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旭东身形急退,独腿连跳,在对方狼牙棒近身的瞬间右手猛握,一连串咔咔声传来,那条短棍砰然炸开,数百根漆黑如墨的钢钉突然从棍身弹射而出。
樊天野原本写满了志在必得的脸上瞬间被惊恐占据,爆喝一声,双足猛踏地面,整个人苍鹰一般腾空而起,身体如抽风一样剧烈抖动着。只听见一连串啪啪啪的声响,整个大门被打得千疮百孔,最后轰然倒下。黑影一闪,樊天野落地,身体笔直如枪,右腿上一道血线正汩汩往外涌着,止也止不住。
“言大公子,你准备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弄出来这么一手?”樊天野哂笑道:“你就和你那不识趣的爹一样愚不可及,活该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言旭东嘴角上扬:“你觉得我经历了如此家门惨祸之后,手段还会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吗?”
樊天野轻哼一声:“无非是学会用暗器罢了,这种雕虫小技又怎能伤得了我?”
言旭东摇头:“看在你曾经追随过我爹十几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
樊天野疑惑地道:“什么?”
“你最好不要再乱动,甚至连话都不要说,马上盘腿疗伤,说不定还能保全你的两条腿。”言旭东语重心长地道。
“你!”樊天野如遭重击,细细感受一下,腿上伤口处确实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痒之意,仿佛有蚂蚁爬过似的。他当下连忙调运内气,试图将毒逼出体外。没想到,气血涌动之际,那股麻痒反而逆流而上瞬息之间便已经传遍整条右腿。
言旭东一脸的自责:“哎呀呀,你瞧瞧我这脑子,我怎么忘了这春日散的药性最怕的就是内气相逼,这种情况下应该用清水冲洗,然后以湿寒养生丸化去热毒,十日不能练功,不能进食。重中之重就是千万不能用运气疗伤,实在对不住,我给忘了。”
樊天野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在胸前,这小子明明就是故意的,他越是生气,气血翻涌越快,只是两息之内,他的右半边身子已经有些不听使唤的意思。
罢了罢了,我当日在言老爷酒里下毒,散了他的功,没想到如今也着了同样的道。再说我斩了言家几十颗脑袋,这言旭东必定饶我不得,与其等着毒发身亡,不如拼了这百十斤,一命换一命!
想到这里,樊天野心一横,手中狼牙棒运使如风,朝着言旭东没头没脑地砸了过来,瞧他这神态大开大阖,浑然不顾自己身前空门大开,颇有要以命换命的意思。
言旭东大仇未报,自然不愿与他换命,足尖连点,一跃便是两丈有余,与此同时,两手一拨,将那张摆满酒菜的石桌挑飞,劈头盖脸地砸向樊天野。不为伤人,只为迟滞对方的行动。
樊天野自然也知晓言旭东的意图,只一扫,便将那数百斤的石桌击了个粉碎,身形再进,整条狼牙棒仿佛风车般转动,所过之处,坛坛罐罐,桌椅板凳尽数化为飞屑。棒影密不透风,招招不离言旭东身前各大要穴。
言旭东一直在退,躲得极为狼狈,转眼间,二人已经冲出了天河厅,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急奔忙逃,形影不离。一路上带起的碎石木板不知误伤了多少食客,所到之处一片惨叫狼藉。
“咚!”巨响传来,一楼水桶般粗细的房柱应声而倒,整个楼跟着晃了两晃,所有人都尖叫着往外奔去。
“照这个追法,那独腿少年,怕是凶多吉少。”陈岩汷眉头紧皱。
陈宫大急:“我去救他!”
“回来!”陈岩汷一巴掌将陈宫拍翻,“如果连身中剧毒的樊天野都对付不了,又拿什么去对抗郑家这座庞然大物?那这种没脑子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并不可惜。”
“可是……”陈宫还想再说,却被陈岩汷一眼瞪了回去,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岩汷的推测,言旭东的身体在躲闪之际终于被一张飞弛而来的饭桌击中腰部,踉跄几步,扑倒在地。
樊天野哈哈大笑,一棒从天而降,砸向言旭东的额头,棒头风声飒飒,势大力沉,誓要将言旭东砸成肉泥以泄被毒之恨。
言旭东躺在地上,面对这夺命一棒,却丝毫不乱,掌心轻翻,一根黑色绳索陡然飞出,瞬间缠绕在了樊天野的脚踝上,就势一拉。樊天野毒发全身,全身麻痹,这一拉竟然没能及时躲开,瞬间重心不稳,沉重的狼牙棒朝着右方偏了两分。
就是这两分的偏转,让言旭东从死神手中捡回来一条命。他就势一滚,翻身站起,手中那黑色绳索奋力一甩,缠绕在了樊天野的脖子上。他纵身跃起,跳到樊天野身后,双手交错用力,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涌当场。
咣当,巨响传来,狼牙棒摔落尘埃,一同摔倒的还有樊天野那无头的身体。昂藏大汉就此身死,甚至连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呼哧呼哧,言旭东颓然躺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一只巨大的风箱,刚才的一连串逃窜,即便在对方已经命不久矣的情况下他仍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而且还险些丧命,这个樊天野,身为荡风十三骑之首,果然是不简单!如果不使用歪门邪道,正面交手,言旭东自认走不过二十招。
难怪樊天野深得郑柳风器重,据说郑柳风还想将自己的表妹嫁给樊天野,看来今日一战,言旭东赢得实在太过投机,更为重要的是,樊天野此人根本就没把言旭东放在眼里,毕竟他在言府十几年,对言旭东这个大少爷的深浅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万万没想到,本该死在牢里的言大少年遇上了命中的贵人,不仅出了天牢,而且以一己之力,杀掉了自己这边数十名手下,甚至就连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樊天野当真是死不瞑目,然而已经没有什么卵用了。
言旭东手捂着腰,那里虽然只是被一张饭桌撞到,但有三根肋骨都已经断掉了,他与樊天野追逐的时候,还没感觉什么。当真正安静下来,那股痛感简直钻心一般,疼得他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大哥哥,你没事吧……你受伤了!”小青一溜小跑来到言旭东面前,虽然关切,却仍旧不敢看言旭东的脸。
言旭东苦笑一声,虽然你的关心让我很高兴,但你这表情总让我有种被嫌弃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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