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不死第五十一章割裂尘缘

通道依然狭窄而幽长，我的心态却与来时完全不同。看着在一旁蹦蹦跳跳的小倩，我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解脱，就是解脱，一直压在心头的愧疚终于不再是折磨我的因素。小倩啊，不知道这样的复活，你满意么？

走到尽头，才发现出口是头顶的一个露天大洞，被我掩埋的那个入口就在旁边，我听住脚步，盯着那堆埋葬着欣然的碎土看了良久。

“哥哥，你怎么了？那里有什么东西吗？”小倩望着我好奇的道。

“一个故人，面对种种压力，她选择了死亡。”我梦呓着道。

“故人……”小倩掰着手指碎念着什么，“那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是在你生病后认识的。”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我们走吧！既然昆仑要封锁这里，她在这里也不会受到任何打扰，这应该是她希望的结局吧。”

“哦！”小倩应了一声，身体却在没有我的协助之下慢慢浮出洞口。“呀！”她先是惊讶的大叫一声，然后象发现了宝藏似地大喊大叫：“我能飞耶，哥哥快看，我会飞耶！”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摇来晃去。

我含笑看着她在上面耍宝，心里却在暗暗感叹，如果她一直这样，不去回想过去那些枯涩的记忆，她就会永远快乐吧。

“咦！你怎么在这里？”半空中的小倩忽然停下动作，望着洞外的某个方向，奇怪地道。

这里现在仍然鱼龙混杂，我怕她遇到危险，脚下一蹬，借着冲力飞出洞外，并迅速的将小倩挡在身后。

看清那个人后，我才感觉这样的举动令自己有些尴尬，原来站在外面的是李如梦。“你以为我会第二次拔剑刺向她吗？”看到我如此紧张小倩，李如梦有些落寞地道。

我咳嗽了一声，调整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冷淡一些。“这里仍然非常混乱，我这样做是必须的，而且，即使你再次拔剑，我也不会留给你任何机会。”我知道这样说很伤人，我也知道这个女孩子对我有好感，可是，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上我这只算是半怪物的僵尸。我不适合她，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她尽早对我死心。她是否会遗忘、愤恨、诅咒，我根本不在乎。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啊！”她的表情变得悲伤，语意更加萧索。

“我……”她这个样子，我却不好意思说出更过分的话来，在昆仑的那段日子，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已经死了吧！面对这样的女孩，我怎能忍心伤得她太深，只得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了，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爸爸呢？”

她抬起头，眼里已噙满了泪水，朦胧的泪眼后，却是隐隐的坚定。“他走了，我想知道……你会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不想去的地方，可能是浪迹天涯吧！”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道，心里却在无奈的叹气，我们是也小倩的死而牵扯在一起，现在小倩已经复活了，这次见面，就让它成为永别吧。

“哦！”她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你那么讨厌见到我吗？”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问话，我刚才摆出的严肃表情早已划归虚无，口气有软下来，“怎么会，如果有缘，自会相见，我先走了再见。”说完便拉着小倩的手快速离开，近乎落荒而逃。耳内却传来李如梦的呢喃声：“如果有缘，自会相见，再见之日，五年、十年、还是百年！”

我在心底默默的对她说着对不起，被我拉着走的小倩却忽然回过头对她喊道：“我们会去天界，天界！”

“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好玩，况且，我们也不一定去天界，至少在把你安顿好之前我还没有这样的打算。”我搬过她的头纠正道，并带着她迅速离开了这栋庄园。

这段时间我们过得很快乐，虽然在向北京进发，却不赶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人间美景，耳边尽是小倩欢乐的笑声。云南的风暴过后，外界乱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小倩已经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既然最大的心愿已了，世间种种，我完全不想管。至于寻找轩辕的事，我还没有头绪，小倩怎么办？随缘吧！既然现在是快乐的，为什么不让快乐更长久些呢。

回到北京，我又住进了当日初遇小倩的那间房子。看着她好奇的摸摸这里，看看那里，我总有一种回到起点的感觉，这几年来经历的事情象电影般在我脑海里慢慢回放，真切却又朦胧。似乎一切如久，可是人却有了巨大的改变，我不在是以前的我，小倩也并非昨日的小倩。可是，这样似乎没什么不好。

小倩在路上曾问过我为什么非要回到北京，随便找个地方玩不是一样么。我告诉她，这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虽然她已经不记得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带她去王府井买衣服，去海底世界看鲨鱼，去北海公园里溜马路，去坐过山车，去玩蹦极……她那天跟我短暂的见面时提到的，没提到的，我都带她玩了个够。看着他快乐的笑脸，我不停的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不要寻回她的记忆了，这样的她才是最快乐的。

秀水街，北京小商品集散地，著名的步行街。

小倩撑着遮阳伞和我漫步其中，略带苍白的脸颊上透着几分病态的美感。故地重游，心中自是别有一番滋味。我忽然心血来潮，掏出手机拨通了吴傅的电话。是几分钟后，吴傅便飞速现身在我们约定的地方。还未说话，他伸在半空打招呼的就僵在了那里，目瞪口呆的望着小倩。

“你也认识我吗？”小倩疑惑地问。

吴傅尴尬的擦了擦汗，“是的，是的。您之前还帮过我很忙呢。”说话时还不停的偷瞄我，可能是在怪我骗他吧。我无所谓的笑笑，未置可否。会面过程简单而又快乐，吴傅不停的讲着自己屡屡创造的商业奇迹，我也适当的为游艇的事表达了感激和歉意。宾主尽欢，他乐得自己内心坦然，我则在回忆昨日种种，感叹世事无常。他临走时说的一句话却害我偷笑半天：“我回去以后得赶紧把小倩姑娘的牌位拿掉！”

“你怎么了？”我对自吴傅出现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做努力思考状的小倩道。平日里唧唧喳喳的她，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哥哥，我过去的记忆到底有什么？”她睁着大眼睛异常认真的问道。

我大了一个哈哈，装作不在意地道：“都是一些快乐的记忆啊，不用在意，快乐可以随时创造，以前的没有了，还有以后啊！”

“不对！”她郑重的摇了摇头，“这几天去的那些地方，都让我有想起什么的冲动，可是任凭我努力回想，却什么都抓不到。特别是今天，我和你一起走在街上的那个场景，我感觉非常熟悉，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经历过。我睁开眼的那刻，就知道你是我哥哥，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而且，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你不止是我哥哥。还有那个女孩，那张脸，那双眼睛，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是……就是无法知道在哪里见过她。我讨厌这种感觉，我不想一直这样糊涂的过下去。我想记起和你在一起的全部，不止是现在，是过去、现在和未来。”

听了她的话，我沉默了。

“哥哥，你就带我去吧，我们去天界，去找回我的记忆，你不是还要帮助那个人吗！”她拉着我的胳膊撒娇道。

“可是……那里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你看，我会飞，还能发出不知道是什么的气流，我很厉害的。”

“可是……过去的记忆或许是痛苦的。”

“我不在乎，反正都是过去式了，痛苦又不会蔓延到现在。”

“可是……”

我还在寻找着理由，想打消她的念头。

“哥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没有过去的我，是不完整的，对你来说，我是一个陌生人。你认识的那个小倩，不是我，而是我的过去。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带我回北京，带我去那些地方玩，难道不是为了寻找我过去的影子吗？我不想一直生活在你为我创造的虚假快乐里，我要找回过去的记忆，找到真真正属于我的快乐。”

我嘴唇蠕动了几下，无力道：“我……是那样的吗？我一直都认为这样的你才是最幸福的。”

小倩一反平时的天真无邪，叹着气道：“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我在骗自己吗？我真正想见到的……是那个会快乐、会无聊、会心伤的小倩吗？答案好象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