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行 第一章高谈阔论

    现实总是很残忍,当卢蒙还有一丝关心别人的心情的时候,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和囊中越来越少的银两担心了。

    坐在茶楼中,听来往的旅人谈论一下天下大事已经成了卢蒙最主要的乐趣了,他一副落魄的样子,兼之又日日坐于茶楼中,却从不叫菜,小二已经习惯了,心下颇有些鄙夷,但是却也不好赶他,也就不搭理他,任由卢蒙坐在那里。

    卢蒙心下虽有些不舒服,但是自己貌似理亏,那小二不搭理他正好也乐得清静,也就随他去了。

    时下天下混乱,各人都以能谈论些兵戎为荣,所以来往的旅人们大多数也是谈论各地的军情,无非是些世家之间的征战或者豪门之间的兼并。

    今日的情况却有些不同,不知是谁先谈起了北方的禾木族,因为青州接近草原,所以谈起禾木族来,却是人人都有些话说。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言必称禾木骑兵强大,几乎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

    卢蒙听得心头火起,冷哼一声,道:“如各位所说,难道这天下便是禾木人的囊中之物乎?”

    其时流行清谈,即便是什么都不懂,也要争上几句,又何况这件事人人都知道一些。

    当下便有一个行商打扮的人冷笑道:“你一个足不出户的文弱书生,能知道什么?我有幸远观那禾木的大军,见其来去如风,动若脱兔,静如处子,呼吸之间便可斩敌于马下,禾木人从小便习骑射,远处可用利箭射之,待到近身作战,便以马刀毙敌,正所谓所向披靡,我观这些汉兵,远不是其对手!”

    仿佛为那人作证,后面又有一人大声道:“上月禾木人到凉州掠夺粮草,凉州李家派出五千骑兵截击,竟被五百禾木骑兵击溃,凉州上下无不心惊胆战,自此再不敢出城迎敌,凉州城外便如禾木领地一般,任由其出入,北地牧民叫苦不迭,大部分人纷纷南迁,即使留在原地的,也再不受凉州的管制,只向那禾木交足赋税,那凉州城李家竟也不敢多管,可见禾木人势大!”

    茶楼中人听得他人如此说,心里也颇有些不适,虽说这禾木强大众人皆有所知,却没有想到竟然强悍如斯,加之这凉州城离青州也是不远,怕这禾木人的触角马上就要伸到这里了。

    一时茶楼中大哗,俱是言这禾木人如何残暴的,杀人不眨眼,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之类,竟是愁云惨雾,就好似那禾木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一般。

    那个行商打扮的人也是得意洋洋。

    “如果真如这位兄台所言,禾木所向无敌,那我们真的要伸了脖子,等着挨宰喽?”

    “非也!”卢蒙大声道。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禾木人强大是不假,可我五洲千年历史,自圣朝以来,北方的游牧民族哪时哪刻不威胁着我中原大地?百年之前的裂忽可汗军功盖世,向北直到北海,向西到密尔河,无不成了其属地,而在我雁门关下一阻再阻,小子刘可,凭借手中五万老弱残兵,竟挡住裂忽可汗四年,使其不得侵入中原一步,直至郁郁而终,从而得出‘撼山易,撼刘家军难’的惊呼!”

    卢蒙缓了缓口气,接着道:“我观这禾木人,能强过纵横天下的裂忽军乎?草原民族向来骑战出色,为何百年来不能入中原一步!尔等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何可得意之处?”

    说到后来,卢蒙荣光焕发,精神抖擞,气势逼人,想他压抑了许久,好不容易有机会,竟是顾不上掩藏自己。

    “那照你说,该如何抵敌那禾木骑兵?”那人虽然气势稍微削弱,仍是不服气,问道。

    卢蒙微微一笑,道:“些许小事,又有何难?想我中原自圣朝以来,名将辈出,且不谈刘可气死裂忽,就看着前朝名将李琦,就是这凉州李族的先祖,把守凉州一十二年,北人寸步难进,反被其攻入王廷,仓皇逃入漠北,北人骑兵之利未曾虚弱过,如今又何须如此担忧?”

    “所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北人向来强于骑射,我们又何须在马上于其硬拼?只须背倚坚城,北人不善攻城,北地又极其贫乏,必不能持久,如此而行,虽庸将亦能与之相持,加之禾木族向来人丁不旺,如此消耗下去,彼必不能坚持,又有何惧之?”

    “此为庸将所为也,如得名将,勤以练兵,辅以妙计,破禾木大军于城下又有何难?”卢蒙高声道。

    “我观你不过一只懂得空谈的穷书生,又会有什么高见?”那人恨声道,灰溜溜的下楼了。

    经卢蒙这么一说,茶楼中人倒是放松了些,对卢蒙倒也是刮目相看。

    待到卢蒙冷静下来,心里却是有些忐忑不安,显然刚才的一番话和他低调的风格太不合了。

    卢蒙心中还在胡思乱想,却有人已经找上门了。

    “这位兄台,我家主人有意请兄台到隔壁一叙,不知可否赏光?”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对卢蒙客气地说道,丝毫不因为卢蒙落魄的样子有一丝怠慢。

    “哪里,既然你家主人有请,本人自当从命!”初受此礼遇的卢蒙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推辞?

    卢蒙便随着那人进了包厢,这包厢与外面只隔了一张屏风,所以外面的话里面听的是一清二楚,卢蒙刚才的一席话自然一句不差地落在里面人的耳里。

    待到进得包厢,卢蒙只觉眼前一亮,他原以为里面坐的的是高商大贾抑或是达官贵人,哪知却是一个明艳的女子,只见那女子容貌出众,顾盼生姿,一身简单的裘衣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无比合适,最吸引人的是那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眸,使她看上去无比妖娆。

    再看看她身旁的人,俱是随从打扮,便如众星捧月一般,在这女子面前,怕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吧。


    卢蒙却留了分心眼,他观着那管家模样的人和这些随从虽衣着朴素,却精光内敛,他虽不通武艺,却也知道这是武道高手的特征,心下就更加诧异了。

    从一个人的随从或者朋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深浅,卢蒙一向这么认为。

    “不知道这位小姐找在下前来,有何指教?”卢蒙眉头一扬,不卑不亢地说到。

    那女子眼睛一亮,显然对卢蒙很感兴趣,要知那时社会中女子的社会地位极低,第一眼看到她的人莫不是把她当成宠妾或者是歌伎什么的,哪知面前这个颇有些落魄的人却能一眼看出来在这群人里自己便是领袖,想想也是,能在外面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显然不是池中之鱼。

    她咯咯一笑,说道:“让先生见笑了,小女子雅合媚,这几位都是我的家臣,小女子出来游玩,偶然听见先生的高见,不由得生出想见先生的心情,所以才让我的管家邀先生相见,不知先生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说完,这个叫雅合媚的女子深深作了一揖。

    卢蒙眉头一皱,心下更疑惑了,这姓雅的天下不多见,自己也没听说过,显然是化名的,其实这也没什么,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就算是真名,自己也未必见过,何况出门在外的,谁都不能贸然露了形迹,这兵荒马乱的,惹出什么事来也说不定。

    但是观其形迹,怎么也不像出来游玩的,要说一个貌如天仙的女子带着一帮子高手出来游玩,那不如说卢蒙他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而且看这几个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有要事在身。

    不过卢蒙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不过是陌生人一个,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人家自然不需要对自己坦诚相告了。

    想到这里,卢蒙微微一笑,说:“在下姓胡名不知,乃是五洲人士,居无定所,身无长技,胸无大志,不知什么地方入得姑娘法眼?”摆明一副不合作的样子。

    当然,谁都知道这个胡不知的名字是卢蒙胡乱绉出来的,那女子面色一暗,随即释然,不过那几个随从却面有不忿之色。

    看来这女子还是个大人物,卢蒙心道。

    “呃,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刚才小女子听胡先生在外面高谈阔论,只觉胡先生想法十分精辟,必非俗人,一见之下,果然超凡脱俗,迥异常人。”

    卢蒙俊脸微微一红,自己的样子怕是和超凡脱俗搭不上边吧,迥异常人是有,怕是这酸气迥异常人吧。

    当下说道:“在下刚才一番话,不过是乡下小子酒后胡言而已,岂可污了各位的法耳?”

    雅合媚微微一笑,说道:“先生过谦了,如果先生的精辟见解也算是胡言乱语的话,那我们这些俗人岂不是要羞愧死?我请先生来,不过是谈论一番,还望先生不要见外。”说完咯咯一笑,满室顿时光彩四溢。

    任是卢蒙修养极佳,被如此出色的一个女子赞誉,也不禁也就有些飘飘然了,当下说道:“不知雅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刚才先生说禾木族一事,小女子听来,只觉句句在理,如果如先生所说,那禾木人岂非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卢蒙也不虞有诈,说道:“当然不是,比起禾木人来这些洪明兵士才是不堪一击,若是依我所见,本朝上下一心,全国用力,才能和禾木族一较长短!”

    卢蒙叹了口气,也顾不上大逆不道,说道:“只可惜现在山河破碎,世家大阀争相割据,洪明朝气数已尽,又怎么抵得住如狼似虎的禾木人?你看北方的几个城主,对内无非思着盘剥平民,对外想着*别家的土地城池,又哪里会齐心合力对抗禾木人?”

    雅合媚面露喜色,问道:“那刚才先生在外面说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卢蒙微微一笑,说道:“刚才那群无知小民,为禾木人气势所摄,如果我再说这番话,那他们岂不是魂胆俱丧?”

    “那胡先生刚才所说的都是戏言喽?”雅合媚急切地问道。

    “呵呵,我岂会信口胡说?你听我刚才所说的那一句不是事实?”卢蒙眉头一扬,问道。

    “那先生这前后两番话岂不是自相矛盾?真是糊涂死我了。”雅合媚问道。

    雅合媚的表现卢蒙都看在眼里,心下大疑,不过在他心里这些乃是平常小事,说了也没事,继续道:“所谓因势而为,名将之为也,现在你看这些只懂得争权夺利的小人,哪有什么名将之相?待到禾木大军压境,怕是站都站不稳了,又怎么能抵挡的了敌人?我刚才所提的那些将军哪一个不是天纵之才?所谓化腐朽为神奇,此之谓也!”

    雅合媚面容一振,说道:“先生的意思是,只要有了适当的人才,抵挡住禾木人也不是戏言?”

    “那自然是,想我五洲大地人才辈出,又何惧那小小的禾木?英雄现身危难之际,豪杰出身于紧急之时,即便是卑微如我,只要给我足够的人丁,要挡住那禾木铁骑也不是难事!”说道后来,他又忘了自己的处境,狂态毕露。

    不过人人都把他当作一个既狂且娟的书生而已,那时朝廷式微,对这些都早已不再注意,所以卢蒙偶尔狂性大发倒没有几个人会想得起来有什么危险。

    雅合媚目露沉思之色,那几个随从却脸露鄙夷之色,心想这不过是个只会胡吹大气的书生而已,又怎会有什么真材实学?

    大凡优秀杰出的人才,俱都有些不同于常人之处,志在天下之豪杰,没有几分狂性又怎会平胸中之气?

    只有坐在厢尾的一个老者和雅合媚面色沉重。

    卢蒙早就发现了这几人的不对,他却以为这是瞧不起他,想想也是如此,往常他说出如此的话的时候,旁人无不是这种表情,虽是颇有些郁闷,倒也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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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高谈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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