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光明 第三章 白衣少女

    金蛇。

    那令牌上的金蛇会动！

    手掌大的黑铁令牌上，金蛇缓缓游动，金色的鳞片镀了一层淡光，黑色的眼珠闪烁着神秘邪恶的光芒，红色的舌头不住吐出，楚光明甚至还能听到这金蛇吐信时候的“嘶嘶”声响。

    “啊……”

    好疼……

    像是接受感应似的，剧烈的灼烧感从额头阵阵袭来，仿佛有人拿着一只喷气火机不住灼烤他的额头皮肤一样。

    天然卷的额发无风而荡，露出那个额心的古怪疤痕。

    “啊！”楚光明嘶声大喝，双臂张开，仰起头来，空荡荡的瞳仁冷冷地看着黑沉沉的天空，胸腔之中，似乎塞满了无尽得愤怒和……悲哀？

    为什么自己会感到这么悲哀呢？

    若是愤怒，还可以理解，这人伤害了自己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所以他觉得恼怒，无比的愤怒，这种愤怒和平时被那些不良学生欺负时的自己的愤懑决然不同。

    你伤害我，我不介意，因为你总有伤害我的借口和理由。一条正在休憩的猛虎，是不会理会一只好斗的小狗的挑衅，我会觉得厌烦，觉得生气，但我会打个哈欠，不再理你，尽管我举手之间，就可以让你这跳梁小丑白骨尸横。

    但是，你怎么可以伤害我爱的人！伤害我立誓要保护的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大胆，侵犯我至高无上的威严！

    可是，为什么会感到悲哀呢？那种巨大的悲哀感觉那么浓烈，那种酸楚和悲戚，是那么的真实。

    “嘿嘿，老朽这把骨头，怕魔君瞧不上吧？还是……唔……还是算啦。”楚染忍着剧痛，缓缓说道。

    他转头看了看呆呆仰头望天的孙子，楚光明呆呆的样子好像发了魔怔。老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担忧神色：“小明，你怎么啦？不要……不要紧么？”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左手指骨点出，一缕高速旋转的墨色气流倏然射-出，带着黑色的螺旋尾气钻进楚染左臂的肌肉里。

    “嚓”的一声轻响，楚染肌肉翻出，血筋模糊，血滴溅成漂亮完美的伞形，老人低叱一声，后退一步。

    楚光明缓缓低下头来。

    他眼中此时居然蒙了一层奇异的金色光雾，瞳仁更是完全变成金色，金属质的瞳仁上，琢刻着复杂的细小符文。他冷冷地看着楚染左臂的伤口涌-出鲜血，跟着偏了偏头，缓缓转头看向那黑衣人。

    “大胆……”楚光明平举的双臂缓缓落下，双掌向上张开，“你这不值一提的蝼蚁，杀了你呦！”

    “哟”字一出口，“嗤！”的一声，他双手掌心的八卦图案再度耀眼出现，红光闪烁间，两团拳头大小的火焰倏然窜起，在掌心跳窜燃烧。

    “喝！”楚光明两臂同时向前挥出，双手掌根相抵，两团火焰蓦然合二为一，汇成一团高速旋转的火球，倏然向前射去。

    楚光明天然的卷发被劲风吹得向后堆起，手心散发的剧烈光芒给他脸上镀上一层金芒，古怪疤痕似乎在无声地嘶喊，闪烁出赤色的光芒。

    “哼！”黑衣人想要躲避，那火球射-到中途，蓦然分散为无数亮点，罩住那黑衣人的所有退路，高亮耀眼的尾线彼此绞缠，在黑衣人身前织就一张光明大网！

    “嗤嗤”响动声中，黑衣人全身已给透穿几百个明洞，小-洞明亮燃烧的边缘快速向旁腐蚀，转瞬之间，黑衣人已被腐蚀地只剩下几点黑气，他被楚光明轻而易举地抹杀。

    “叮当！”那金蛇黑铁令牌掉落在地。

    楚光明冷冷地盯着那块黑色令牌，眼神中赫然流出痴狂神色，金雾不断闪烁，瞳仁里的上古符文急速流转，体内的血脉嘶吼跳跃。

    “小明！”楚染看出了孙子的异状，嘶声大喝。

    楚光明蓦然回过神来，浑身打个哆嗦，惶然道：“那些坏人呢？怎么……怎么都不见了？爷爷，爷爷你把那个人打死了么？”眼中的金雾倏然消退，瞳仁也回复了正常的褐色。

    他转过头来，看着浑身是伤的爷爷，说话几乎带着哭腔，“爷爷，你怎么样了？你……你不要紧吧？”

    楚染喘着粗气，咬了咬牙，皱眉看着孙子。

    方才他爆发出的巨大力量，虽然不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力，但这等修为，实在不该在一个从未修习过“明”的少年身上出现。

    而且刚才……刚才自己的左臂被射伤之后，这孩子曾转头朝自己瞧了一眼，那眼神居然那么淡漠，那么高傲，那么愤怒，那么悲哀，仿佛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如同草芥一般的陌生老人一般，这样的眼神，自己从来没有在孙子眼中看到过。

    那时候，他的眼睛，是金色的，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真的是一模一样。

    这就是……血统么？

    想到这里，楚染心头一寒，由于失血过多，他感到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晃，再也支撑不住，松开青铜剑，身子瘫倒，后背重重砸在地上，密度坚实的肌肉发出厚重的闷响，仿若巨卡的轮胎砸在地上。

    “爷爷，爷爷！”楚光明跪在地上，泪水溢出，滴在楚染脸上，“你不要有事啊，你不要……死啊。”

    楚染缓缓眨了眨眼睛，出了一口长气，眼神中泛出古怪神色，缓缓伸出左手来，拿住楚光明的右手。

    “爷爷……”

    “小明啊……”楚染伸出右手食指，沾了沾自己腹部鲜血，在楚光明手心颤颤巍巍地写画起来。

    一个包含圆点的圆圈，下面半环绕一个月牙。沾血而书，红的耀眼。

    “这是……这是什么？”楚光明马上恍然大悟，“哦，这是我的伤疤。”

    “你知道……这是，咳咳，这是什么意思么？”楚染缓缓道。

    “我，我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问爷爷，爷爷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我还以为，是我小时候不小心，脑袋烫到什么铁炉上，烙下这个图案的。”赵光明说

    “不。”楚染闭目半晌，说，“这是象形文字，是一个……”

    “一个旦字！”楚光明蓦然想起语文课上学过的文字演变，这个图案，就是“旦”字的古代象形文字。

    “对……呼呼，这是……这是一个‘旦’字。”楚染道，“‘枕戈待旦’的‘旦’。朝阳初起，万物受其沐泽。”

    楚染将楚光明的手掌竖起，问：“你瞧瞧，这又是什么字？”原来的“旦”字翻了个个儿，变成圆点圆圈在左，月牙在右。

    “这是……这是一个‘明’字吧？”楚光明举一反三，日在左，月在右，当然是一个“明”字。

    老人缓缓探手，点了点楚光明的额头：“就是你名字的来源，朝阳和光明！”

    光明！

    “无论经过了怎样漫漫黑夜，太阳总会升起，朝阳普泽，天下大白，是为明也……”楚染喘着粗气。

    自己是要死了么？他可不怕死，反正自己也活够了。可是，临死之前，是不是该告诉眼前的少年人一些事情？

    关于那个世界，关于那件悲剧，关于……他的血统？

    “有明，才有希望，有明，才有生命。”楚染渐渐暗淡的瞳仁中，倒映着楚光明惶然无措的年轻脸庞，“明是一切善良，一切美好，繁华万物，皆始于明。你瞧瞧，你叫的这个名字，多么好？”老人的眼中已有泪光泛起。

    “话是不错，可是你忘记说了一点，这个世界上，有明，就有暗，明暗交际，万物轮回，方是世界。”

    这是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楚光明“哎呦”一声，回过头去。

    门口居然站着名娉娉婷婷的俏丽白衣女孩儿，楚光明不由地看呆了。

    “你在……你在拍戏么？”楚光明喃喃说。

    她身上穿的，确实像极了古装戏里的戏服，白衫飘飘，衣袖宽大，仿若灵动拔俗的凌波仙子，头上用一根白色纱巾将几缕秀发绾在脑后，和其余秀发一起披散肩头。

    这女孩儿估计十八-九岁年纪，个头高挑，看上去比楚光明还高。

    多么漂亮的女孩儿，楚光明不禁脸上一红，现在大红大紫的那些某某四小花旦，与她一比，似乎都有些逊色。

    “朱雀族人？哼……”楚染努力侧头，看清了白衣女子面容，“你怎么也渡到凡尘来了？”

    凡……凡尘？楚光明皱皱眉头，朱雀族？那是什么？少数民族么？怎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过？

    “神州出了大事儿，你不知道么？”女子嘴角一挑，看了看楚光明，笑说：“现在‘天选之子’其实藏在‘凡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