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渊站在城外这座破旧小小宅院门口,心情有些古怪。
这座宅院的门边挂着二个小小的白色灯笼,地上飘散着一些黄裱纸钱,从院外矮墙向内望去屋檐下也挂满了白布,似乎在办着丧事。
也对,他是死了……只是又活了过来。
左渊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这小小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正中的一间堂屋里的矮桌上的香炉里插着几柱香,香炉前摆着一个破碟儿,上面有两三个早已冷掉的黑饼。
地上一个用稻草随意编成的小小蒲团上,一个约摸十四岁左右的瘦弱女孩勉强跪在桌前。
这女孩看来就是左渊的妹妹左婉婉了。
左渊站在门口望着这背影试探地唤了一声:“婉婉?”
左婉婉已是二天二夜跪在这桌前流干了泪水,本已重病的身躯早是透支到了极限。
她正摇摇摆摆抗拒着倒下的渴望,却听到耳旁出现了幻想过无数次哥哥的呼唤,心跳一阵加速扭头便向身后望去。
“哥哥?”
左婉婉看到日光穿过门框,照在那纤细少年身后,将他勾勒出一圈金色光芒。
她一时不知是身在梦中还是哥哥还魂来看她,激动之下晃了二晃双眼一闭便栽到地上。
左渊不料自己一唤之下居然让她情绪激荡至此,忙上前将她扶起。
枕在左渊臂上的左婉婉脸色铁青,闭合的双眼中含着眼泪看起来极为可怜,嘴中还喃喃念叨着哥哥二字。
左渊抄手便将左婉婉抱到另一间屋里的床上躺平,再搭上她的脉门将元力探入转了一圈便已心有定论。
神界药经他也看不少,这个女孩明显体质虚寒,而且是胎中便带出的寒气。
对于胎带寒毒他倒是看过几种方子,可是那都是神界灵草配制,这凡土可能也有方子能治,但肯定和他心中所记药方绝然不同,只能用凡土的方子和药材想想办法了。
左渊看着左婉婉因病痛而蜷缩的小小身躯,心头莫名掠过一丝疼惜。
“果然是血肉亲情呢,这身体的反应如此忠实。”左渊摸摸心口自嘲地一笑。
“看来那泄寒花一定要马上弄到。”左渊想了想,扯过床头那破成网筛的一床薄絮盖到左婉婉的身上,关好院门向城中左家大宅走去。
左家在滕州县颇具威名,不仅是因他们是邺国王城四大世家之一左家的一支旁脉,而最主要的是这滕州县左家家主因一番际遇居然得到了高人授法,现在已修到聚丘境二层之身。
凝沙镜重在修体,可以说只要是学会了汲取元气之法,资质不差的都可以在丹田内存些元沙以此滋养体魄,达到健体护身之效,如能上到十重则能力达千斤,徒手博象。
但就算是达到十重境界,也只是止步于硬碰硬的武身而已,而聚丘境的元气出体,凝气拟剑则是这些修武之人梦中向往却无法达到的。
没有专修引元化形的术法,就算是炼至十重,也永远是武夫而已。
而这左家家主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机缘,在凝沙十重境满八年的当口,居然一举突破聚丘境,将体内多年存积的十重元沙聚成元丘。
自结成元丘之后,他丹田所能存之元力便比旁人高出数倍不止,而这元力既可博力又能化形,曾有人亲眼见过左家家主元气外放托身飞行,在家宅之上来回游走仿如天人一般。
这小小的滕州县有了这神仙般的人物,满县之人都奉若神明。
而左家的家势随着家主的实力也日渐增长,这滕州县周边不少田地都慢慢归了左家管辖,连滕州县之上的奉天城诺大之地也有不少滕州左家的商铺存在。
常人若想学术法倒也不是不行,但至少要修至凝沙境十重才能将那些极耗元力的术法勉力施展,所以邺国宗门只收取凝沙十重以上资质的。
而且这些修武宗门招收弟子极为严格,超过十八岁便不会收取,但十八岁以下能到凝沙十重的又能有几人?
就是滕州县左家这些年四处搜寻聚敛了不少天材地宝,也没能堆出这么一位在十八岁以下便凝沙十重的子弟,可见入门学法之艰难。
左渊此时正来到这极具威名的左家大宅门前。
这片宅院极为气派,门前一人多高的石狮气势威武,三扇朱红大门尽数敞开迎客。
“你干什么的?”一个看守见左渊站在门前便大声问道。
“我找左家家主,有事相告。”左渊向这看守说明来意,他以前很少自大门入内都是从后门进出帮工,所以这看守不认识他也是自然。
“家主不见外人,你且速速离开。”看守见他年幼瘦弱且穿着破旧,一双手也是粗糙无比,一看就是做苦活的下等人,心中已是将他看轻。
左渊见这人眼神不停在他的衣衫上打转,心中不由得微有怒意,斥责道:“我说有事便是有事,你去通禀就是。”
这看守见他小小年纪竟敢对自己喝斥指示,也是来了些脾气,提了手边木棍便想上前来将他教训一番。
“你这左渊命倒是挺大啊?听说你腿断得都见了骨头,难道是学狗一样爬回来的?”一个面容俊秀身着蓝绸长衫的少年带着几个随从自街边走过来,看到左渊微微一楞后嘲弄道。
那看守一见这少年,眼带谄媚连连点头哈腰退了回去,边退边恨恨望向左渊,这小子碰到了良少爷,今日绝无善了。
左渊淡淡望向此人心中记忆渐渐浮出,此有乃是家主左凌风之子左良。
自己在马厩帮工偶尔也会牵马出外供族中子弟骑坐,这人除了有数次讥嘲他体质虚弱不能修武是个垃圾之外,还拉着众人讥他便是喂个马也比旁人喂得要瘦小,人和马都经不得二下骑跨,言语之下似是将他与那花巷小倌相较。
他虽然年少,但自尊极强,若是忍受不住便会反唇相讥,因此与这左良结下不少仇怨。
“我有要事找家主,就不奉陪了。”左渊懒看得左良这油滑嘴脸,将衣袖一甩,抬脚便迈进大门。
“你敢!”左良和看守同时大怒出声制止,左渊却头也不回三步做两步向院内走去。
看左渊如此目中无人,左良怒意横生,将手向后招了招,跟在身上的四个随从便点头就向左渊扑了上去。
听到身后风声,左渊回眼一看,却丝毫不惧,回身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这几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