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妃 第52章马球比赛不让须眉

    太极宫安礼门内东海之北，有一片占地广阔、黄土夯实的球场，平时偶尔会有府卫不当值时在此练球，若欲赛事，四周观看者必然座无虚席。

    离赛事还有几日，球场上已有好些人在演练。此次比赛是太极宫卫队对战东宫卫队，太极宫领队不知是谁，东宫领队却是裴靖。

    裴靖已于去岁成婚，娶得也是七望之女，至今并无所出。他依旧是那副温吞随和的性子，叫他带队，多半是要让太极宫那队赢了去。

    沈瑟因心系赛事，空了便来球场先瞧瞧。就见球场上正热火朝天的操练着，呼喝声马蹄声，球杆击打声此起彼伏，更有观看者在一旁呐喊叫好。想来到了赛事那日，定然更为热闹。

    沈瑟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指着场上一人对阿兰说：“你眼力好，去瞧瞧那个是不是姜八？”阿兰站到一旁的高台上，看过后下来，喊道：“正是姜八公子！”她这声音惊动了姜八，姜八转头看过来，露齿一笑。

    沈瑟也冲他笑笑，他便先下球场，打马过来，拱手潇洒的行了一礼，道：“见过太子妃！”沈瑟被他逗笑了，只见他跳下马背，站到她面前来。

    几近一年未见，姜八的身量又长高了，以前只高沈瑟大半个头，如今高了可不止一个头咧！都快赶上沈玠和东宫了！只是先前白嫩的皮肤因风吹日晒而变成了浅浅的麦色，虽不复唇红齿白，却多了另一种别样的男儿健朗。照旧是浓眉长眸，阳刚里又不失风情。

    “太子妃怎么有闲情到这儿来？”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问。

    沈瑟摆摆手，道：“你别叫我太子妃，我听不惯。”

    姜八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说：“难不成还叫你阿瑟？我怕太子殿下会将我千刀万剐！”好端端求了放到东宫去守着她，结果无端到了御前，本已够气恼的了，结果还总是被皇太子三番四次使绊子，这是知道自己心悦沈瑟了！

    只不过，知道就知道了，他的心意岂是轻易就能改变的！她若好，他就守她一辈子；她若不好，管他天王老子还是皇太子，大逆不道他也拼了！

    姜八行事素来不按常理，又有一股孤勇，早在心里有了这样的决定，旁人哪里知道。

    沈瑟听着觉得他在说东宫残暴，板起脸道：“他才不知你谁咧！千刀万剐你也轮不上！”

    姜八心里一酸，笑道：“哟？这就护上了？好，我不说他！过几日你来看球，我铁定赢你们！”

    原来他也是其中一员，这小子可是很有两下子的。沈瑟暗里急得跺脚，心想阿兄不上场，裴靖不中用，得换下他才好！她眼珠一转，悄声问：“你们队长是谁？”

    姜八并不瞒她，指着场外休息之人，道：“左威卫中郎将凌将军！”

    “很厉害吗？”瞧不出什么，长相很普通嘛！

    “不厉害能当我们领队？”他才说完这句，就见沈瑟火急火燎的转身跑了。姜八一怔，无可奈何的摇头。

    沈瑟想换下裴靖的法子到东宫那里很是行不通，照东宫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图一乐而已。”瞧他那不动如山的样子，她就来气。

    “人家会说我们东宫无将才啊！”沈瑟气呼呼的说道。

    东宫莞尔一笑，道：“有圣人坐镇，吾何须将才？”

    沈瑟愣了好一会儿才想通，知道这次输定了，及至赛事当日，来到球场上，也是闷闷不乐的。

    周围看台上，行障遍地，茵席满堆，各家官员娘子夫人们，熙熙攘攘的将球场都围满了。只一面开阔，座次极高，正是圣人和东宫等座位。

    鼓声三阵之后，两队人马昂首阔步进场，先向圣人行礼。

    圣人自然要说一番祝词，球员们个个谢恩。且需自报家门。

    沈瑟悄悄问东宫：“那人怎么睡着了啊？”

    东宫忍着笑，道：“他没睡着，只是眼睛小了些。那是高句丽人，他们国人都是淡眉细眼。”

    “哦！”沈瑟受教般点点头，又问另一个。“这人舌头打结了吗？怎么说话这般生硬，也是高句丽人？”

    “这个不是，这是扶桑人，他们都是在国子监求学之外来学生。”

    沈瑟由衷生出一股傲气来，赞道：“四海归心，八方来朝。”

    东宫笑睨她一眼，面上虽点头，心中却道：四海虽已归心，八方却还缺一方。前日邸报上称，突厥老可汗病重，几位王子都在聚集势力谋夺可汗大位，不知结果如何。突厥距此山高路远，从突厥牙帐到西京，八百里加急尚需十日。十日，足够改朝换代了。

    随着圣人将马球抛向赛场，喊声如潮，蹄声如雷，两对人马严阵以待，拉开了架势。

    虽早知败局已定，但沈瑟仍全神贯注的观看比赛，看到要紧处还忍不住出声：“裴靖瞻前顾后，三番五次措施良机，哎呀！又叫姜八抢了去！”耳旁听到圣人大笑，她气鼓鼓的站起来，冲着场上喊道：“裴靖你中午没吃饱啊！”

    东宫轻咳一声，却惹来她一阵怒瞪：都怪你！

    便有场下娘子看到这一幕，虽不曾听到太子妃在喊什么，但那副做派却不是淑女所为，便暗自嘀咕：“成何体统！”

    却也有人笑道：“太子妃真性情，难怪能讨圣人和东宫喜爱。”

    “据说在相公府里，也是万般宠爱在一身咧！”

    “是吗？那为何她不满周岁就离府别居了呢？”

    “生在二月，不宜在家中长大，前朝萧后不也是如此？”

    “噤声！”萧后先为前朝皇后，后又为本朝公主，可不能随意拿太子妃攀比。毕竟，沈相公权倾朝野，比当初太宗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姜八又进一球，场中呼声如雷，都为其呐喊助威！他更是得意的举着球杆绕场地转了一圈，惹得不少闺阁娘子红了脸颊。只是他转到御前，竟冲沈瑟挤了挤眼，沈瑟气急，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东宫却有些面冷，姜八死性不改，他却投鼠忌器，不好动他根本！

    沈瑟再看裴靖，却见他对着姜八拱手相让，顿时怄得头晕！甩袖就走，东宫忙问：“去哪里？”她黑着脸撂下一句：“更衣！”便带着宫人气哼哼的走了。

    场中赛事继续，东宫队伍总是和太极宫的差了三到四球，偶尔追上两球，很快又被姜八抢了去。

    过了须臾，哨声响起，却是要换人。

    圣人笑呵呵的对东宫说：“临阵换将，大郎心急了？”却见东宫霍然起身，目光紧盯那个将裴靖换下之人，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圣人也奇了，看向那替换之人，道：“此人生得好相貌，咦？好生面熟啊！这是哪家子弟啊？”

    宣淑妃定睛一看，不由笑道：“那不是太子妃嘛！”

    圣人也眯起有些老花的眼睛，看了又看，才笑道：“是了，这不是御好那孩子么！她怎么上去了？”虽有疑问，却也没有阻止，就当小孩子胡闹了。

    沈瑟骑在马上，挥舞着球杆，直逼姜八身旁。姜八一边避让打球，一边怒问：“你来做什么！你可知每年都有人打马球摔断腿，还有被马踩死！”

    沈瑟才不理会，只道：“我来和你打，你可别故意让我！”说着就趁他一个不留神，把球带到了自己杆下，随即便带球奔马，冲向球门。

    姜八狠踢马腹追上前去，沈瑟骑术精良，竟赶在他追到之前，连过三人，把球打进了门里。

    “好！”圣人大赞，“巾帼不让须眉，好啊！”

    这边厢圣人看着欢喜盛赞，那边厢东宫已又惊又气，惊得心颤胆寒，气得面色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