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 第二十章 情丝难断

    夜深人静，桃源居沉睡在一片祥和之中。梁暮云站在码头上，看着曾经相似的情景，心里尽是说不出来的痛楚。

    “梁公子，你怎么了？”暮仲莲将舟上的绳子系在码头的木栏杆上，回头看着梁暮云这般异样的神情，便如此问道。

    “没什么，暮姑娘，此地风景如此秀丽，心中不免有些感叹啊。”梁暮云看着暮仲莲，又看着万家灯火映入眼帘，倒映在水面之上。

    “那是当然，这桃源居的景色是天下无双的，你去哪里都找不到这样一个地方了！”梁暮云听得此话，心里想着的竟然全是当年陶夭夭活泼可爱的样子，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嗯，也许是吧！”梁暮云倒也不跟暮仲莲争执，只是跟在暮仲莲的身后，慢慢地朝着易门走去。

    暮仲莲刚一进易门，便有两个弟子问道：“师姐，这么晚才回来，这是谁啊？”

    暮仲莲爱理不理的大声吼道：“师姐什么时候回来，碍你们什么事了？我爹娘呢？”

    那两个弟子像是了解暮仲莲的脾气，便也不再多问，只是答道：“明天不是谷中二十年一次的‘七门会’吗？所以师傅师娘早就休息了。”

    暮仲莲淡淡的说道：“原来如此。嗯。没你们什么事情了，你们也赶紧去休息吧。”

    暮仲莲回头对梁暮云笑道：“梁公子，今天晚上就委屈你一下了，我先带你去客厅，一会就让心姨给你做两个饭菜送来。”

    梁暮云笑道：“暮姑娘客气了。”谈话间已经随着暮仲莲走过两个长廊，又过了两个石拱门，便到了易门的客厅。梁暮云看着易门这般气派，也许是与人数多有关系吧，就连院子都是阴阳门的三四倍之大小。

    梁暮云随着暮仲莲进了易门的客厅，只见易门客厅之内的布置又不同于阴阳门，大厅中央画着八卦图，堂上中间也画着八卦阵法，四周墙上的八个方位都有八卦解语，梁暮云看着这些符号，又如何不识得！

    暮仲莲只当他好奇而已，便笑道：“公子，你先坐下休息，我去看看心姨有没有睡觉。”

    梁暮云当了不到半天的“公子”，心里觉得还蛮舒坦的，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笑道：“暮姑娘不要客气。”

    暮仲莲看了一眼梁暮云，羞涩地说道：“那我去了，如果我哥哥过来，你可要让着他，他是个急性子。至于他过来看到你，你就说……你就说是过来这谷中游玩的。”

    梁暮云自然知道暮仲莲嘴里说的哥哥便是暮尹阙，而另外一个人就不清楚了。梁暮云站起来看着暮仲莲嘿嘿笑道：“他？他是谁啊？意中人么？”

    暮仲莲脸颊越发的红起来，低声细语：“反正你记着就是了，我先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暮仲莲说着转身跑向后院。

    待暮仲莲身影刚刚消失，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个男子大声说道：“伏师兄，我就是看着师姐带着一个男子进了客厅的，你不信就去看看。”

    梁暮云心中大致已经猜出那人是谁，嘴里轻扬，怀里抱着狐狸悄悄地进入后院，然后强忍住胸口的疼痛，丹田提气越上屋顶，消失在阴阳门方向。

    阴阳门。月色慢慢从东山升起，松柏竹林之间，地上零星的散落着些许光亮。竹轩。一丝灯光从木格花窗散落出来，梁暮云记得那是自己心灵住的地方，慢慢走近了，却不敢触摸这一层隔着的窗纱。

    “过了今晚，明天就是整整的五年零五个月，也不知道你在‘炼狱之地’过得怎么样了。除了娘，你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亲人，我也从来没有责备过你，那个时候我知道你练功走火入魔，一时失手才伤到我的。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为了我，为了师傅师娘。”梁暮云听得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倚着窗边，慢慢的把窗户移开一个缝隙。只见那女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可言，犹如秋霜一般惨淡。双眼之间流着泪水，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着床上的被子，瘦弱的身子好似弱柳扶风。淡淡的嘴唇之间又开始说着：“你知道吗？这五年多以来，我每天都到这里看看，如果你回来了，或许娘就不用再去苦练武功，为师傅报仇雪恨。或许我们还可以一起逃离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那该多好啊！你说是不是呢？我一直都想改口叫你云哥哥，可是现在，我还是想叫你云师弟，因为你答应过我的，一直都要叫我师姐。”

    梁暮云眼泪在不知不觉间开始顺着脸颊流下来，此人不是陶夭夭又是何人！只是如今这般病殃殃的样子，却是梁暮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自己当初那一掌竟然使她落下病根子，五年来以来没有见过面，她也没有向自己嘘寒问暖，都是自己当年一手酿造出来的，此刻心里悔恨交加，竟然用力拍了一下窗户边缘。

    “谁？是你吗？”梁暮云腾空越上瓦顶，只听得门“吱吖”一声，陶夭夭跑出到松柏之下东张西望着。

    梁暮云躺在屋脊的红瓦上，那狐狸在梁暮云身上来去自如地慢慢走着。梁暮云只觉得月色也这般朦胧起来，眼角泪水冰冷地划过耳边。只听见有人喊道：“师妹，你在哪里啊？”

    院子里缓缓出现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只见那衣服之间乃是黑白相间，梁暮云知道这是墨门特有的标志，其意思是“兼爱非攻、明鬼天志”。在谷中并不像其他门派一般刻着自己修炼的图案，像阴阳门的符号是“阴阳鱼”，易门的“八卦”，兵门“圣兵道”，道门“天人合一”，农门在谷中算是最奇特的，都是刻着自己修炼时用的武器，医门自然在谷中是常常被忽略的一派，因此梁暮云也不去记挂是什么图案符号。

    陶夭夭低声说道：“墨师兄，这么晚了还不睡，来这里做什么呢？”

    梁暮云已经知道来人正是墨城，只听到墨城说道：“师妹，我担心你啊，你的病好些了吗？”

    陶夭夭背对着墨城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常师伯开了很多药方，我也就照着吃。”

    墨城走到陶夭夭面前，双手握着陶夭夭的手说道：“师妹，不管怎样，我都会永远陪着你的。”

    陶夭夭淡淡的说道：“谢谢你！墨师兄，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你又何必如此呢？”

    墨城见陶夭夭想甩开自己的手掌心，但他还是紧紧的握着陶夭夭的双手，并举起右手认真的说道：“我墨城向天发誓，永远只对夭夭一个人好。若违此誓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还未让墨城说出来，陶夭夭轻轻用手堵住了墨城的嘴唇，接着说道：“师兄，我相信你。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墨城欣喜地说道：“嗯。夭夭，那你也要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