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打量着坐在旁边的陈平,发现对方的气度相貌都不在刚才跟自己说话的黄立之下。对方的年龄看似比刚才的黄凌略大,却也大不了多少。一个偏远的辽东居然有两个不比自己逊色的人物来到了帝都,虽然不知道辽东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但也够惊人的了。更何况还有个未知深浅的黄子岳之子,若是对方有意逐鹿的话,王爷的压力可就大了。想到这里,沈琅不由的转头看了身边的好友,发现石涛也是一脸的凝重。心道,希望辽东没有更多这样级别的人物,不然的话,这大成江山可能真的会改姓了。
沈琅强作平静的说道:“黄兄已经让沈某自愧不如。如今陈平兄也丝毫不比黄兄逊色,你们辽东果然是人杰辈出啊。难怪当年子岳公有信心辅佐天子横扫寰宇。”言语中隐隐的带着忌惮。
其实换做谁突然碰到两个敌友未分,又不比自己逊色的人物,都会心生忌惮。故而,沈琅心生忌惮也很正常。若是他知道眼前的黄凌其实就是现在的辽东之主,且辽东还有十余个不比他们逊色的人物,估计连跟黄立君臣继续谈天的心情都会没有掉。
陈平听出沈琅的忌惮之意,一脸微笑的说道:“沈兄不必多心,我家主公麾下也没有多少人手,要不然以我心腹幕僚的身份又何须亲自跑帝都一趟?沈兄若以为二爷是文弱书生的话,可就错了,二爷其实是个武人。此番二爷之所以会出辽东,完全是我家主公担心陈平跟货物的安危罢了。沈兄能否说说什么事情要跟我辽东合作?”
沈琅闻言,心里更是对所谓的黄凌高看一眼。毕竟文武兼备之人虽然不少,但绝对也不多。原本他以为黄立身穿文士服,应该也是个文士。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个文武兼备之人。但沈琅知道,现在还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于是对陈平的话点了点头道:“想不到黄兄居然是个文武双全之人,却是沈某眼拙了。不瞒两位,我二人皆是河阳王殿下的人。我主河阳王有心登临大宝,急需助力。昨日沈某见黄兄气度不凡,知道黄兄断非常人,便有心结交。今日我跟子朗贤弟同来,是想请辽东黄家助我主一臂之力。”
“沈兄若是想让我襄平黄家为江家的人流血,还是早点断了这份念想吧!别说我兄长绝对不会同意介入江家皇族间的争斗,就连我也对介入江家内争没有任何兴趣。今日若是其他的事情,我跟子孺都能做主,唯独此事,恕我二人帮不上忙。”黄立假装生气的抢先说道。
陈平也早就从黄立那边得知了江黄两家的恩怨,本就对江家的所为不耻,又早就商量好了,自然很配合的说道:“抱歉,正如我家二爷说的,辽东对于介入江家皇族内争没有兴趣。沈兄还是不要浪费心思了,我家主公绝对不会同意的。”
沈琅被二人这么一堵,却是愣住了。他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打算用来说服对方。如今看来却是没有用处。不由的转头看了下自己的好友。
沈琅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惊讶,一边喝酒一边思考着如何破局。他没有想到,辽东的人居然会斩钉截铁的断然拒绝了自己的善意。旁边的石涛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虽然知道自己好友此番的行为有点唐突,但没有想到这辽东的人居然连听条件都不愿意听就拒绝了。
一时间,原本还有点声音的雅室内,却是静的能听到双方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沈琅强笑道:“不知何因让襄平侯不愿意助我家王爷登临大宝?”
黄立对陈平点了点头,示意让他继续跟沈琅斗一斗。陈平冷冷一笑道:“沈兄这话说的很有意思。你家王爷想取代今上,那是你们江家的事,我们襄平一脉终究是外臣,却是不敢介入。再则襄平先祖黄烈公跟我家先主的教训犹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我家主公谨守先主之言,自然不会介入江家的内争。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再来个前事重演,我主公那边估计要哭死。若是其他的事情,我辽东能帮沈兄,唯独这事,没有的商量。”
沈琅眼睛转了转,沉吟了会说道:“既然如此,那沈某二人就不提此事了。不知二位此番来帝都是想购买什么?以沈某在帝都的名声,应该能帮上两位一点忙。”
黄立二人又岂能听不出沈琅话外的意思,不过这也正落了黄立二人的下怀。黄立二人在沈琅二人没来之前就商量好了一切,一步步的把沈琅往自己设的局里面引。所谓的断然拒绝跟购买东西都是黄立早就跟陈平约好了的一唱一和罢了。
如今见的沈琅入了圈套,陈平的脸顿时阴转晴,欢喜道:“我二人正愁如何完成主公的命令,若能得沈兄相助,定然能顺利完成主公的交代。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答谢沈兄才好?”
“不知襄平侯要购买何物,居然能难到两位兄台?莫非是什么违禁之物?”沈琅依然不死心的试探道。
黄立二人对视一眼,自然都明白沈琅是想要来个曲线救国,通过帮自己等人采购所需的东西来提出自己的条件。若是自己一方真的承了对方的情,怕是难以拒绝。所幸两人早就在沈琅二人未到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一切。他们还巴不得沈琅问这些事情,那样才能一步步的把沈琅引人自己的节奏跟圈套里去。
陈平一本正经的胡说着:“也没有什么,就是我家主公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海外的大岛。我家主公想着黄家几百年来当侯爷当的憋屈,说与其当这个大成传国侯,还不如自行到海外当个逍遥王算了。那个岛屿也有点土著,我辽东军历经数次大战才把他们给灭了。不过那个地方虽然土地很肥沃,但是太荒凉了,所以我家主公就派我二人来帝都采购各类粮食种子农具还有大量木材铁矿等,准备开春之后,逐渐往那边转移民众。三五年后,对我家主公而言,这个憋屈至极的大成襄平侯的爵位不要也罢。”
陈平的表情很认真,若不是黄立早就知道这个不过是自己二人商量好的说辞,也必然会相信陈平的话是真的。这不得不让黄立感慨果然智商高的人骗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当然,所说的要购买的物资都是辽东目前急需的,虽然能通过穆家那边购买,但本着雁过拔毛的想法,黄立当然希望能从沈琅那边得到点东西。
果然沈琅被陈平的话给吸引住了,他没有想到陈平会给了他这么一个回答。敢情襄平侯那边是有了退路,没有意思再继续在大成当个空有名头,却世代不受重用的侯爷。虽然惊讶于陈平所说的话,但他心里还是有点疑问的。毕竟传国襄平侯这个爵位可以说是黄家先祖黄烈用命换来的,虽然说被历代江家天子压着,但终究是与国同休的侯爷。只要是没有犯造反的罪名,无论什么罪黄家都不会有事。可是对方现在却放弃了,要去一个荒凉的海岛上当个逍遥王。这让沈琅相当的意外。
沈琅二人虽然对于黄家放弃襄平侯位置的说法抱有疑问,但出于想为自己主公多拉拢点实力的想法,也没有深究下去。
于是沈琅笑道:“不知襄平侯想要购买多少物资呢?若是不多的话,沈某还是可以帮忙筹到的。”
陈平闻言,喜道:“沈兄愿意帮忙,那自然最好,不过想来沈兄必然是有条件的。说吧,只要不是让我辽东方面介入江家的内争,很多事情都好商量。”
这时石涛开口道:“不知襄平侯那边具体需要多少?若是少的话,我跟沈兄可以做主直接送给你们。若是多的话,怕真的要提条件才行。”
“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二爷,我记得主公让我们购买十万套的铁制农具,五万石的各种作物种子,五万斤的镔铁跟五万方的造船木材,应该没有错吧!”陈平继续一脸正经的胡扯着。
望着陈平那一脸正经的样子,黄立心中不由莞尔。虽然早知道陈平的能力,但是看他能把假话说的像真的一样,也是一绝了。不过陈平列出的东西确实都是辽东急需的,不过数量没有这么多罢了。
于是黄立配合着胡扯道:“是啊,兄长是让我们购买这么多东西。若是三五年内能把那个面积堪比河北三州的富饶海岛开发好了,那我们黄家就没有必要留在这大成帝国受气了,到海外建国何等舒服啊。可惜啊,子孺兄,你我二人也不知道开春能不能采购好这些东西。若是错过了开春,那个海岛的粮食自给就要拖到下半年了。沈兄,若是你们愿意帮我二人的话,只要你的要求是我二人能做主的范围内,我们都会答应。”
沈琅二人闻言,不由大为震惊,堪比河北三州面积的海岛,海外建国,富饶,这些字眼都在冲击着二人的认知。沈琅二人对视一眼后,沈琅说道:“容我二人回去商量一下,明日明和园门口再答复两位。陈兄若是明日有空的话,不妨也跟黄兄一起去明和园参加论才大会。”
“也好,那我跟子孺就等两位兄台的消息了。子孺明日不妨跟我一起去见识下那论才大会,以子孺的才华,必然能获得那些名门贵女的垂青。到时候还望二位兄台帮子孺介绍一二佳人,免的子孺孤枕难眠。”黄立说道,言语中不忘开刷下陈平。
陈平闻言,不由的翻了下白眼,说道:“二位兄台切不可相信二爷说的玩笑话,我等明日再见。希望到时候能听到两位兄长的好消息。两位不必急着走,再喝几杯。”说完,端起杯子说道:“我敬二爷跟两位兄台一杯,来,大家一起喝。”
沈琅二人急着回去商量事情,哪里会有心跟黄陈二人继续喝酒,赶紧把杯子里的酒喝光后就欲告辞。黄立见二人实在没有心思喝酒,知道对方要回去商量,于是就示意陈平不必纠缠。接着就让在房外侍候的杨小剩把二人重新给送了出去。
沈琅二人急着回去,自然没有多呆的想法,在跟黄立二人告别之后,就在杨小剩的陪同下出了天和居,登上石府的马车往城东而去。
黄立二人在杨小剩领着沈琅二人离去后,君臣相视一笑,就继续喝起酒来。对他们来说,今日跟沈琅二人的交锋,他们除了成功的让对方落入了自己的圈套,同样也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因此一切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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