她也生下皇子,那咱们就更危险了!”姜妃计议道。
“娘娘,奴婢认为,梅贵人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而且奴婢有一个办法,可以既让梅贵人夺走褒姒的宠幸,又可以不怀子嗣!”重华狡狯地凑近了姜妃的耳朵。
虎牢关校阅场,在旷野之中,威风凛凛地摆着极其玄妙的骑兵方阵,战鼓声萦绕天际,刀剑如林,盔甲鲜明,英姿勃发的大周天子明贡身着明黄鱼鳞盔甲,头戴金色盔,驾驭着千里马,率领近臣程荣、陆凯、宋岩等人,以及大小王公贵族,进行秋季狩猎。
大周朝自武王始,重视骑射,所以每代天子都要亲自组织王公大臣,举行狩猎仪式,以示不忘本,所以狩猎作为与农耕同等重要的仪式,是天子的必修课程,今日的大军之中,明贡特意命程荣传旨,各皇子王公,必须都到校阅场比赛狩猎,谁能射到猛虎,便有重赏。
为了这一天,只有十三岁的宋王惠恩和鲁王初修,以及亲王姬迷、滑国公方进等人,都在之前匆匆赶到了虎牢关,恭听圣谕!
“母后!”还是孩子的宋王,一见到春风满面的褒姒,便赶紧扑上前去,向褒姒郑重请安。
褒姒细细地端详着宋王惠恩,抚着他的发髻悠然一笑道:“惠儿真是长大了!”
“母后笑起来真好看!”惠恩眉眼弯弯道。
“唔!”此时,校阅场上鼓声大作,筚篥声响亮,超过一万的虎贲军齐声高呼,从刺斜里已经驰出一批枣红马,来到明贡的御驾面前,骑马之人,英姿飒爽,下马请安,这个青年,便是鲁王初修。
“修儿,果然成熟了,这一回,朕就要看看,你的马上功夫如何?”明贡欣然道。
这边褒姒见校场上万马奔驰,赶紧嘱咐惠恩道:“皇儿,你的哥哥已经手持宝雕弓,去射虎了,你也要努力,注意,不要太招摇,也不要太示弱!”
“儿臣记住了。”惠恩答应一声,便骑着玉骢马,冲到了围猎场上。一时间,旌旗招展,战马纵横驰骋,阁臣程荣陪着明贡,在城墙上眺望狩猎情况。
“王上,你看,鲁王殿下的马,超过了所有的王爷和宋王,看来,他是猎虎心切!”程荣指着猎场道。
“嗯,真是没想到,初修的马上功夫也长进这么快,竟然已经鹤立鸡群!”明贡捋须沉吟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进入树林猎虎的虎贲军纷纷返回,有快马上城来报,说鲁王初修已经顺利猎杀猛虎一只,并取了虎皮,献给圣上。
明贡亲自过目了血迹斑斑的虎皮,不由得沾沾自喜,眉开眼笑起来。
“娘娘,鲁王殿下真是长进!今日狩猎,任凭各王爷怎么弓马娴熟,可是鲁王殿下就是胜人一筹,亲自猎杀了猛虎,给王上长了脸,看来,日后太子之位,必然是我们鲁王的!”狩猎散后,喜气洋洋的重华赶紧禀报姜妃,说的是天花乱坠。
“好!这样本宫就放心了,重华,你有没有忘了,前些日子,有人暗中救褒姒的事,本宫怀疑,那个多管闲事的掘突并没有死掉,而是暗中潜伏了起来,你继续找人,在各地散布褒姒和掘突的谣言,必须说的有鼻子有眼,要王上心中永远揣个问号,只要王上从此不召幸褒姒,那褒姒就没有生育的机会,再过几年也是人老珠黄,那就任由咱们摆布,永远也没机会威胁本宫的修儿了。”姜妃奸诈地笑道。
“可是娘娘,咱们不但要防褒姒,还得防着那个留在骊山行宫的环贵人以及在这里的宋贵人,万一她们不声不响,生出了皇子,咱们岂不是又平生对头?”重华眼睛一转,提醒道。
“这个好办,重华,你根据西戎的这个方子,给各宫配制一种香料,再想办法让内府分发。”姜妃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封信笺来,递到重华手中。
“这个,奴婢知道该怎么做!”重华赶紧点点头。
“对了,重华,梅贵人那边,你有没有使过力?”姜妃突然拽住重华的手追问道。
“娘娘放心,梅贵人为了给家里面争地位,必然会竭力向王上邀宠,而能够帮助她的,只有娘娘,所以,她当然不会怀疑奴婢,奴婢每日都在梅贵人的寝宫里,混上红粉胭脂,所以梅贵人也断然怀不上龙种!”重华十拿九稳道。
“嗯,这就好,看起来,唯有留在骊山行宫的环贵人,是咱们潜在的威胁了!”姜妃拉开帷幕,眺望着夜空中的山川。
“启禀王上,今日的龙卦,是上有凤凰,下有水龙,臣推算,一定是骊山行宫的水龙书人殿要出事了。”次日早朝刚过,胆战心惊的太史公荣空便觐见明贡禀奏道。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朕的水龙被压在下面了?”明贡大惊失色道。
“报!启禀王上,大喜了!骊山行宫来报,说环贵人在水龙书人殿生下一名皇女!”这时,御前太监小如子乐呵呵地进来奏报道。
“是一位公主?看来,朕真的跟皇子无缘了,虽然已经不惑之年,但身边只有初修和惠恩两个皇子。”明贡不由得惋惜地长叹一声道。
“启禀王上,臣妾愿意奏上一曲,替王上解闷。”明贡身边的梅贵人小鸟依人般抱着古琴,来到明贡面前欠身道。
“梅儿,快快起来,朕知道,你一向通晓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朕也懒得到别处去,今日便在你这儿消遣吧。”明贡端详着娇羞的梅贵人,不由得舒然一笑道。
悠扬的琴声,透过宫墙,萦绕在虎牢关上空。
“小主,梅贵人这是怎么了?明明支持小主,这几日却一直缠着王上,莫非,她改了主意,要与小主争宠吗?”听到琴声的阿喜,没好气地向着褒姒嘟嚷道。
褒姒平静地说道:“阿喜,我知道,梅贵人是一个清心寡欲,颇有风骨的女子,若是没有什么蹊跷,她绝对不会突然争宠,我们拭目以待吧。”
“可是小主,最近仍然有莫名其妙的家伙,在暗处监视我们,散布谣言,挑拨离间,都在说这些事,我们总不能一言不发吧?”阿喜悻悻然注视着褒姒。
“我这头,有时候依然很痛,不过比前几日好多了,阿喜,你放心,害人终害己,我知道姜妃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咱们一定要有耐心,为了后宫的安宁,和我们来之不易的安静,我们必须静观其变。”褒姒抿着嘴目视着阿喜。
夜深了,虎牢关的天子行宫渐渐变得灯火稀疏,愁容满面的梅贵人服侍明贡睡下,忽然心中泛起涟漪,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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