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谷子!小谷子!”有人在耳边低唤,颇具磁性的男中音带着隐隐的担忧。
王倪梅的眼睛睁不开,或者说根本就不敢睁开。一分钟前,她开车出了事故,连人带车翻进了桥下的江水中。
安全带因为事故巨大的撞击已经解不开,她无望的看着冰冷的江水汹涌而入,她会游泳,却逃不出去……
她以为自己会挂,即便不挂也是半挂。
但现在的情况……
似乎还不如前两种>
伴着男中音急促的呼吸声,她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大掌在她胸前时轻时重的按~压着。
她先是一喜,难道她得救了?随后又感觉哪里不对!
嗯,这双手好像稍微靠下了一点点……
这欠揍的咸猪手!真是活腻了!
她怒极攻心,“噗”的吐出了两口水,随后剧烈咳嗽起来。
“小谷子,你终于醒了!”男子大喜,紧紧拥着她,声音打着颤。
模糊的视线中映出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他右眼下方有道新月般的疤痕,隐约现于几缕垂下的湿发之间,为他本来英俊的容颜平添了几分狂傲与不羁。
不是她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王倪梅一脸懵逼,想不通为毛干抢险救援的还要穿一身古装行头?
不过讲真,这位衣衫不整的古装哥们儿还挺帅的。
可是,救归救,这哥们儿貌似是抱上瘾了,他的大手环在她腰间,勒得她喘不过气。她也急了,伸出手去掰“咸猪”的手指,却不想后背遽然吃痛,她身子一僵,竟是被定住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葵花点穴手?
王倪梅愕然瞪大双眼,心中叫苦不迭。
她恶狠狠的瞪着咸猪手君,可这一瞪却让她的心凉了半截。这里不是江畔,不是桥边,更不是那个她熟悉的s市。这里像是一座皇宫的后花园,天气很冷,与s市的四季如春大相径庭。
我似乎……穿越了?她在心中用了个疑问句,随后又落寞的垂下了眸,看来自己是真的死了吧。
她余光一扫,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可不止他们两人,但见十几个宫女太监打扮的人乱成一团,围着一个浑身湿透、已经陷入昏迷的锦衣小公子。
“快将三世子送到太医院。这弱水池寒气深重,可别染了风寒才好。小安子,你速去捎信给王爷,让他莫要担心。”一个身穿浅杏色夹袄的中年妇人临危不乱的指挥着众人,眼梢不时瞥向边上一位眉目沉厉的宫装少女。
那少女衣着华美,容颜俏~丽,一看便知身份不凡。而此时,她却惨白着脸一瞬不瞬的望向地上的两只“落汤鸡”。少女惊慌又怨毒的表情令王倪梅如芒在背,不禁开始思量自己是个“三儿”的可能性。
王倪梅这厢还纠结着,“咸猪手”终于开了腔,他语气温柔得可以腻死人:“冷不冷?来,把这个披上,我送你回家!”他用自己的黑色大氅将她裹成粽子,打横抱起她,冷冷看向那宫装少女,刚刚眉目间的柔色似是幻影般消失无踪,随即又转向那中年妇人,有礼道:“烦请崔姑姑好生照看三世子。”
“应当的,薛将军客气。”妇人一笑颔首。
男子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少女突然出声:“薛昭!事情……不是那样的,这都是她的诡计!你想想,她若是不识水性怎会下水救人?”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宫装少女。她见男子只顾注视着王倪梅,心中妒火烧得更胜,遂抬起手,忿忿指向王倪梅,狠声道:“俞清谷!你从小就和我争!以前是阿铎哥哥,现在是薛昭。你凭什么?你把阿铎哥哥害成那个样子,现在又……”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男子冷厉的目光生生堵了回去。
眼见这名叫薛昭的男子带着王倪梅消失在漫漫寒夜中,那宫装少女踉跄一步,险些跌倒,泪水明明早已涌~出眼眶,脸上却丝毫看不到一丝恸色,“贱人!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少女平静而阴寒的声音令一旁的崔怜溪心中一紧,恭谨漠然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忧色……
“咸猪手”一路走,一路笑,显然,他的心情不赖。王倪梅尚未从穿越复生的震惊中缓过神,她一言不发,任他抱着走。
“小谷子,你演技不错嘛,溺水溺得很到位!”薛昭解了她的穴~道,将她放下,弯着唇角调侃她,又顺手将一锭银子塞到了她手中,“拿着!这个是本将军赏你的!”
王倪梅双手捧着那晃眼的银锭子,头脑突然灵光一现:
这是什么情况?假扮女友吗?还有报酬?不喜欢人家小姑娘直接说嘛!犯得着这么折腾她吗?
她腹诽着,抬头冲薛昭粲然一笑:“呵呵,你演技也不错,咱们……彼此彼此!”
薛昭似是无意她这话中的嘲讽意味,抬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却收起了方才的戏谑:“清谷,俞太傅辞官这些年,我知你家难过,你是个要强的姑娘,凡事不肯求人,你又带着弟妹……”他顿了顿,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道:“罢了,这银子你先用着,今日,你帮了我,这是你的酬劳。若是过不下去了,记得到将军府找我。”
薛昭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望着薛昭渐远的背影,王倪梅心中早已乱作一团。他最后那一眼极是复杂,像是在安慰她,又似乎只是同情她,还有……一丝她琢磨不透的讳莫如深。
经刚刚一事,她已知,此人名叫薛昭,是个将军。但他,到底是谁?
“她”叫俞清谷,可“俞清谷”,又是谁?
刚刚的溺水并无作假,她虽意识不清,却清楚记得,在她得救之前,有一双手拖住了她的左脚,将她拉到了水底,无法挣脱。若非这位薛将军来的及时,只怕……
王倪梅突然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些人和事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夜深露重,阵阵寒风吹得王倪梅头皮发麻,也将她混沌的脑袋吹得清醒了些。
她似是想起什么,低咒一声,紧了紧手中的银锭子,几步追上还没走远的薛昭。
“还有事?”薛昭听到身后响动立刻回身,有些意外的打量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女。
“这银子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王倪梅心中想的是:你丫要是敢顺坡儿下,老子就揍你一顿!
薛昭果没令她失望,摇头回绝“本将军送出去的银子,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再说,你今日的戏码还要作下去,否则,怎么骗过宫中那位刁蛮的小公主?”
小公举?
王倪梅无语问天,她没想到,那少女竟然是公主!她有点后悔,刚刚没找薛昭多要点儿赏钱。
但事有轻重缓急,她现在可没心情考虑公主会怎么整她,回家才是当务之急!
此时不晕更待何时?她两眼一闭,“昏倒”在薛昭面前……
薛昭见王倪梅体力不支,只得将她抱到自己的马车上,遣车夫送她回了家才打道回府。
王倪梅装晕成功,免费马车蹭得心安理得,本来在车上装睡装得有模有样,但她受了寒,浑身冷热交替,一路颠簸,她又不能说话,竟真的昏了过去,再醒之时,已是第二日晌午时分。
她茫然盯着床榻顶的牙色纱帐,心中涌起无尽悲凉和怨怒。
她本是个生在普通家庭的平凡女孩儿,大学毕业后的她因为专业问题,一直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只能到处做兼职赚钱,好在父母没有因此埋怨她,让她安心的做个啃老族。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离奇又荒唐的穿越。
她是个无神论者,可是自从她穿越到这里,她信了。
此时此刻,她一个人躺在空旷的房中,突然发疯般的想家,想老爸熬的鱼汤,想老妈包的豆沙包……
就在昨晚,她做了个梦,但她宁愿这只是个梦……
她梦到一位老者,那老者白须蓝袍,自称是司命星君。
他告诉她,俞清谷的司命簿被毁了,这位正主的命盘被打乱,以至于丢了性命。而她王倪梅是同俞清谷命盘最相近的存在,于是他奉天帝之命将她带到这里,希望她为俞清谷续写司命簿。他承诺王倪梅只要她平安过完俞清谷的一生,修复好司命簿,便可还魂回到父母身边。若是不能,等待她的便只有魂飞破散的下场。
“俞清谷,俞清谷……”王倪梅无力的倒回床~上,一遍遍默念着这个名字。不能这样轻易的狗带!无论如何,她都得回去。
既然天命不可违,那从今日起,她便是俞家清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