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里啊。”高级客船缓缓漂浮在美丽的蓝色星球之上,头等舱客人中一名气质儒雅的青年沿着舱壁的观景窗口望去,发出一声旁人几乎听不到叹息。
此人便是在从者指引下乔装打扮前往圣杯战场的帝国二皇子罗洛二世,而客船下方这颗美丽如人类发祥地的湛蓝星球却非他这般高贵身份的人愿意轻易踏足的地方,因为白龙鱼服的结果也许是一场浪漫邂逅,同样也可能是金粉玉碎。
自人类毁灭了自己的家园向宇宙踏出脚步至今共有七处殖民地成为了人类的家园,其中无论联盟所属的桃源、昆仑和蓬莱还是帝国治下的阿瓦隆、阿斯加德和奥林匹斯皆是以旧太阳系时代传说中的神域来命名,唯有这颗星球同时具有两个名字——联盟称之为牧野,帝国称之为剑栏,然而这两个名字所包含真正的意义却是同样的,那就是战场。
就如这颗星球的名字一样,这里正是联盟和帝国延绵百年的漫长战争的争夺焦点,联盟与帝国的无数热血儿女在这片酷似地球的土地上互相厮杀争夺并最终埋骨于此,让这颗美丽的行星平白蒙受了“地狱之星”、“死神星”的恶名。当战争停息、和平再次降临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大地上,从未被双方中任何一方决定性占领过的这颗行星就成了已知宇宙中唯一一颗作为缓冲区中立于对抗的两大势力之间的独立殖民地。然而即便获得了独立和来之不易的和平,来自联盟和帝国双方的压力和渗透依然不可避免,生活在这颗行星上的人民们不得不为了自身利益选边站队,这样的对抗甚至远在太空都能让人察觉得到——行星赤道东西两侧遥遥对立的两座空间天梯分别接收着来自联盟和帝国的旅客货物,对于客货物流本就稀少的这颗行星来说显然是种客观上完全没有必要的浪费。
“各位旅客请注意,本船即将在剑栏空港停靠,请各位旅客仔细检查相应通关手续,做好登陆准备。”正在愣神的功夫耳边传来客船船长的通报声,让船上为数不多的旅行者们都兴奋了起来,罗洛能看出这些人基本都是些仗着祖上流传下的血继能力仕从帝国的小贵族,之所以选择来到剑栏这么个治安没有保证的地方,怕是想在没有战争的年代里给自己赚取些在宴会上夸耀的资本吧。
“呵,下了这条船就是真正的战场了,振作点啊我!”伸手拍了两把自己的脸,罗洛又对着窗子映出的倒影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伪装。
和那些抱着冒险猎奇心理来此的小贵族不一样,罗洛即将面对的可不是一场有惊无险的游猎而是真正的搏命厮杀,再加上倒影中这张和帝国皇帝一模一样认知度颇高的脸他更需要在下面谨慎行事才能保全万无一失。罗洛知道这颗行星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美丽,地上的城市中到处充斥着联盟间谍、地痞无赖和无法无天的佣兵海盗,而他此次是孤身前来,既没有浩浩荡荡的护卫队保护自己也没有威震四方的领地舰队给自己撑腰。
但如果这样就能拯救帝国的未来,那么自己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心中抱着这样的决意,罗洛起身走向客船的对接舱。
就在这条满载着罗洛决心的客船缓缓驶向入港航道的时候,另一条窄小破旧的客船也排在它后面等待着停靠,而同一航道的更远处,有条更加不引人注意的小型走私货船正低调地通过剑栏空港的外围警戒区,悄悄向着供联盟船只停靠的牧野空港驶去……
——同时·地上·港口都市西奈山——
西奈山,圣经旧约中上帝降临向先知摩西授予十诫的圣地,向来自大的帝国人就以此典故命名了当初帝国军队在剑栏星上的首个落脚之处。远远看去连接轨道空港的天梯就坐落在百十米高的山顶,而全靠天梯带动经济发展起来的整座都市就依山而建一路延绵到山脚,然而只需稍微仔细观瞧,你就会发现这座城市全然没有远看去那般气派,只有少数躲藏于围墙背后的现代建筑在天梯坐落的山顶平台外围拱卫着这座城市的中枢,其余面积全被大片大片的贫民窟所占领,规模之大甚至让人会产生整座城市本身就是个超级贫民窟的误解。
也许,并不是误解,如果你想在这座被战火反复破坏过无数遍的城市中长久生存下去,背弃人类所有道德良知只留存求生之本能才是最好的办法。
“小子,给我站住。”低矮小楼间杂乱不堪的暗巷之中,两个拎着棍棒铁管的壮汉闪出来挡住了一个低头匆匆行路的年轻人的去路。
“嗯~”年轻人哼了一声抬起头,左颊上还挂着创可贴的脸上露出轻浮的笑容,“两位大叔,我们认识么?”
“装什么蒜?亏你还有胆出现在这里,前天晚上袭击我们工房的人就是你小子没错吧!”壮汉中的一个进逼几步,紧绷着脸朝年轻人大声质问道。
“哎?工房?什么工……啊~”有些迷糊的年轻人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大叔你说那个堆满了过时枪炮和其他破铜烂铁的垃圾场啊,那地方确实是让我给烧了没错,可你把那个让人作呕的地方称为工房岂不是对在其他工房里辛劳工作的工人们的侮辱啊?”
“侮辱?我看你小子是找死!”那壮汉哪儿吃受得了如此挑衅?盛怒之下不由分说手上的钢管迎头就向年轻人的天灵盖招呼过去!
“嘿!”早就看出对方会动手的年轻人机敏地向后闪身一跃,钢管尖端挂着风从他鼻尖前擦了过去,借此空当年轻人顺势转换身形掉头就跑,“就此别过,恕不奉陪啦大叔~”
然而他身后的两个壮汉并没着急追上来,年轻人刚跑出几步就发现自己不得不继续待在这条危险的巷子里,因为巷子另一边有更多的陌生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哼,你倒是跑啊。”拖着铁管在暗巷肮脏的墙壁上带出一串难听刺耳的刮蹭声,壮汉一边缓步逼近一边得意地朝年轻人冷笑道。
“额……”年轻人尴尬地咧咧嘴,“现在这个情况,我想跑也跑不了吧?”
“让你说着了,你是跑不了。”壮汉很是享受亲眼目睹对方走投无路的感觉,“老子带人没黑没白找你快两天了,可算逮着今天这个机会,本来就没有让你跑的意思。”
“这、这个嘛……”年轻人的表情更是窘迫了,“大叔,咱们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行不行?”
“哈哈哈,商量?”壮汉听完放声大笑,“好啊,我们来商量吧。你杀了我们的四个人,把我们整个武器工房烧个精光,一个人的买命钱五百帝国镑,四个人两千,整个工房损失五十万帝国镑,赔偿的话……就翻倍好了,总共一百万零四千帝国镑,那四千我给你抹个零,如果你现在就能拿出一百万帝国镑来,我就饶你一命。”
“一百万……多了点,一百行不行?您看我就这么多钱了。”年轻人可怜巴巴地从裤兜里扯出一团黑漆漆皱巴巴的帝国钞票,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在戏耍对方。
“那就没得商量了!”反正壮汉是把年轻人的行动当成了戏耍,铁管再次挂着风朝年轻人抡了过来!
“哎,大叔你这可就欠考虑了啊,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能杀掉你们四个人的就轻易对我出手这样真的好吗?好吧虽然我承认我是没有那个能耐不过我一个朋友有啊,如果让我朋友知道我受了欺负这事儿肯定完不了……”然而不管壮汉怎么挥舞手上铁管年轻人总像能找到空当闪避化险为夷,甚至一边躲闪还一边像故意气对方一样在嘴里碎碎念着。
“哦,你还有同谋?好啊,你叫他出来,就算他现在不出来我们也会把他找出来算账的!”被年轻人过街老鼠般的敏捷动作弄得心情烦躁的壮汉怒道。
“这是大叔你说的啊。”又闪过壮汉的一棍子,年轻人突然停下了躲闪的步伐。
“嗯?”壮汉给搞得一愣,眼前这小子怎么不动了?给吓疯了?
“我朋友,就在你身后。”年轻人表情无辜地往壮汉身后的方向一指。
“呵,后面都是我的弟兄,你小子骗……唔?!”壮汉还没等把话说完,一股锥心裂肺的疼痛就从背后传来,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看自己的前胸,只见五个刀尖正从他的胸口里突出来。
“你看我不骗你吧?”年轻人苦笑着耸耸肩膀。
“真有……哇。”壮汉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人便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有双尺码很小的金属靴子若无其事地从壮汉的尸体上踩踏而过。
在巷子对面封堵后路的那些人看来,那个残杀了自己头领和弟兄的凶手仿佛是突然间从虚空中出现的,从矮小但略有凸凹的身材和披在背后的长长散发来看应该是个年岁不大的女性,当那年轻人避开身形让他们看见凶手的全貌时他们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色泽纯白的某种金属铠甲包覆了那名少女的全身,挡住了包括脸在内所有可能暴露出来的皮肤,甚至连头发都被某种疑似水银的液体包裹……或者说本来就是那种材质构成的头发?少女手上并没有武器,因为她双手上十根剃刀般锋利的狭长铁爪本身就是武器,浑身一片重孝般的素色掩映下,死者的鲜血从她的爪尖滴落显得十分扎眼。
“什、什么怪物?战斗机器人?!”无论如何也不认可这个些微带点少女特征的杀手是人类,巷子口的那些人中有人惊叫道。
“说人是怪物和机器,真是失礼的大叔们呐。”年轻人皱着眉头挠了挠脑袋,森冷的杀意在他眼眸中瞬闪即逝,“全杀掉,一个不留。”
“……!”命令的话音落下同时,铠甲少女的影像从在场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了,当她再次出现时巷子口那几个男人的脑袋已经不知不觉搬了家。
“真是的,都是些不听劝的大叔,明明收下我赔礼的钱走人不就好了。”无所谓地看看遍地的鲜血和尸首,年轻人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
铠甲少女在年轻人身侧站着,纹丝不动,不发一语。
“唉,算了,既然答应了人家赔偿,就算人死了也要遵守啊。”无奈地看了看无言的少女,又不舍地看看手上那团皱巴巴的钞票,年轻人撬开地上尸体的嘴把钱塞进了里面。
面对这近乎**的行为,少女依然只是看着。
“啊~遵守了约定真是浑身轻松,虽然午饭是泡汤了。”年轻人直起身抻了个懒腰,又把头调转向身侧的少女,“对了,你刚才好像想跟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哪儿又有什么好玩的事?”
“……”少女这次终于有了动作,她把尖锐的利爪向巷子的尽头一指,两栋矮楼间的一线天空中正是扶摇直上的空港天梯索道。
“哦~好主意,今天的旅行者有点多呢,说不定能有好心人赏我一顿午饭吃。”年轻人盯着从索道上快速滑下的运输柜,愉快地哼着歌朝那个方向迈动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