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云初动
话说无名四人在帝字牢中又停留约有一日,木芸方才醒来。又休息半日,吴元将所见所闻再一一详说,几人不愿继续留在宗内,稍作商量,便起行先回小镇,再经休整后直奔洛阳,一探炎烈下落。
九游镇。黄昏。
“老板,来碗素面。”一个老人坐下,手中布条紧缠的剑也按在桌上。这老人赫然便是魔火宗宗主,炎烈。老人的神色略有紧张,始终留意着对面紧随他一同来到面摊的大汉。
“老伯,一碗面。”那大汉则毫不掩饰的看向炎烈,似是在等待什么,其背后背着一柄极古怪的巨剑或者说是巨尺。周身散发着淡淡寒意,面摊上的客人走了不少。
“好、好。”老板答应着,在锅中又下了两大漏勺的面,而两人之间的古怪,却是全装作充目不见,只一心看着锅中的面,不要煮的太老。天色近晚,来摊上吃面的人本已寥寥无几,今日更是再不见一人。
“面好了,客官慢用。”老人捧着一碗热汤面送到炎烈桌前,说罢又回身端那大汉的面,“面好了,不够吃的话,再来添,不要钱的。”老人对着那大汉笑笑,颇有几分慈父的神色。
“老伯,做完这碗面,您便回家去吧。天色发阴,估计要下大雨了。”那大汉挑着面,也不看那老人。天色近晚,然而却丝毫不似大雨将至,老人听得一愣,再看看那大汉,只注意到那背后的巨剑,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答应着。“好、好,做完就走,做完就走。”便回去收拾碗筷,那大汉大口吃着面,却是细细地嚼着,一旁的客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不多时,只剩下那大汉和炎烈两人,老板隐约感觉到有事发生,寻个由头也匆匆离去了。
两人的面早已吃得干净,只是相对不言,一直等着,天色已晚,却并没有如期而至的大雨,街上的人影渐渐少了,两人谁都没有离开的打算,一直等着,炎烈的神色紧了松,松了紧,反复几次,而那大汉就一直盯着炎烈,一言不发,魁梧如铁塔,直愣愣的看着炎烈。
“你已经跟了我两天整了,老朽并不记得我们曾经相识。敢问阁下有何事?”又过许久,街面再也没人走动,炎烈沙哑的声音响起,在惨白的月光下更衬得一分凄凉。
“炎老将军不记得我,并不奇怪。”那大汉回应,声音低沉有力,一听便知是个不善言辞,功力深厚的好手。
“老朽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罢了,哪里来的什么将军?”炎烈打着哈哈,心想着自己从前的身份,这江湖上应该少有人知,而面前这铁塔般的男子又是谁?竟能一口说出!
“老将军还是这般遮首掩尾,当年一个月内连屠了金刀门和紫衣侯两家也是不留名姓。”那男子语气极冷,满是嘲讽。
“你莫非是来寻仇的?”炎烈眉头皱了又皱,眼前这人不过三四十岁,怎么对当年的事有着如此了解。
“我不来寻仇,但却要取你性命!”那大汉大喝一声,反手握住身后的剑尺,凌空跃起,怒劈而下。炎烈早有提防,一个闪身,已来到街心。只可怜两人之间本已破旧的桌子板凳,刹那间被轰的七零八落,那大汉一击未中,紧跟着炎烈来到街心。月明人寂,这一幕也不知可有人在暗处得见。
炎烈盯着那大汉手中的怪异兵刃,那兵刃顶端削平,一半是尺,圆顿无锋;另一侧却是巨剑,刃处闪着寒光,想必极是锋利。而尺与剑的过渡之处又是颇为圆滑,丝毫不见打磨锻造的痕迹,连纹路都是没有,只有浓重的黝黑。而且这兵刃恐近五尺,宽一尺,重量恐怕惊人!炎烈似乎想到些事情,“原来这就是当年只得其名难见其面的半剑尺,没想到,你竟是他的弟子,你师父让你来杀我?”炎烈的眼角满是怨毒,手中布条紧缠的剑仍旧紧握手中,不曾拔出。
“这与你无关,今日,我定是要取你性命的,废话少说!”那大汉也不否认,呼啸着一尺劈来,速度虽差了些,但却着实力量惊人。
炎烈一个旋身避过,纵使他武功精纯自认修为当胜于这大汉,也是不敢硬拼。“砰!”那大汉去势难停,一尺重击地上,轰的青石板的地面满是龟裂,尘烟四起。
“霸刀!你果然是他的徒弟,还真是跗骨之蛆!”炎烈怒吼道,一个闪身便是上前抢攻,心下明白今日胜负,必见生死!也不敢再让那大汉有出手的机会。
“铛!”炎烈手中剑重重落在半剑尺的尺身上,只震得布条尽数断裂,飘飞落下。这柄剑却并非是小雪丢去的那柄剑,准确的讲,这并非是剑,而是尺。一柄与寻常宝剑相似的尺。同样没有锋刃,炎烈手中兵器对上此刻面前的大汉,怕是吃了大亏。
“果然在你手中!”那大汉看到炎烈手中的黑尺,怒意大起。巨尺一挥,炎烈已退出五步之外。
“你识的这柄尺?”炎烈惊讶问道,心中却冷冷提防着那大汉再度出手。
“废话少说!”那大汉急冲几步,又是一尺挥去,炎烈手中黑尺一点,正是借力飞到那大汉身后,大汉动作也不迟钝,一个转身,双手和握巨尺怒劈而下,炎烈侧身疾退躲避,却是被尺上所带的劲风扫得生疼。但好在已是避开。
那大汉一手舞动巨尺,力气让人心惊。重重砸在地上,拖着巨尺,一步一步向着炎烈走去,巨尺划过石板路面,留下深深的痕迹。炎烈知道,自己若是被他的刀势锁定,便是躲无可躲,只有硬拼一记,倘若那大汉用的只是寻常兵刃,自己真气远胜于他,也不至如何狼狈,可此时若是硬拼一记,自己非得要重伤吐血不可。炎烈动了,一尺扫向那大汉胸膛,这一击并非实招,然而,却是狠狠击中那大汉。炎烈一击得中却无法逃脱,原来那大汉硬是以一只肉掌紧紧抓住了炎烈手中的黑尺,炎烈见尺不得抽回,也不费力,当机立断弃了那尺,反身一掌重重拍向那大汉胸膛,“哼!”那大汉闷哼一声,嘴角一丝鲜血渗出,右手巨尺却也力劈而下,由不得炎烈再行躲避。炎烈跃起,一脚踹向大汉右肋,顺势汇聚真气于掌中,硬是将那黑尺又抽回手里,大汉右肋又挨了一脚,面色微动,手中巨尺却去势不减,待劈下时已经双手和握,气势非常!炎烈刚刚落地,这一尺再也无计可躲,刀势之下更是只能硬拼,好在自己先手打的他受伤,“破!”大汉怒吼声中,巨尺与黑尺已然相碰。“铛!”金铁交击之声大响,比之寺院钟声更为清脆嘹亮!大汉拄尺而立,炎烈却已被击飞,仰躺地上。不停咳着,不是有一口鲜血涌了上来,“真不愧是、是、霸刀……”炎烈一尺支地,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是难以办到。
“炎将军,你本不该动此贪念的。今日,我定要取走你的性命了!”那大汉拖着巨尺,一步一步走向炎烈,也是伤的不轻,左手轻轻垂着,硬接一记,不折已是大幸。
“贪念?”炎烈终于挣扎着坐起,“什么贪念?老夫之所以秘密灭了金刀门和王家不过是奉了当年二皇子的命令罢了。”
“可毕竟玄陨剑在你手中,是你从王家抢来,所以你今日定是要死的!”大汉说着,手中尺剑移向炎烈咽喉,剑锋冰凉,炎烈脖颈之上已渗出殷红。大汉没再说话,巨锋一动,就要取走炎烈性命。刹那间,一道白光闪过,大汉抽尺回挡,炎烈也是用尽全力一拍地面,身子向后倒飞出去,喘息又重了几分,一个白衣男子从炎烈身前飘过,一把握住尺前宝剑,剑尖轻点,又出了三剑全刺在尺上,擦出几点火花。那男子似是觉得颇为有趣,身形一矮,剑招如流水般招呼了上去,那大汉激斗一场,本就负伤,此时稍疲,便依凭着尺剑的宽厚抵挡,任由那白衣男子落剑如雨,一时也不还手。
白衣男子剑势用尽,一剑横劈,翩然退开,身法轻捷,倒是多有几分女儿样。“老伯可还好些?”那男子退至炎烈身边,就欲搀起。“没事,还、还死不了。”老人的话说的吃力,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周身。“多谢姑,公子相救。”炎烈挣扎着坐了起来,也不在意情况如何变化,便开始打坐恢复体力。
“大块头,这位老伯我救了,你也回去养伤吧。我就不追杀你了,快走吧。”那男子说的随意,手中软剑也是随手握着,手腕轻动,便挽出一朵剑花。
“少侠难道是他的熟识?”大汉问道,压抑着心中的怒意。
“我不过是路过而已,大半夜的刚好看到你要杀人,就,顺手帮个到忙。”男子话说的十分随意,刚刚生死一搏带来的紧张感都是被一扫而空。
“此人今日我定要手刃,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大汉并不讲究什么礼貌。
“要是我非要救他不可,那是不是就要打一场了?”男子说的轻佻,全不在意。
“嗯。”大汉嗯了一声,下一秒,已是冲了上来。
“蛮力倒是大的可以,哼。”男子鄙夷的哼了一声,剑光一闪,一跃刺去。剑尺相交,大汉的气势已不似最初那般旺盛,男子软剑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便被弹飞出去,只是并未受到损伤,大汉骤然跃起,双手合握,杀气激荡之下,又一刀直劈向那男子,那男子脚尖点地,急退了几步,卸去力道,刀锋转瞬及至,情急之下,男子手腕一偏手中剑飞向大汉,去势之快,只剩一道黑线,男子也欺身向前,再无一丝怠慢之色。大汉剑尺疾落,挡住这来势汹汹的一剑,此时男子已握住剑柄,一个转身以剑背横贴剑尺扫了过去,剑身嗡嗡作响,竟是顺着剑尺弯了过去,大汉侧身,剑尺后拉,软剑被迫撤回,男子已不敢再任由大汉出手,刀势锁定之下,他怕是难以抵挡,便以快剑配合自己的柔水剑法逼得大汉一时只顾抵挡,无暇还手,“嗡!”男子的软剑又弯向尺后,大汉一时无奈,大喝一声,索性手握剑尺横转一圈,逼得男子不敢近身,待其停下,男子已带着炎烈没了踪影。
“柔水剑。师娘的弟子吗?不对,师傅没能娶师娘,唉。他怎么能救炎烈呢。”大汉将剑尺负于背上,一步步消失在了街头,一条街道的拐角里,炎烈和那男子藏匿着身形,三人分离,谁都没有想到,已经多年的江湖因为今夜的打斗,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几位客官里面请,”小二迎着无名四人进了酒楼,“几位客官楼上请,楼上请。”无名四人上了楼,坐在了窗边的桌子附近,便开始听着小二吹嘘着自家店面的招牌菜,四人也不为难,只静静听他说完。便随意点了些提到的饭菜,小二答应着,高声报给了后厨又走了过来,“几位客官真是独具慧眼,小店虽不是这九游镇最大最贵的酒楼,却是名头最老的酒楼,咱家的酒楼算下来两百年都不止,多少仁人志士,青天老爷都来这吃过饭的。”小二上前说着,脸上也不谄媚,反而有几分切切实实的骄傲,只是这酒楼生意并不算太好,楼下还有伙计,无名四人也是自己走进来的,一时只想说上几句话,毕竟木芸和小雪这么漂亮的女子平常日子里实在难见。
“哎,你听说没有?当年闻名江湖的一刀狂客的徒弟重出江湖了!”
“一刀狂客是谁?根本就没听说过。”对面桌上,两个衣着随意,相貌平平的食客自顾自的交谈着,无名四人却听得一丝兴趣,静静等那人详说。
“一刀狂客你都不知道,圣剑派和魔武派你总听说过吧!”那人略带鄙夷的问着。
“这我哪能不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两大帮派,相传两派的掌门在江湖上也是少有敌手。他们和这一刀狂客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是从旁人听得的,这一刀狂客和这两派掌门原来都是曾经的武林盟主的徒弟,那一刀狂客自出师起就没曾败过,无论是谁都接不下他一刀!”
“这人竟有这么厉害!那他的徒弟?”
“他的徒弟没什么名气,现在外面传的颇响,不过是因为他师父的名头而已。”
“可是凭什么确定的身份呢?”
“你真是笨,自然是有武林高手确认,消息才能传出来,喝几口酒吧,你这人实在是笨。”
两人又争吵一番,彼此骂骂笑笑,吃着酒菜,对面无名四人面色却颇为不好。
“几位客官,小店环境倒也不是常常有人醉酒喧哗,您多担待,多担待。”小二看几人面色忽变,心下还道是对面的客人太吵,连忙赔罪。
“他们说的传闻你可曾听到过?”吴元看向小二,轻声问道。
“这个,小的并未听说过,小店平日里的客人也少有武林中人,但是,小的却知道另一件事,或许您能感兴趣,”
“请讲。”木芸看向小二莞尔一笑,小雪也眨着大眼睛盯着店小二不放。小二面色微红,也不迟疑,随即说道:“这流言我虽不了解,但就在有人开始传讲这些流言的前一天夜里,有两个人就在这酒楼旁的街心打了一架,当时我躲在楼上,只是透过窗缝偷偷看着,一个大汉与一个老人过招,后来老人被打倒,又来了一位白衣公子,把老人救走了。”
“你可曾看到那大汉用的兵刃?”吴元追问到。
“客官您算是问着了,这三人的兵刃唯有那大汉兵刃最为奇怪,最初看上去是一柄重尺,能有个五尺左右,后来却发现另一侧竟是巨剑模样,顶头削的平齐,从未听说过。”
“小二!”另有一桌客人招呼道。
“来嘞!”小二答应着,“几位客官有事尽管吩咐,等到饭菜热好,我就给几位送过来。”小二说罢,便去另一张桌子询问。
“怎么了?”无名斟了一杯茶水递于吴元,神情始终平静。
“刚刚激斗过,第二日就有了霸刀传人重现江湖的流言,总觉得会有联系。”吴元答道。
“霸刀?”
“狂客前辈生平绝艺,便是霸刀,当年确实是一刀出罢无敌手,极为强悍。若那人真是狂客前辈的弟子,不可能不会霸刀,不然,他也算不上是狂客前辈的弟子。”
“原来如此。”无名也不追问,只是一笑而过。
“几位客官,这白条鸡好了,请慢用。”小二端着一大盘白条鸡,和四副碗筷过来,几人腹中才终于清醒,已经饿了。
“吃饭喽!”小雪拿起筷子,一脸笑意,就要开动。几人一笑,不知觉间时间就这样过去。
黄昏,青衿客栈。
“就住这里吧。”吴元说着,看向木芸。无名和小雪向来对此事毫不在意,木芸臻首轻点,算是应了。几人便在此处落脚。
“无名三人上楼去看房间,木芸只嘱咐小雪替自己选一间挨着小雪的,再请小二将钥匙送下来就好,木芸自己则在这一楼供人吃饭休息的地方喝着白水,只因这里的茶也并非好茶。木芸之所以留下来,全是凭着一时心念生出乏意,说不上去也便不上去了。只是端坐桌前随意的喝着白水。偶尔看向门外熙熙攘攘的人流。
“店家,可还剩下空房?”门外进来了两个男子,一个一身青袍,容貌俊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一个只是麻布衣袍,颜色陈旧倒是只余普通二字。
“不巧,两位客官,小店只剩下一间空房,您看?”
“可否请您代为通融,让出一间房来,房钱自然不是问题。在下谢过了。”那青袍男子微笑说着,又拱手一礼,倒是颇有几分儒雅,只是一旁的布袍男子显得颇为不耐烦。
“客官,小店百年传承,靠的就是实惠干净,从不店大欺客,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匀房之事恕在下实难相帮。”老板约莫五十岁上下,话说的谦敬有礼又不卑不亢。“两位若不吝房钱,不妨去另一条街的游仙客栈,住所也比这里要好得多。”
“你当我非得住你这里不可?纵使是露宿街头我也住得!”那布袍男子微怒,也不明白柳笙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客栈不住,偏要来这个偏僻的小客栈里。
“客官不必动怒,若是非要住这里不可,也不妨亲自与客人分说,楼上便是住处,两位不妨试试。”
“好,谢过老板。”那青袍男子答应,就要上楼。
“公子且慢。”木芸出声相留。
柳笙循声望去,却是微微呆住,眼前人实是美若天仙,肤白胜雪,连身上洁白的衣裙相比之下也都相形见绌,虽失神却立时缓了回来,“姑娘,何事?”
“公子为何非要住此处不可?”木芸问道。
“曾与友人同游此处,别久难见,只是住在这里,权作怀念而已。”
“我倒是可以匀出一间房来,公子可愿收下?”
“却之不恭,多谢姑娘。”
“你有房住了,那我就要剩下的空房好了,老板,空房在哪儿?”那布袍男子看了一眼木芸,却丝毫不为所动,木芸心下也是多了一分敬重,心说人不可貌相。老板唤来一个伙计,带他上去了。
“多谢姑娘,我可否坐下?”柳笙一笑问道。
“不妨,请坐。”木芸也一笑。
“魁兄性情如此,姑娘莫怪。”
“不碍事,请教公子名姓?”
“在下姓柳,名笙。适才上楼那位朋友姓许,名魁。我二人是要去洛阳一趟的。”
木芸微笑,心下想着,柳笙,果然是你。“柳公子的天山六阳掌,也不知练到第几重了?”木芸问道。嘴角一抹笑意,意味非常。
“姑娘,知道在下?”柳笙面色不动,心头却略有发紧。
“你不是说过,等你练好了天山六阳掌,能打得过我之后就不再叫我姐姐了吗?”木芸掩嘴轻笑。
“你,你是。”柳笙一脸惊愕,只是惊愕之中更多的,却是惊喜。
“我是木芸,木叶的木,芸芸众生的芸。”木芸说着,眨了眨眼睛,俏皮一笑。
“你,”柳笙眉头一皱,随即说道,“即是这样,那在下自是不需叫姑娘姐姐的了。”柳笙一笑,便是随意起来。想当年两人还小的时候,师父拜访故人,带他同去,他便见到这位师父故人之女,两人年纪尚轻不过七八岁,没想到木芸一见面便说要做他姐姐,自己好歹也比木芸大个一岁,如何能肯,不曾想木芸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竹棍作剑直打得他无从还手,最后追着他满园的跑,好在两人轻功自年幼时已经练习,到不至撞翻东西。一直追打他近两个时辰,最后自己力竭,更是被她骑在身下,逼着叫姐姐,自己年纪还小,只听说逍遥派的天山六阳掌,也就有了木芸调笑的话。一念到此,纵使面前人有倾城之貌,也实难生出什么非分之想。“你就一个人在外游历?”柳笙问道。
“当然不是,还有吴元表哥。”
“吴元?”柳笙思索一阵,“表哥?”摇头苦笑,再无半点仙风道骨可言。“也还真是苦了他了。”
“小六子你说什么?”木芸笑的美艳至极,柳笙却瞬时做好,一脸的戒备之色。这小六子也自是当年木芸起的外号。自那年以后,他开始发奋练功,进步神速,而师父也是年年带他拜访故人,年年两人交手,他一次都没有赢过,然后就是被木芸各种蹂躏,而每次她想好了折腾自己的主意,叫自己的时候,总是叫自己小六子,话说没人这样叫自己很多年了,今日她又这样叫,自己的反应还是这般迅捷。柳笙摇头,两人都是哑然失笑。
“再无旁人了吗?”柳笙问道。
“还有无名哥哥和小雪妹妹,小雪妹妹也是极美的女子,要不要姐姐我给你引见引见?”木芸笑着说道。
柳笙的一口茶呛到喉咙,不住咳嗽。“不必,咳,不必了。”柳笙气息稍定。心想这木芸今年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和自己还是如此胡闹,然而他也没什么办法。心下只想着吴元一路同行,甚于自己非常,也就痛快得多了。
“阿嚏!”吴元在房中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仍旧躺着休息。
“芸姐姐,你的房间挑好了!”小雪欢笑着下楼,活泼轻快。“给,你房门的钥匙,二楼左手第二间。”
“小雪,你我同住可好?”木芸看了柳笙一眼,眼神中的笑意已是遮掩不住,柳笙则冷静看着木芸,用沉默表示无奈。
“好啊,好啊。”反正床也够大,两个人睡也睡得下。”小雪说着,“芸姐姐,怎么了?”
“这位柳公子想要住进店中,可是一时没有空房间,我便想着匀他一间,也无不可。”
小雪看了看柳笙,柳笙报之以微笑,又看了看木芸,“当然没问题!”心下想着这人还没有自己哥哥英俊,虽然说哥哥一天头发也散乱的像个流浪的游子,可是就是比这个什么柳公子好看得多嘛。
“柳笙多谢姑娘。”柳笙起身,拱手一礼。
“没事没事,你们聊,我先上楼去了。”小雪一路小跑到无名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怎么了?”无名问道。
“哥,外面有个叫柳笙的,正和芸姐姐聊得起劲的,你快去看看去啊!”
“柳笙?”无名皱了下眉头,小声念叨着:“他也来了。”
“哥,你说什么呢?”小雪听不清楚,又说了一句,“你快去看看啊,芸姐姐这么漂亮,哥你还不快去?”
“我去干什么?”无名一头雾水地看向小雪。
“哥你难道不喜欢芸姐姐?”她那么美武功又好,你真的不动心?”
“你胡说些什么?”敢来取笑你哥哥,看打。”无名说着抬手就要弹小雪一下,小雪躲开,抱头跑出了房门,“你太没眼光啦!”
与此同时。
“怎么样?这姑娘美不?小六子,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木芸笑着说到,满是挑逗的语气。
“别闹了,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洛阳。去找一把剑。”
“你也听说了?”柳笙面色凝重。
“听说什么?”木芸略微疑惑,并不在意。
“传闻江湖上一刀狂客前辈的弟子重现江湖,而其所用的,便是当年天下第一铸剑师甘夫子用天外陨石锻造的半剑尺。另一柄被同时锻造出的宝剑玄陨剑也是出现江湖之中。”
“这两柄剑的确是天下难求的宝剑,那又如何?”
“何止宝剑?这两柄剑皆是陨铁熔锻而成,可称为天下第一锋利之剑。此为其一;当年一刀狂客前辈无故隐迹江湖,音信全无,这一点你自是比我知晓,有人说当年前辈最后一次出现便是请甘夫子锻造了这两柄剑,若是能得此两剑,便能得到前辈一生武功的秘籍。此为其二;前辈更是多年前的武林盟主高徒,另有人相传,若得此两剑,便可得到当年武林盟主所藏宝藏。此为其三。难道你全未听说?”
“刚刚听你说完而已,不过前辈高徒若在,难道还有人敢打他的主意?”
“若是前辈重出江湖,就是给别人九条命怕也不敢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可是回来的毕竟只是徒弟而非师父,况且,相传两柄剑的主人已经交过手,都受了不轻的伤,如此,也就难说了。”
“那你?”
“我本是要去匿名参加一次武林大会的,同行的便是崆峒派的许魁。一路上发现很多成名已久的高手也前往洛阳,想必都是冲着霸刀去的。”
“为什么齐聚洛阳?”
“因为放出消息的人将两人行踪一并放了出来,他们也是要前往洛阳,至于是否参加武林大会尚不可知。”
“你也要夺刀不成?”
“你说的什么话,狂客前辈有恩于家师,我如何会做那等苟且之事?难道我逍遥一派的绝学就那般不入流了?”
“小六子你别生气嘛。姐姐错了。”木芸眨着眼晴看着有些动怒的柳笙,一脸的可怜委屈,惹人心疼。
“额,我也是一时情急,没事的。”
“那你不生气了?”
“当然没生气。”
“那姐姐可以生下气吗?”
“额,多谢芸姑娘赠房,失陪。”柳笙拿到钥匙,转身就是开溜,人前的仙风道骨早已化作淡淡流光,难以附其行迹。
木芸仍旧坐着。心下想着两次见闻之间的联系,眉头皱了起来,又渐渐舒展,只是一时迷茫的风情,却无人有幸得见。
“老伯,伤势可还好些,九游镇外的一座密林中,那白衣男子与炎烈相对而坐。
“好些了,承蒙姑娘照顾。”炎烈答谢。
“老伯,你。”
“姑娘样貌俊俏,女扮男装也是俊秀,可老头子毕竟是老头子,见的人多了,也就看出来了。”炎烈笑着说道,灰白的头发却并未因一时的笑意带上多少光亮。
“你知道又怎样,你若伤势无碍,我便要走了。”
“多谢姑娘照顾,炎某伤势已无大碍,一时口无遮掩还望姑娘见谅。”
“那我就要走了,不必挂怀。”
“姑娘,可能留下名字?”
“厘画。”厘画说完便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汉仍旧独行,他身上的伤一样不轻,这几天他听到了一些传闻,但他仍旧向洛阳走着,只因为炎烈也会去洛阳,他没做完的事,不会停止。
炎烈感到一丝没来由的寒意。他听厘画说了几日的传闻,他能预估到江湖的动荡变化,和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不由得一阵心寒,心头却更是对这散布消息之人多出一分怨恨。
“老先生可是休息好了?晚辈等候多时,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成全。”
密林中一道声音传来,炎烈心头一阵冰凉。
风,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