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东京,温度可不算低。
但对于打小就生活在四大火炉之一的夏侯逸来说,这点温度却根本不算什么。
别误会,夏侯逸并不是复姓夏侯,而是父亲姓夏,母亲姓侯。
至于逸嘛,取得是安逸、安稳的意思。
“我回来了!”拉开居酒屋后门的夏侯逸,笑着喊道。
“小逸回啦来,怎么样,收获……”
正在后厨房里忙活的姚劲松,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就愣在了当场。
没办法,谁让夏侯逸这会儿的形象确实很狼狈。
看那样子,明显是掉进水里好好泡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会搞成这样?”擦了擦手,拿起一条干毛巾扔了过去的姚劲松问道。
“别提了,姚叔,今儿运气好钓了条大金鲤,结果一不小心被鱼给弄河里了。”衣服全部湿透粘在身上的夏侯逸,有些狼狈地笑道。
“这得多大的鱼啊,才能把你拽到河里。”
抬头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午餐还早的姚劲松走上前打量起来。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见一条差不多快有成年人手臂长短的金色鲤鱼这会儿正头下尾上地斜靠在水桶里,宽大的尾鳍还耷拉在桶沿外。
“好家伙,这鱼可真够大得,怕不是有三四十斤了吧。”惊讶过后伸手将鱼拎在手里的姚劲松,掂量了一下后说道。
“我也不知道呢,姚叔,店里不是有秤吗,称一下吧。”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的夏侯逸,笑着说道。
“好嘞。”同样很想知道这个答案的姚劲松也没客气,直接把收货用的电子秤提了出来,把鱼放在了上面。
等鱼放好后,电子屏幕上很快就显现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21.8kg。
“行啊,小逸,四十三斤重的鲤鱼都让你钓回来了,而且还是金鲤,这钓鱼的技术看涨啊。”啧啧啧称奇了几下后,姚劲松一巴掌就拍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笑着说道。
“姚叔你就别夸我了,还不是小鬼子这边不怎么吃淡水鱼,不然哪儿那么容易钓到这么大的鱼。”
肩膀下意识一沉,将那一巴掌的力道给卸去大半的夏侯逸,说完故意倒抽了口凉气然后龇牙咧嘴地接着说道:
“嘶!我说姚叔,你轻点儿,这要是把我拍废喽,谁帮你打理这个店。”
“笑话,连这一巴掌都撑不住,趁早给我滚回国内,也省得你爸妈担心。”顺手就把肥大的金色鲤鱼给扔到案台上的姚劲松,把眼一瞪说道。
“得,我说不过您,我去换衣服还不行吗。”
就知道会是这老一套的夏侯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就顺着后厨角落里的小楼梯上了二楼。
回到自己狭小的卧室后,夏侯逸随手拿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到浴室里冲了一把。
这边刚换上衣服走出浴室,就听到一楼隐隐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爸,夏侯逸又去钓鱼了?”
“什么夏侯逸,没大没小的,你得叫哥。”
“什么哥啊,咱家跟他即不沾亲又不带故的。”
“臭小子,你不知道你夏叔当初……”
“行啦行啦,又是老生常谈,不就是当初帮过咱家吗。”
“那点人情不是早就还了吗,他现如今还在店里上班,按说得是夏叔欠咱家人情才对。”
“你个臭小子,让你学烧菜是一点都不用心,歪门邪道的东西到是门清儿!”
“没有你夏叔,你爸我还不知道躺在哪家墓地里,这过命的交情是说还就能还得了的吗!!”
“再说了,你小逸哥自从来了之后,有偷过一天的懒吗?!”
“切配、上灶、摆盘,除了收钱的事儿,什么不做?”
“拿一个人的工资干几个人的活,这都小半年了,休息过一天吗?”
“这样的员工你到是跟我说说,上哪儿找去!”
“再看看这鱼,还有昨天的黄鳝、前天的螃蟹,都是你爱吃得。”
“天天变着花样给你解馋,而且还是用自己的时间,你这臭小子怎么就记不住人家得好!“
“切,不值钱的鲤鱼而已,有本事让他弄条蓝鳍金枪鱼回来啊,实在不行大龙虾或者帝王蟹也可以。”
“整天就知道拿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当人情,搞得好像我们吃不起似的。”
“好!就算这些河鲜你看不上,可人家小逸一来到店里就帮忙设计了几个新菜式,都挺受欢迎吧。”
“自从他来了之后,店里的生意也好了一些,这些你都看不到?眼瞎啦!”
“得了吧,那是他正好赶上了而已,新东方出来的厨师,切!那也叫厨师?”
“你!”
“好啦好啦,不说了,今天同学过生日,爸,多给我点钱,我去买个礼物。“
“又要出去,这都快到饭点儿了,你不留下来帮忙。”
“帮什么忙啊,你不是说小逸哥能干嘛,有你们两人就行啦,还用得着我吗。”
“我……拿上钱赶紧给我滚蛋!”
声音沉默下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居酒屋后门被拉开和关上的声音。
并不是第一回听到类似对话的夏侯逸,靠在楼梯口旁边的墙上,脸上浮现着无奈的笑容。
姚博文,姚劲松的儿子,问题少年。
高考考砸了,被母亲送到在日本打拼的姚劲松这边,找了所日本的野鸡大学继续上。
结果好的没学会,不好的东西却沾了不少。
光是夏侯逸看到对方和小混混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场面,就不下五六次。
至于刚刚那刻薄的话语,更是明里暗里听了不少回。
要说气不气,夏侯逸肯定生气。
就像姚劲松刚刚说得,自己过来打工确实是人情,但自问也对得起这份工作。
不说功劳,多多少少总有几分苦劳吧。
可姚博文这小子到好,该吃照样吃,该说得不该说得,也一句没少。
有时候夏侯逸气得都想回国或者另找一份工作算了,可一想到自己出国确实不容易。
如果不混出点样儿来就灰溜溜地跑回去,爸妈肯定不会说什么,但心里的这口气又怎么能咽得下去。
“算了,跟一个初中就父母离异、缺少管教的小家伙计较个屁。”
“再说了,姚叔对我也不错,多赚点钱有机会自己开家店才是真得。”
想到这里,性格本来就有些没心没肺比较大条的夏侯逸很快收拾好心情,这才“蹬蹬蹬”地下了楼梯。
“姚叔,还是我来吧。”看着正站在案台前弄鱼的身影,夏侯逸笑着走上前说道。
“也好,我去准备其它的食材。”
脸色有些尴尬的姚劲松也没拒绝,强笑着说了一句就到另一边忙活起来。
“对了,小逸啊,你弟弟他今天有同学过生日,中午又得辛苦你了。”沉默了一会儿的姚劲松,突然说道。
“多大点事儿啊,小逸能和同学相处得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头也不回的夏侯逸,笑着说道。
“唉……”感受着这话里的真诚,再比较一下自己儿子刚刚的话,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儿的姚劲松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臭小子实在太不让人省心,小逸,委屈你了。”
其实夏侯逸知道自己这个叔叔不是不清楚自己和姚博文的事儿,可清楚又能怎么样,一个是亲儿子,还因为离婚亏欠了对方。
另一个是有着过命交情的老哥拜托照顾的大侄子,对方夹在中间肯定难做。
“姚叔,你早上没喝酒吧,什么委屈不委屈得,就没这回事儿。”听出来这话里的无奈与尴尬,夏侯逸却是笑着说道。
“小逸,晚上陪叔喝两杯吧。”心情复杂的姚劲松,说道。
“那敢情好,早就嘴馋姚叔那坛三十年的陈年花雕了,这下终于有机会尝尝喽。”很明白对方意思的夏侯逸也没客气,直接“狮子大开口”道。
“臭小子,就知道你盯着我那坛花雕,好,晚上就让你喝个痛快。”心情总算好起来的姚劲松,没好气地笑骂道。
“嘿嘿……喝个痛快就算了,到时候姚叔你就该心痛喽。”
利索地将面前的大鱼刮去鱼鳞,夏侯逸边说边一刀剖开鱼腹,准备将里面内脏扒拉了出来。
按说杀鱼这点小事情,哪怕夏侯逸不是正规的科班出身,可来了日本小半年怎么也不可能出错。
可俗话说得好,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不,一不小心就出事儿了。
这一刀下去,按说应该会很轻松将鱼腹切开,可没成想西式的厨刀突然切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体。
接着刀尖一滑,就在夏侯逸左手的手指上拉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擦!什么鬼东西!”下意识将手指塞嘴里的夏侯逸暗骂了一句。
好在这刀尖滑开的时候意识到不对的夏侯逸及时地做了个缩手的动作,舔完血之后发现伤口并不大,一个ok绷就能搞定。
“咦?这是……”
把手指放到水龙头下冲了冲后,用完好的右手将鲤鱼的内脏给扒拉出来后,夏侯逸很快就发现了造成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
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珠子。
“我去,这该不会就是网络小说里经常会出现的宝贝吧?”
带着这样的念头,夏侯逸也顾不上左手的伤势,连忙把珠子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
结果冲完之后一看,啥宝贝啊,就是个石头珠子,还挺圆乎。
不死心地再看了看,除了在珠子表面发现一些不知道是裂纹还是风化出来的纹路,啥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