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天功 第一章

    我的名字叫作赵鸣，取自成语出自司马迁《史记·滑稽列传》“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概是身上满含着父母的望子成龙之情。

    可惜的是，除了初中有一次闷声发大财考了班级第一，成为所谓的黑马，自此以后，就真的是一直不飞不鸣，泯然乎众人矣。父母对我也失望之极，花钱让我上了一个香海的野鸡大学，除了每个月固定打些钱来，就让我自生自灭。不过这种生活对我这种懒散的人来说倒是惬意之极，在学校最为刻苦的就是期末考试前几天，复印一些习题笔记之类的，然后挑灯夜战。不过幸亏宿舍里有个很认真的学霸，每次借他的笔记临阵抱佛脚，反而从来没有挂过科。

    打完coco的零工，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我向还在店里收拾的店长打了个招呼，然后换下工作服离开，因为coco距离大学只有十分钟的脚程，所以从来不坐公交车，每晚在路灯和时不时皎洁的月光照映下往宿舍赶。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果然还是因为谈了女朋友的缘故，经济压力骤然增大，父母给的原本吃好喝好不成问题的生活费，随着交往日深，愈发的不够用起来，所以开始找着零散的时间打工赚钱。

    想起苏昕，心里就变得有些温柔起来，原本自己只是个每天宅在宿舍的宅男，但是不知道哪一点吸引到了苏大小姐，在苏大小姐简单温柔地攻势下很轻易地就沦陷了。随即告别了陪伴自己一年多的英雄联盟，以及联盟里面的女神小仓老师还有miss大小姐，转而成为了苏大小姐的伴读。

    苏大小姐是个很认真的女孩，每天晚上都要到学校里的图书馆自习，而我则会在她身边，看着从图书馆里随便抽出来的《神墓》，偶尔还会打瞌睡到靠在苏大小姐的肩膀上。自从有一次我在图书馆睡着发出清晰的鼾声，苏大小姐就不要再和她一起自习了。

    我走在马路上，心神飘忽，突然一道黄褐色的光从天空中掉落下来，我赶紧跑上去看，跑了几十米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弄里，昏暗的巷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地发着光，我心里好奇，走上前将发光的东西捡起来，是一个黄褐色的印章，不知道是用什么玉做成的，摸在手里有些腻腻的光滑。印章前面刻着一个潦草的“魔”字，魔字写的歪歪扭扭，好像懵懂的小孩子随手而为。印章的背面则刻着一只眼睛，眼睛雕刻的栩栩如生，黑白分明的瞳孔，甚至于眼睛里面的血丝都十分清楚。

    明明是黄褐色的玉石雕成，那只眼睛看起来与活人一般无二，仔细盯着看，血丝猩红，如同一个愤怒的人类在盯着你看。看的久了，我的脑袋一晕，眼前出现了奇异的画面，一个满头血红色长发，身着白衣的中年被一道道雷霆劈中，漫天的雷霆连成一片汪洋雷海，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白衣中年面无表情，无穷无尽的雷海似乎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以至于他身穿的白衣都纤尘不染。

    渡劫！

    我的脑海里冒出这个词，这种场景我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没有办法产生这种幻觉，从来没有看见过任何一部电影电视剧之类的影像可以到这样的地步。

    简直，就像真的一样，我慢慢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我将黄褐色的印章紧紧握在手心中，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枚印章不管是出现方式还是带给人的奇异感觉都说明这不是凡物，以我多年阅读玄幻小说的经验来说，这绝对是一件稀世珍宝。

    不知怎的，我开始想起苏昕，我握着印章的手一点点地松开，同样借助阅读玄幻小说的经验，拥有了这种宝物的人，必然走上一条腥风血雨的道路，不仅有身陨的危险，更加重要的是有失去喜欢的人的可能。

    想到还有成为后宫之主的可能，我握着印章的手又松了几分，苏大小姐肯定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

    苏昕人很漂亮，性格也很好，从不轻易发火，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像猫咪一样依偎在我的身上，偶尔会泡一杯很香的茶给我喝......

    想起苏昕美丽的侧脸，我下定了决心，随便找了一处地方挖了一个小洞，将印章放进去，然后用土小心翼翼地将印章掩埋起来。

    我的人生虽然称不上是完美，甚至有很多灰暗的地方，但是有了苏大小姐在我身旁，很多时候生活里都散发着光芒，我拍了拍满是泥土的手，站起身，想起不知道哪一本小说里写到的一个很厉害的商人为了老婆甘心成为一个农民，然后他在自家的后院里发现一条金矿的矿脉，他自然很轻易地联想到自己依靠这座金矿重现自己的商业帝国。

    “看到妻子在庭院前洗衣服的身影，他用铁锹将泥土覆盖在挖出的金矿上，妻子晾衣服时见他的神情紧张，询问发生了什么，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妻子。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他心里这么想到。”

    我将印章埋在泥土里，心里觉得一阵轻松，小跑着回到宿舍。

    埋着印章的泥土上方一丝丝红色的气缓缓聚集，形成一朵红色的蝴蝶，蝴蝶扇动着翅膀，空气中传出若有若无的飘忽声音。

    “天命已成，天命已成......”

    我来到宿舍门口，宿舍里两个宅男正在玩游戏，老大石城不受影响地在床上看着书，书的白色封皮上写着一长串让人眼花缭乱的英文，我叹了一口气，以老大的成绩原本是不会来到这所野鸡大学的，但是他为了自己的高中女友，故意少答了接近五十分的题。就像现在许多电影所描述的那样，他的高中女友超常发挥考取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距离香海很远。

    我向宿舍里三个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倒在床上休息，每天放学后都工作到很晚，所以对这休息时间分外珍惜。

    我正闭上眼睛假寐，老大石城宽厚的声音传来，“老幺，最近怎么很少看见你和苏昕在一起了？”

    “我最近忙着打工呢，你也知道，她的生日快要到了，我想买个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无奈手头有些紧。”我嘿嘿地笑。过几天就要发工资，到时候就可以买苏大小姐喜欢的那只大熊给她了。女生很奇怪，好像都很喜欢那种巨大无比的毛球。

    老大的声音消失，正在lol的林枫和江月也关上了电脑，上了床铺，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可是我很累，头刚碰到拯头沉沉的睡意袭来，立刻睡着了。

    宿舍的灯不知道被谁熄灭，漆黑一片。

    一道白气从我的身上冒出，一个男人的虚影漂浮在半空之中，他的眉头上一只血色的蝴蝶振翅欲飞，这个男人的样貌正是我在印章里看到的那个沐浴在雷霆之中的强者，他的双目紧闭，眉头不展，不知道什么样的困境可以让这样的绝世强者皱眉。

    第二章入魔

    乐滋滋地从银行卡里提出一千块钱，在网上预定了《海贼王》里乔巴的玩偶，限定版的，看起来挺可爱当然我不喜欢，因为死贵。

    可是谁让苏大小姐喜欢呢。

    今天店长难得的让我休息，说今天不用我去上班，上完课闲的无聊的我在学校里乱逛，这个时候的苏昕应该在图书馆吧。

    我绕过学校的小池塘，秋天的风有些刺骨的寒意，但是还是有些热情的情侣在湖边坐着，十分甜蜜的感觉。我们学校虽然是三流的水准，但是图书馆却是很漂亮，不仅外观很洋气，而且里面的藏书五花八门，甚至于有一次我在里面找到一本汤什么的人体写真。

    走进图书馆，十分的安静，只有翻书声以及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刷刷声音，我走到苏昕常坐的位置旁，发现苏昕不在，她的座位旁一个男式的书包放在桌上，两本经济学的书翻在同一页。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晚老大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躲在一个书架的后面，等了一会儿，看见苏昕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走回来，两个人手上拿着茶杯，显然是刚打水回来。我买给苏昕的茶杯上，米老鼠在没心没肺地笑，我突然生出一种想哭的感觉。

    那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穿着白衬衫，很干净的感觉，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自己，然后差点把省吃俭用买回来的苹果给扔了。

    苏昕不知道我在看着她，专注地和男生小声讨论着问题，他们两个的脸靠在一个让我嫉妒的距离，苏昕的长发像黑色的瀑布一样垂落下来，我看见那个男生偷偷地吸了一口气，苏昕的头发很好闻，她经常用的是多芬的洗发水。

    我没有冲上前，偷偷看了一会儿，发现苏昕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觉得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生气，没有那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我很喜欢以前的苏昕，以前的苏昕也很喜欢我，我也喜欢现在的苏昕，现在的苏昕不喜欢我了。

    我默默地离开高大上的图书馆，觉得心里堵得慌，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发泄，我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两个大的夹心面包，然后一只手一个，左边一口，右边一口。

    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然后默默地吃着面包，草莓口味的面包里面却是奶油，以前吃总觉得很甜腻，今天却发现其实没什么味道，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现没有人注意到拿着两个面包狂啃的我，心里莫名好受了许多。

    心里想起大话西游里最后一句台词，以前觉得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突然有些了解，甚至于害怕有人说出这句话。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哦。”

    吃完两个大面包，肚子鼓涨涨的感觉，心里也就没有多少空落落，我站起身，打了个电话给店长说我以后都不去上班了。

    店长带着香海本地人的口音说道，“好好地，你怎么就不来了呢，我还想着再过几天给你加薪呢，而且马上到周末，店里忙不过来......”

    香海的本地口音绵软无力，所以店长讲话有的时候十分的娘娘腔，不过今天店长说道我周末敢不过去就不给我结算工资的时候，突然觉得男子汉气概十足。

    我在学校的老操场上晃了几圈，老操场上的野草长得焉黄，全然没有了春天的那种肆无忌惮，以前傍晚这时候老操场上满是人，有情侣，还有一些退休的老大爷大妈，最多的就是对自己身材不满意的少女们，一圈一圈地在操场上跑着。

    一年前新操场落成后，老操场的客户们都转移阵地，跑步的少女们走了，被他们吸引的骚年自然也转移阵地，那些忙着秀恩爱的也走了。夕阳下只有几个银发的老人在老操场上慢慢地踱着步。深秋夕阳下的老操场显得有些凄凉。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二十的南京，我自己是不抽烟的，以前尝试过一次，只觉得云山雾罩的，没体会出什么感觉，就没有碰。但是coco的店长还有宿舍几个混球都好这一口，甚至老大石城也经常叼着一根烟，所以我就备着，他们什么时候馋了我就装作好人给他们一根。

    我把烟放在嘴里，摸摸口袋才发觉我原来是没有火柴或者是打火机的，我有些沮丧，这时候一个点着火的火机出现在我鼻子前，我凑过去将烟点着，抬起头一看，是一个长得有些像金城武的帅哥，我冲他笑了笑，他看着我，见我没有其他反应，说道，“哥们，也给我根烟呗。”我恍然大悟，尴尬地笑然后递给他一根烟，他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似乎不太看得上二十的南京，但是还是叼在嘴里，我从嘴里吐出白色的烟雾，发现嘴里麻麻的，没有什么味道，看了一眼“金城武”，他的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嘴里吐出圆圆的烟圈，这种表情我经常看见，老烟枪们久旱逢甘霖都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我们俩就坐在枯黄的小草上，没有谁和谁说话，我的心情不好，要是谁来打扰我我指不定会打他一顿，金城武的识趣让我很欣赏。我呆呆地看着被染成金黄色的天空，想起苏昕有一次开玩笑说我们两个人以后结婚就要在夕阳下面，说有一种地老天荒的美好。

    我当时想，结婚找个八抬大轿就把你给扛回去了，哪里还有那么多事，现在觉得夕阳很美，非常的美。

    我长叹了一口气，“金城武”拍了拍我的肩膀，“谢谢你啦，哥们。”随后拍拍屁股潇洒地走了，我躺在草地上，发现自己没有事情可以想，于是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四肢撑地，慢慢起身，也懒得拍身上的草屑，一晃一晃地走。

    学校里的铃声响起，一群一群人从教学楼里涌出来，道路拥挤，我走在路中间，兴许是现在的我看起来很有些生人勿近的气息，道路上给我留出来一个空位，通畅无阻。

    我回到宿舍，看到老大他们都站在门口，光着膀子抽着烟，我有些牙疼，大秋天的这是怎么了。老大拍了拍我的肩膀，“今晚宿舍聚餐，出去喝酒，谁能直着回来谁就是孙子。”

    孙子是历史上著名的兵法家，著有《孙子兵法》，为兵家第一奇书。

    我不是孙子。

    学校外面有一家大排档，夜里的生意很好，大学里好像失意的人很多，我每次下班路过，每晚都是爆满，每晚都有醉醺醺的人喷着酒气，拍着桌子，吹着牛皮。

    我们坐下来，长得圆滚滚的老板凑到我们面前，问要吃些什么，老大豪气干云地说先来三箱啤的，再来五十串烤串。

    我们四个人，三箱啤酒三十六瓶，平均下来每个人九瓶，以老大他们三瓶不过岗的实力看来真没有人可以直着回去。

    烤串上放满了孜然和胡椒粉，味道十足，咬在嘴里，即便是我萎缩的味蕾也能体会到鲜香麻辣。

    我们吃着喝着，天南地北地聊，没有人谈苏昕和我的事，我们回忆起大一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开黑，所向披靡的时光，回忆起老二和他的外国女朋友......

    老大喝高了，七尺男儿抹着眼泪说他和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痛哭流涕，老大一直哭一直哭，到后来老二老三也开始眼眶泛红，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

    她不要我了，我不觉得想哭。我不要她了，才想哭。

    酒过三巡，邻座的一帮人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嘶喊，破着喉咙唱《老男孩》，我喝着啤酒打着酒嗝然后开始跟在他们后面唱。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哪，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也许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话，注定我要浪迹天涯，怎么能有牵挂......”

    那时候和她一起看筷子兄弟的老男孩，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我很喜欢这首歌，因为苏昕说她最喜欢这首歌。

    唱着唱着整个场子都热闹起来，许许多多的人站起身，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举杯遥祝，然后猛地干杯，胖老板也从后厨里倒了一大碗白酒一饮而尽，被美丽的老板娘送了一个妩媚的白眼。他们俩的儿子奇怪地看了人群一眼，然后埋头开始写作业。

    那一晚我去了三次厕所，吐了一次，老大他们则不记得了。

    我们最终都罪的不省人事躺在宿舍的chuang上，很奇怪的三箱酒都被喝完，我们所有人也都完好地回到了宿舍，不知道喝醉了之后做了些什么事情，但是心里的苦闷总算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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