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不敢多问,遂默默收拾了桌子。
“晓月,太后的生辰快到了,明日你随我去置办寿礼。记住,不要让我大哥知道。”
“小姐,送贺礼是好事,怎的不能让大少爷知道了?”晓月不懂。
薛初寒眼神一黯,幽幽道:“因这储君之位,皇后娘娘和宋贵妃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咱们薛家更是太子和齐王争相拉拢的家族,哥哥的位置很尴尬,他和爷爷是保皇派,素来不参与党争。我若进宫给太后献礼,在外人看来,等同于薛家愿意与林氏联手。这样一来,我们便得罪了宋氏一族。但哥哥和爷爷却不知,不参与党争并不等于能够自保,既然双方都有机会赢,我们为何不能挑选赢面大的一方?占了先机,才能谋定而后动。总好过做个中立的老好人,到头来却把两边都得罪了。”
晓月不大懂得薛初寒的话。但她知道,小姐是聪慧的,她的话必然是对的。
薛初寒将晓月打发了,独自一人坐在屋中。
她想要见太后一面,那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不能认输,更不能让俞清谷践踏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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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谷回到俞府,便发现自家门口有些不同了。她顿住脚步,看着有些陌生的家门。
这还是她家吗?大门两边多了两个威武的石狮子,大门重新被漆过,就连写着俞府两字的牌匾都被换掉了。她有些犹豫的迈进府门,两个劲装男人将她吓了一大跳,他们身形矫健、腰间的佩剑赫然在侧,看起来很是嚣张。
难不成是劫匪?
她刚想要冲上去痛揍“劫匪”,却听到俞露秋眉开眼笑的叫道:“俞人杰!玉络姐姐,你们快出来,是阿姐回来了!”
俞露秋这一叫,院子中瞬间热闹起来。
俞清谷有些尴尬,这架势有点儿像观摩外星生物一般,她干笑着往堂屋走,“今日有空,过来看看大家。”
三人叽叽喳喳的对她嘘寒问暖,最终话题终于落到了门口的两个“劫匪”身上。
“那俩货是谁?看着很凶啊。”俞清谷有些怵头。
俞人杰挠挠头道:“哦,不知道,他们只说是恭亲王府的家丁,来做护院的。”
“是呀,给他们月钱也不要,奇怪的很!”俞露秋有些怕他们,索性将堂屋的门关了起来。
俞清谷向窗外看了一眼,眸光深了深,恭亲王府的人?不要月钱?俞清谷大概知道这些人的主子是谁了。可护院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晁远既然会派人保护他们,那么她便一定还有些利用价值。
只是她不知道,这种价值能持续多久……
方玉络高兴的紧握俞清谷的手,“你都瘦了,说吧,是不是想我做的菜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呃……”她其实是赌气回来的,但是她实在没脸说出口。
傍晚时分,四人摆了一桌子菜,俞清谷将两名护院支到了门外守卫,几人这才放松了神经,围在一起聊起了闲话。
俞清谷不知为何总是提不起兴致,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俞露秋皱着小脸,规劝道:“阿姐,别光喝酒,对身体不好。”
“没关系,这是我亲手酿的果子酒,喝不醉人的。”玉络笑着将果子酒斟满递给俞清谷。
“玉络姐姐,你骗人,上次人杰偷喝了一壶,结果呢?睡到第二天都没醒呢!”俞露秋反驳。
俞人杰红了脸,偷偷瞄了玉络一眼,猛地站起来,抬步回了房。
俞露秋笑,“看看,还生气了!都是阿姐惯出来的少爷脾气!”
几人笑闹着,俞清谷却始终没有说话。她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酒,酒味甘醇,却不上头,爽滑的液体慢慢滑过味蕾,唇齿留香。
“露秋,我问你,晁铎和薛家那个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俞露秋微微一顿,不懂自己阿姐怎么问起这些陈年往事,忽的想起她之前失忆的事,这才耐心道:“阿姐,这事其实你以前也是知道的,怎的如今却一点记不起了?”
“别兜圈子,说正题!”俞清谷心烦的很,没有耐心听妹妹叽叽歪歪。
俞露秋咳了两声道:“当时我尚年幼,不过隐约记得,那薛家同恭亲王府的世子是定了娃娃亲的,好像就是晁铎和薛家小姐。”
“娃娃亲?呵呵,什么年代了?还弄这些,陈规陋习……封建包办婚姻害死人啊。”
俞清谷胡言乱语着,俞露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又道:“可是,自从晁铎变作了痴儿,他们二人便解除了婚约,所以……”俞露秋微微一顿,小声嘀咕道:“阿姐你,还是有机会的。”
“机会?什么机会?”俞清谷喝的有些晕晕乎乎,舌头有些打结。
此时,大门被敲响,进来之人将俞露秋和玉络惊了一跳。
“惠王殿下?您,您怎么……”俞露秋看着喝得晕乎乎的姐姐,又看看眼前的漂亮男人,紧张的手足无措。
晁璟希轻勾唇角,懒懒挥手,“你们都回房歇着吧,我在这陪她。”
俞露秋刚想说什么,却见玉络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将话生生咽回去,同玉络各自回了屋。
院子中一瞬间安静下来,太色渐暗,月上梢头。
院中两人执樽对饮,谈的却无关风月。
“咳咳咳。”俞清谷被酒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晁璟希皱眉,放下杯子过去替她顺气。
俞清谷推开他的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道:“惠王殿下,你坐,坐下,我们接着喝。”
“你喝多了,回去吧。”晁璟希摇摇头,暗叹自己好不容易来一次,没说上几句话,她便拉着他灌酒,还喝成这个样子。“我可是派人天天盯着你家大门,听说你今日回来了,才巴巴过来找你的。”他拿起桌上的折扇,刷的展开,无奈的轻轻摇着,“谁知道美人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一只醉鬼。”
“你说什么呢,我,我还没醉呢。”俞清谷舌头有点儿不利落,说话也含含糊糊。
她晕晕乎乎的盯着晁璟希,直到晁璟希由一个变成两个,又变成一个。这才慢慢趴在了桌子上。她将头埋在手臂中,低声嗫喏:“晁铎,就是个混蛋!忘恩负义,无耻下流!”
晁璟希大惊,凑近了听着她的自言自语,“看来你真是醉了,听说你平时做他跟班儿做的有声有色。怎么?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晁璟希眯了眯狭长的狐狸眼,一拍桌子,道:“说出来,本王替你做主!”
这一拍,让快要睡过去的俞清谷醒了酒,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愣愣的盯着晁璟希。
晁璟希被她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你干嘛?”
“呵,我的簪子,你怎么带上了?那是女人带的,快摘了!丢人现眼。”俞清谷已经醉的口不择言,上手就要往晁璟希的头上招呼。
“喂,这可是信物,你还欠着我个人情呢!”他突然凑近俞清谷,灼亮逼人的双瞳中透着戏谑的笑。
“行!我欠,欠你的,我认了。”俞清谷继续抓他头上的玉簪,嘴里的碎碎念可没闲着,“可你,你别带着啊,要是让晁铎那小子看到,我,我就死定了。”
说者无意,听着却有心。
晁璟希呼吸一滞,他的手抓着她纤细的手腕,目光如炬,似乎要将她的脸烧出个洞。“你刚说什么?这簪子是晁铎送你的?”
俞清谷脸色一白,忽的停止了同他大闹。她双眸微敛,喃喃道:“送的?送的……算,算是吧……”
他说,只有这样廉价的东西才能和她相配。
呵呵,他怎么会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伤人……
她蓦地抬头,笑得灿烂,“殿下,看你一身姨妈红,心中肯定是住着小公举,这样吧,这簪子算我卖给你,一百两,怎样?人情也先记着,本姑娘不会赖账。”
一百两?狮子大开口啊……
晁璟希眸色一黯,心中像是绑了巨石般沉到了谷底。他从怀中掏出了两张一百两银票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诱惑道:“这样,你这簪子我买了,二百两。”
“那敢情好!成交成交。”俞清谷看着那两张纸,觉得这银票真是这天底下最实在可靠的东西。
她想要拿晁璟希手中的银票,却见他突然将银票举高,不让她碰到半个角。
“说好的两百两!举棋无悔!”俞清谷此时是真的想敲他一笔,也真想把那劳什子的簪子卖出去。
他晁铎的东西,她要不起。既然要不起,不如卖掉赚银子嘛。
“想要这二百两,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银票的诱惑让俞清谷的醉意醒了不少,她伸出三个手指对天发誓:“你说!我必定坦白从宽!”
“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俞清谷眨眨眼,肯定的摇头。她将手一摊,“银票!”
晁璟希给了她一张。
“说好的两百两?”
“两个问题,两百两。”
“……”
“你……喜欢晁铎吗?”
俞清谷死皮赖脸的笑再也挂不住,似乎是失去了同晁璟希玩闹的兴致,她意兴阑珊的坐到一边,继续喝酒,“一百两就一百两,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